楚颐和唐知衡慢慢更衣洗漱后,才坐上入宫的马车。 唐知衡靠在车厢上,忍不住叹气:“当时在衡州处理公事,就连在西北带兵,也从未这么累过,在京中偏偏要应付这些不怀好意之人,想想都觉得头疼。” “头疼的是他们才是,你只当自己自己是个奸臣,别在意她所言所语,所谓的应付自然变成她应付你。”楚颐淡淡一笑,掀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此时天色阴沉沉的,一副瑞雪将至的样子。 唐知衡笑道:“奸臣……也是,太在意虚名的确累的是自己。” “不过也亏了是在大陈,”唐知衡懒懒靠在桌上道,“若是在前朝夏国,宫规森严,男女大防,皇后频频召见臣子,哪怕只是后辈,只怕都要被诟病了。” 到了皇后宫中时,侍女们正忙里忙外地从库房挑选绫罗珠宝,而顾期年和三皇子已陪坐在了软塌旁的椅子上,正沉默喝着茶。 侍女替他们打了帘子,恭敬道:“娘娘,世子和唐小将军来了。” 顾期年安静坐着,闻言抬眸,整个人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意识就站起了身。 楚颐和唐知衡进了房间后,一起上前行了礼,等皇后含笑让二人起身,才抬头看向了她的身旁。 对上顾期年的目光,楚颐微微笑了笑,看他虽然满脸不高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倒不像是受了委屈。 “阿眠你一路辛苦,看你气色还好本宫就放心了,”皇后含笑起身,对一旁侍女道,“准备用膳吧。” 侍女应了一声,快步出门一声令下,不多时温在小厨房的饭菜便陆续上了桌。 众人到了桌前坐下,三皇子连忙道:“阿颐你这一路都还好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本想派些人手一路保护,但是想想阿衡和阿年都在,就不想影响你,没曾想前段日子收到衡州来信,说那些官员与匪徒勾结,还在酒楼差点伤到你们,我担心地两日都未睡好……” “我们没事,”楚颐淡淡道,“阿旭不必担心。” 三皇子点了点头,见炉子上的酒已温好,亲自去取了酒壶过来,为他们各自斟满。 “这酒是母后珍藏许久的,难得你们平安回来,快一起尝尝。” 皇后笑道:“你们一路辛苦,差事办的也好,听闻阿衡亲自过去保护,我也放心了不少,今日除了为你们接风,另外还有一件喜事——” 她向来掩饰很好的表情难得带了一丝得意,笑道:“阿年不久后与朝华公主的亲事就要定下,此事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吧?今日我特意令下人们从库房寻了不少好的珍宝书画,连向来眼光高的阿年都赞不绝口,觉得朝华公主定然会喜欢,你们一同去了衡州,情谊深厚,也该比旁人先道声喜才是。” 不等楚颐开口,顾期年已率先轻笑出声:“皇后娘娘误会了,我并没有成亲的打算,此事不过是父亲一事心急的自作主张而已。” 皇后脸色微变,笑道:“这孩子,方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俗话说父母之命媒……” 话才说了一半,却被顾期年不客气地打断。 “父母之命?母亲向来不会逼迫我,”他声音冷淡,似乎拖延许久就是为了故意在楚颐面前说出这番话,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笑意,“至于父亲,他拗得过祖父却不一定拗得过我,想让我成亲,除非……” 他看向楚颐,重新将曾说过的那番话说了一遍:“除非世子成亲。” 作者有话说: 高估自己,应该还有两章嘤嘤嘤
第103章 外间侍女还在忙进忙出地挑选各种珍宝送来, 顾期年眼皮眨也不眨,话音落下,便自顾自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楚颐忍不住好笑, 手指轻捻着酒杯对上他的目光。 顾期年被顾将军关在府中两日, 楚颐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以顾将军的性子,无非是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软硬皆施,妄图逼迫他屈服顺从罢了。 只是, 楚颐之前在轩逸茶楼也是亲眼目睹过顾期年的耐力, 他连催情散都不怕, 还能怕皇后的几句劝解? 屋内气氛因他的话凝滞不少,两人沉默对视, 落在外人眼中却又是一番刀光剑影,眼神厮杀。 满屋子的下人们屏气凝神,垂着头吓得大气不敢出。 三皇子脸色微变,也不明白他们二人之间是否又结了新的梁子, 干咳两声笑着打圆场:“正说阿年的事,怎么又扯到阿颐身上去了, 来来,难得大家聚在一起, 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唐知衡率先应声, 拿起桌上的酒杯与他碰了碰,轻笑道:“顾期年事事爱与阿颐比,成亲与否, 难道不该看皇上的旨意和顾将军最终的意思吗?多想无益, 难得元宵节在一起, 不如好好聚聚。” 皇后忙里忙外一整日, 精挑细选的各种赏赐都送到和亲王府内两回了,哪能见他此时反悔,却也了解顾期年的脾气向来执拗,只得暂时止了劝。 正巧此时侍女悄声进门,特意送了刚煨好的药膳进来,皇后顺势令人开了席,亲自夹了筷鱼放进了顾期年眼前的碗里。 “罢了,此去衡州你一路辛苦,难得回京,先好好休息两日再说旁的事吧。” 说着她又叹气感慨道:“阿年你身份贵重,又战功赫赫,自当娶妻生子世代荣耀,也不必与旁人比什么。” 她的话一出口,顾期年脸色变了变,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回桌上,淡淡道:“娘娘说笑了,世子他骑射好相貌好,通读史书文采出众,同样世代荣耀,又一向受皇上喜爱,怎么就比不得了?” 顾期年夸得面不改色又异常认真,就好像生怕别人猜不出二人关系似的,最后不忘补充道:“再说了,世子又不是旁人。” 三皇子刚重新将酒满上,听闻“噗”地笑出了声,抬头看向他道:“难得听阿年如此夸赞旁人,看来你们此次离京,一路上倒还顺利。” 他将酒壶放回桌上,对一旁的皇后笑道:“母后可还记得四年前,阿年不顾阻拦带兵离京,说要寻什么人,闹得京城内外人心惶惶,当时我看他实在着急,于是特意带兵随他一路协助,没曾想最终都未落他一个好脸色。” 正说着,三皇子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迟疑地看向顾期年问:“阿年你如此抵触,该不会是……还惦记着当初那位心上人吧?” “什么心上人?”唐知衡正靠在桌前喝酒,听闻皱眉看向他。 “阿衡不知道?” 三皇子一向懂得察言观色,见顾期年唇角微不可查扬了扬,就知道自己提及此事提对了,顿时来了精神。 他坐直身体道:“阿年自幼有个喜欢之人,听说简直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上次我和母后就想见上一见,只是后来那人却…… 他犹豫再三,转向顾期年问:“你不是说他有喜欢之人了吗?” “他喜欢之人就是我,”顾期年也不顾皇后还在身旁,旁若无人道,“上次是我误会他了,未免他也误会,所以我绝不会娶公主。” 唐知衡怔了怔,已明白他话里话外指的是谁,转头看向身旁的楚颐。 皇后脸色微变,还是忍不住道:“那女子再好,论身份地位,如何能与公主相比?” “既然当初你们之间曾有嫌隙,足以证明她不能对你事事体谅,娶妻当娶贤,朝华性子活泼善良,你若是见了,定然会喜欢,若你实在放不下那名女子,大可将她收做妾室,顾将军也不是不好说话之人,何必非要与你父亲作对,吊死在她那棵树上?” 皇后轻叹一声,勉强补充道:“你若担心那女子被公主压上一头会委屈,大不了以后替你护着她就是了。” “娘娘想的果真周到,”顾期年听了,立刻灿然一笑,“那等我问问他的意思再做决定好了。” 说完,他竟直接微微抬眸看向楚颐问:“世子觉得呢?” 这还真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楚颐懒懒靠在椅背上,含笑看着他满脸认真的模样,乖乖地像是一只等待向主人邀功的小狗,心里莫名觉得可爱。 还未等开口,就见屋门前的棉帘一晃,一个小太监满脸喜气洋洋,匆匆进了房门。 “娘娘,朝华公主进宫谢恩来了。”小太监上前施了一礼道。 楚颐与唐知衡对视一眼,寻常宫宴虽要提前进宫参拜,可距离进宫至少还有两个时辰,朝华公主此时过来,不用想其中也有皇后的特意安排。 果然,皇后应了一声,丝毫不见意外的样子,温声道:“公主不常进宫,快去宫外迎着。” 小太监应了声是,连忙退下了。 楚颐与唐知衡对视一眼,也懒得陪皇后演这出相亲戏码,适时起身道:“既然公主来了,我与阿衡正好先去贵妃娘娘那里请安,就不打扰娘娘了。” 皇后欲张口挽留,可又不好不给荣贵妃面子,犹豫片刻只得点头道:“也好,那等改日有时间,再来本宫这里多坐坐,外面天冷,让阿旭去送送你们。” 楚颐应了一声,轻飘飘给了顾期年一个眼神,径直出了门。 屋外天色阴沉地更加厉害,走在宽敞的青石板路上,寒气立刻无孔不入地裹满了全身。 三人并肩出了昭阳殿,唐知衡才轻叹笑道:“看来皇后娘娘十分喜爱朝华公主,否则也不会如此费心为顾期年安排。” 三皇子很快接道:“朝华的母亲与唐夫人关系不错,想来阿衡也曾见过她,朝华性子的确很好,相貌又出众,其实这门亲事若顾期年应了,不失为门当户对一桩美谈,只可惜……” 他啧啧两声,满脸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只可惜顾期年性子一向固执,一旦认准的人只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初他第一次知道顾期年有心上人,还是在四皇子生辰那日的酒桌上,后来有心派人去醉仙楼查过,却始终没能查出那日与顾期年一起的白衣男子的真实身份。 锦绣布庄给顾期年送男宠那日,三皇子正在顾府,顾期年一向优雅端正,见了那些男宠却丝毫不见气恼,三皇子常年混迹风月场所,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只怕顾期年是被那位心上人伤得极深,想要借着替身排解忧思罢了。 他看向唐知衡和楚颐,调侃一般道:“你们有所不知,当初顾期年初入军营,没过三月便连连战功,京中本就不少人想与顾家搭上关系,如此一来更是一窝蜂凑了上去,只是他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谁都不曾给过好脸,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后来阿暄生辰时他说的那番话,才知道他喜欢的竟是一个男子…… “不过他喜欢的那位公子肯定比不过当初阿颐身边的陆公子,”他刻意做出一脸不屑的样子笑道,“顾期年就算再喜欢那人,只怕以那人的身份,连顾府的门都无法进去。”
116 首页 上一页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