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顾烨也蓦地勾起唇角,轻笑道:“厂公若是认为我孩子心性,直接说出来便好,不用忍笑。” “二殿下言重了,”萧景驰挂着笑轻声道:“微臣只是认为二殿下此等天真烂漫之性,乃二殿下之幸,静妃娘娘之幸。” “嗯………”闻言,顾烨思虑片刻,孩子气道:“厂公如此称赞,我今夜定是尾巴翘到天上,一夜无眠了。” “二殿下言重了。” 说罢,远处几只灯笼散发出来的灯光熄灭,四周陡然昏暗,望着方才熄灭灯笼的地方,顾烨缓缓道:“皇后娘娘已然就寝,看来只得改日前来拜访,厂公,今夜天色已晚,厂公切记路上安全。” “微臣谨记二殿下嘱托,”话音刚落,萧景驰徐徐撩起眼皮,望着眼前天真无邪的二殿下,勾起唇角轻声道:“多谢二殿下。” 即便四周昏暗,但听着眼前人的语气,顾烨猜到面前的人嘴角挂笑,于是天真烂漫道:“厂公言重了,近日狂风骤雨,路上阴冷潮湿,你我都要小心些。” 闻言,萧景驰淡笑道:“是。” “那………”环顾四周,一片漆黑,望着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顾烨站在原地,停顿片刻,缓缓道:“厂公早些回府,路上小心。” “是,谢二殿下挂心。” “厂公言重了。” 月色茫茫,点点星光悄无声息地透过云层柔和地洒向地面,不动声色地将这偌大的皇宫笼罩在一起,凉风四起,感受着周遭的寒意,萧景驰面无表情地朝着轿子走去。 周遭人来人往,风声擦过耳畔,望着愈走愈远的身影,少顷,顾烨挪动僵硬的步伐,朝着昏暗无人的角落走去。 夜间静谧,听着逐渐消失的来来往往宫人的脚步声,顾烨敛起方才的天真气息,没什么情绪地站在这隐蔽、无人发现的城墙角落,风声作响,身后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殿下。” 万籁俱寂,一片漆黑,即便头也不回,顾烨仍旧知晓身后的人是谁,良久,顾烨才不疾不徐地转过身,言简意赅:“方才都听到了。” 闻言,肖成如实道来:“回二殿下,微臣按照二殿下的吩咐,已然知晓。” “厂公,”说罢,顾烨抬起眼睑,黑暗之中,借着点点亮光,模糊地望着眼前的东厂提督,面无表情道:“你说,萧公公会站在何处?” 顿时,俯身弯腰行礼的身子一僵,神色更是肉眼可见地闪过一丝慌张,耳畔风声不断,少顷,僵硬的身子才缓缓有了动作,肖成弯着腰道:“回二殿下,依微臣之见,萧景驰定会在太子彻底失势后,站在二殿下这边。” 看出他的慌张,顾烨轻笑了一声,安抚道:“厂公不必紧张,我只是疑惑萧公公是个怎样的人罢了,方才他同我完全没有敌意,可听着语气,又更不像是彻底站在皇后那边,反倒是………试探………” “回二殿下,”面前的衣袖徐徐浮动,望着漆黑的地面,肖成娓娓道来:“依微臣对他的了解,萧景驰并不像表面那样风平浪静、云淡风轻。” “厂公何出所言?” “回二殿下,我与他分别掌管东厂与西厂,关系本就水深火热,何况,东厂与西厂本该井水不犯河水,不料,萧景驰在某一天突然将本该在东厂受罚的人带走,自此,我与他更是水火不容。” 闻言,顾烨挑眉问道:“何时的事?” “回二殿下,是元熙四十七年的事。” 已然是两年前的事。 周遭陷入沉寂,呼啸的风声刮过脸颊,片刻后,顾烨再次开口:“他带走的可是何人?” “正是目前杨指挥使的属下柳霄。” “柳霄?” “正是。” “他为何带走那人?” “回二殿下,”记忆裹挟着凉风徐徐浮现,脑海中,回想起那日两人正式结下梁子的事件,肖成如实道来:“那日,萧景驰将人带走后,微臣便吩咐下人去查,根据属下得到的消息,萧景驰曾被那人救过,所以才特地前来将人带走。” “如此看来,萧公公还是知恩图报之人。” “…………” “罢了,”抬头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夜空,看着低垂的云层,良久,顾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胡塞可发生何事?” “回二殿下,”想起前几日属下前来禀报的消息,肖成立即俯身将腰弯得更低,神情肃穆道:“胡塞的世子已然出逃,不知去向何处。” “哦?”闻言,顾烨挑了挑眉,听不出什么情绪道:“告诉谒澜,切莫让他因此事,就坏了我与他之间的交易。” “是。” 话音刚落,察觉到眼前人的欲言又止,顾烨抬起眼睑,神情不明所以,皱眉问道:“厂公还有何事?” “回二殿下,”见状,肖成微微抬起头,四目相对,思虑片刻后,肖成不疾不徐道:“太子殿下这边——” 声音戛然而止,想起方才从萧公公那里试探来的话,顾烨忽地弯起唇角,勾起一抹笑,缓缓道:“厂公不必忧心,眼下太子殿下失去了最重要的右臂,定会慌乱地不知所措、不该如何是好。” 闻言,丝毫没了起初的紧张慌乱,肖成俯身行礼笑道:“那微臣便祝贺二殿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第43章 长风袭过,穿过两人的衣襟,呼啸着奔向天际,夜色之下,望着眼前向自己弯腰行礼的厂公,顾烨挑了挑眉,笑道:“多谢厂公。” 登时,远处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听着愈来愈近的声响,顾烨面无表情地走出这隐蔽的角落,视线相撞,借着灯笼的亮光,陡然看到忽然出现的二殿下,那人吓得立即后退一步,慌张地行礼道:“属下见过二殿下。” “起来吧。” “是。” “我方才遗失了东西,先下找到了,这便回宫,”认出眼前是守夜的侍卫,顾烨笑着道:“你切莫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让她徒增烦恼。” “………是。” 长风呼啸,穿过胸膛,随着脚步声的愈来愈远,咆哮地越过皇城,奔向远方,枝桠摇晃,烛火摇曳,望着面前按时到达的‘细作’,穆卓嵘放下手中的兵书,随即正襟危坐,神情肃穆道:“可有何消息?” 耳畔听着帐营外的风声作响,视线相撞,望着面前的将军,半晌,陈升摇了摇头,缓缓道:“没有。” 话音刚落,屋内万籁俱寂,只有不断呼啸的风声和营外枝桠摇晃的碰撞声,空气凝固,四周陷入死寂,良久,何焱微微前倾身体,缓和氛围地安抚道:“世子品性宽厚,定是吉人自有天相,陈兄莫要忧虑。” 听闻此言,面前的人缓缓朝一旁的何焱行了一礼,道:“多谢何兄,只是………世子出逃近一月,八甲山本就道路凶险崎岖,如今谒澜掌管大权,镇压内部,定会派人捉拿世子,我怕世子………” 声音戛然而止,说到最后,陈升竟有丝丝哽咽,忠心如他,即便世子再骁勇善战,也怕他会陷入敌众我寡的境况,屋内一片沉寂,流动的空气仿佛凝固,许久,见无人搭话,陈升环顾四周,哑着嗓子问出心中的疑问:“穆将军,霍将军呢?” 闻言,一旁的何焱身子僵硬片刻,随即在陈升的瞳孔中一点一点红了眼眶,攥紧双手,咬紧牙关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见状,像是揣测到了什么,陈升看了看一旁的何焱,随后将目光停留到了面前神情肃立的人,喉结滚动,仿佛被人捏住了最脆弱的部位,半晌,声音艰涩道:“穆将军………霍将军………出了何事?” 大风呼啸而过,掠过一片荒漠,掀起漫天尘埃,方才他从氤氲浮动的尘土里踏马而来,裹挟着疾风利索下马,随后如同往常那般,自顾自走向穆将军的帐营中,穿过来来往往守夜的将士,伴随凛冽的寒风,陈升一把掀起眼前的军帐,大步走了进去,不像往日,今日只有何兄和穆将军在此等候,见状,陈升神色如常地走到两人面前。 营外风声鹤唳,闻言,方才还神态自若的穆卓嵘几乎下意识地攥了攥拳,不自觉地弓起身体,浑身紧绷,万籁俱寂,往日的记忆犹如海水涨潮疯狂涌入大脑,仇恨的情绪登时奔向四肢百骸,良久,久到穆卓嵘再次开口,声音竟有一丝沙哑,垂着头,红着眼道:“义父………已然…………死了………” 霎时,一阵冷风侵入身体,来势汹汹,无孔不入地钻入人的骨缝,让人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许久,像是身体的自我本能,陈升红着眼眸,下意识地攥紧双手,不敢置信道:“………是何人………” 风声呼啸而过,来势凶猛,平静的荒漠彼时扬起漫天尘土,空中氤氲浮动,穿过一望无际的草原,掠过漆黑的夜空,最终落到发出碰撞声的摇晃枝桠上,归于沉寂。 感受着窒息的氛围,陈升红着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人,空气凝固,烛火摇曳,听着耳畔渐渐停歇的风声,良久,穆卓嵘望着眼前的兵书,哑声道:“………圣上………” 登时,陈升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喉咙像被堵住,艰涩地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无处宣泄,只能任由胸腔中的烈火涌向四肢百骸。 万籁俱寂,不知何时营外的风声停止,仿佛一场轩然大波悄然无声地消失,氛围沉闷压抑,身体僵硬麻木,良久,久到守夜的将士换了一波,陈升才扣着掌心,晦涩道:“………为何………” “是将军印………”话音刚落,何焱红着眼圈,哽咽道:“一封不知从何而来的密函………上面有着霍将军的………将军印………” 瞬间,身体一颤,整个人如鲠在喉,许久,陈升都说不出话来。
第44章 冷风乍然四起,穿过弥漫的尘埃,越过一望无际的荒漠,掠过广阔的草原,拂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咆哮着吹开眼前紧闭的房门,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卜柔下意识转过身,身体紧绷地望着眼前的人。 视线相撞,看到面前冰清玉洁的女子,紧张慌乱地望着自己,谒澜本能地顿住脚步,站在距离她不远处,沉声道:“为何还这般怕我?” 自从夺得王位,世子远走出逃,自己掌管整个胡塞,谒澜扪心自问地待眼前柔弱的女子一向温柔,但她却始终不肯看自己一眼,任由自己在此苦苦哀求,也得不到她的半点垂怜。 犹如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将两人隔绝开来,让谒澜束手无策。 “为何怕你?”卜柔冷哼一声,浑身紧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开门见山道:“是你逼走了岑单。” “岑单!!岑单!!为何又是岑单!!”瞬间,满腔怒火像是在顷刻间找到了发泄口,让谒澜毫无顾忌地宣泄着,眼底更是烧起了一簇火苗,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他就这般好?!让你看不到半点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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