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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 柳朝暮用带血的刀尖挑起了他的下巴，“我笑你不自量力，上赶着往刀口上撞。”微微眯起眼睛，“说！顾寒舟的内伤跟你有没有关系？不说我划花你的脸！” 江彼岸武功谋略皆是草包，唯有一张脸吃遍天下。柳朝暮拿着削铁如泥的残月刃在他脸上比划，他一下子就慌了，刚才冲过来挡江忘川前面的气势全没了，眼神闪躲起来，嘴唇也微颤，“我……我……我先帮师兄包扎……” “你若不说实话，我连你师兄一起杀！” 江忘川微抬一下睫毛，又垂了下去，默然不语。 他的沉默，使得柳朝暮的威逼更具威慑力。 江彼岸抖了一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天，那只箭，不止沾了毒，我还……还……” “说！”他给了他一个窝心脚，“再不说你们俩给我一起去死！” “我还在上面……”胸口钝痛，耻辱感油然而生，他看着高高在上的柳朝暮，更是恨极，同时又有了报复的冲动，“我还偷偷在上面下了一味蛊！” 他此言一出，柳朝暮还未作出反应，倒是一直默然的江忘川，终于出声了——带血的手把他扯了起来，逼问道：“什么蛊？是不是那个什么蛊王教你下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接触万蛊门的人吗？” 南蛮之地，常年瘴气弥漫，蛇虫遍地。而万蛊门置于其中，御虫养蛊，最擅用蛊害人。 他们的掌门被称为“蛊王”。 之前他带着江彼岸前往南诏国执行任务，便撞上了他们现任蛊王织天。 不知为何，这织天竟对江彼岸一见如故，嚷嚷着要收江彼岸为徒，教他制蛊之术。 他深知万蛊门都不是什么善茬，怕江彼岸惹麻烦，让师父在这最后的日子还不得安宁，便强带着江彼岸离去，并不准他与蛮人有牵扯。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彼岸居然还是偷偷地与那蛊王来往，还学了蛊术…… “我……”江彼岸被吓傻了，虽然平时动不动就对江忘川冷嘲热讽，但他心底里是有些怵这个师兄的，“你们，你们……一个个的……他是拜月教教主，武功盖世，你是黄泉宗总执事，我爹都想把位置传给你……我呢？我爹是江阔啊，可是我是个……我什么都不会！我就想学点东西嘛……有什么错？呜呜呜呜……我有什么错吗？”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真的伤心。 江忘川愈加恨铁不成钢，“你想上进，想学东西，黄泉宗有大把的武功秘籍，我也尽可以教你。你为何要去学那巫蛊之术？师父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他的面色依旧沉静如水，语气也很平静，但是江彼岸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真的很生气。 “师兄，你……你……你不要生气了，你流了好多血……我先给你包扎……” 他哭着想去触碰江忘川的伤口，却被嫌恶地一把挥开。 他还想再去，又被柳朝暮捉住了后领。 柳教主咬牙切齿：“你们的破事我不想管，我只想知道，你给顾寒舟下了什么蛊？” 64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么？ 江彼岸看着冷漠的江忘川，又回眸看了一眼耀武扬威的柳朝暮，又恨又委屈。 他想，如此一来，在江忘川心里，他更比不上柳朝暮了。 柳朝暮是武学奇才，幻月诀出神入化，他却是个只能学一些歪门邪道还学不太明白的废物。 他心里对柳朝暮的妒意又深了一层，忍不住就想用恶毒的言语去伤害他：“我下了相思引！中了相思引的人，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动情，便会万蛊蚀心。随着蛊发次数越来越多，就会被蛊虫不断侵蚀，最后碎心而亡。这本来是为你准备的！我要你一见到我师兄就心痛难忍！我要你心碎万断！” 柳朝暮气急，一脚踹在了他背上。 难怪，顾寒舟两次发作，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马上就是武林大会了，顾寒舟若是被此事影响，比武失利，那可如何是好？ 他又将江彼岸拎了起来，“说！怎么解蛊！？” 江彼岸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的担忧之色，不由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只箭便宜了顾寒舟，不能让你万蛊蚀心，我还以为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万万没想到呀，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你也心悦于他，对不对？！” “胡扯！”柳朝暮下意识就反驳，可是脸却红了。 江忘川转眸，端详着他，手颤抖着捂住了肩上的伤口。 而江彼岸愈加笃定，也愈加畅快，“你可知此蛊为何唤作相思引？对你情有独钟的顾庄主，只要和你在一起，便会时不时被蛊虫蚀心。如此不到半年，你便可以为他收尸了。你若离他远些，此生与他不复相见，他才能安然于世。正所谓，相思相望不相亲，是为‘相思引’。” 看着柳朝暮那精致的脸庞上，浮现出迷惘而又怆然的神色，他更是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柳朝暮，此生都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的感觉如何？哈哈哈哈……咳咳咳！” 紧接着，他就被掐住了脖子，按在了一旁的圆桌上。 柳朝暮眼眶泛红，说出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说，怎么解蛊？” 他呼吸有些困难，却还是很艰难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呃……为何急着解蛊呢？你只要不同他在一起，没有你的气息影响，那些蛊虫便会一直沉睡，于他也没什么妨害。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么？不与他在一处，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怎么解？”柳朝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捏着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不然我掐死你！” 喉咙被卡得越来越紧，他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眼看着江忘川怔在一旁，没有出手也没有求情。 窒息的感觉十分强烈，他这才有些慌。 被求生欲战胜，他喊道：“我……我说！” 柳朝暮松了松手，抬着下巴睨着他，等他下文。 他缓了口气，“其实……我……我也不知道……你别！别急！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学解蛊之术！” “你少糊弄我！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我也解不了！” 柳朝暮被气得双眸赤红，扬起弯刃就往他心口捅去，却被江忘川握住了手腕。 “柳教主……” 65 你都没学全乎你下什么蛊？！ “……你今日若真的杀了他，如何面对宗主？” 又拿江阔来压他！柳朝暮气急，甩开了他的手，这一刀却怎么也扎不下去了。 江伯伯是阿爹生前最好的朋友，对他也是极尽照拂，他若杀了他的独子，还有何颜面去见他老人家？ 而且拜月教和黄泉宗一向交好，这一刀刺下去，两派的情分也就没了。黄泉宗总舵酆都所处天山，还是图兰大漠的一道天然屏障，他日中原武林若是再向拜月教发难，他也就失去了一大助力。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杀江彼岸。 他收了刀，松开了手。 “江彼岸，今日我不杀你。不过你猜，我若是去见了你爹，将你勾结南蛮邪派，修习妖蛊的事情告诉他，他会如何罚你？” 打蛇打七寸。 这黄泉宗小霸王的克星，就是他那老爹江阔。 江彼岸听他这么说，果然慌了，一方面，是他确实怕自己亲爹，另一方面，江阔已病入膏肓，他怕这个消息雪上加霜。 绝对不能让爹爹知道！ 可是……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蛊啊！”他急得又快要哭出来了，“柳、柳朝暮！你不要告诉我爹！算我求你了！我想办法，我去找蛊王！可以么？” 柳朝暮看他神态言语，好像真的没有撒谎，遂问：“那老头子现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啊，他前段时间，说他去云游了。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好久没联系了……” 江彼岸的声音越来越小，柳朝暮气得又踹了他一脚，“你都没学全乎你下什么蛊？！嗯？！你学什么能行！？你学什么能行！” 江彼岸心里恨极，又打不过他，只能任他撒气。 还是江忘川挡在了前面，道：“我马上派人去搜寻蛊王下落。” 柳朝暮深呼吸了一口，勉强按住怒气，理了理衣裳，可是一张口，声音还是在抖：“先这么办吧，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当务之急是救出阿米娜和司淇。你召集好人马，等我信号。” “嗯。” 他扫了一眼江忘川肩上和臂上的伤口，想说你去处理一下吧，徒然地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心疼了。 “我先走了。” 他行至门外，一拍脑门儿，又折返。 江忘川抬起了眼睛，“你……” 他解开了腰间配的香囊，倒出了里面风干的梅花花瓣，以及一颗不甚圆润的珍珠。 曾经江忘川不管去哪里，都想着他。 昆仑的香雪海，北海的鲛珠滩，京城的万家灯火，江南的烟柳画桥…… 江忘川每去一处，都会给他带回一份礼物。 他嘴馋，他送的也大部分都是吃的，以至于他之前虽然从未踏足过中原，却也知道，京都是糖葫芦的味道，江南有桂花糕的甜香…… 不过那些大多留不住，最后能带在身边的，还是这一小抔梅花花瓣，和这颗来自北海的珍珠。 哦，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些从神农架带回来的种子，据说能长出药王谷特有的蓝盆花。 他把那些种子撒在了月神殿的后花园里，可是等了好几年，也没有发芽，大概是水土不合适的缘故。 可能他和江忘川之间的感情，也正如那一把蓝盆花的种子一般，他期盼过花开，也惧怕过花落，却没想到，连花芽都不曾冒出来过。 “这些都是你当年送我的。还有些东西，吃的用的，也不好还你了，就剩这些了。你拿回去罢。”许是因为夜深，他声音有些沙哑。 江忘川盯着他掌心的花和珠子，久久没有回神。 他拉起他的手，打开了他的掌心，把东西还了回去。 “我走了。你的伤口赶紧处理一下吧。”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腰间的配囊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香味了。 不过，断了就是断了，他不喜欢睹物思人，还是不要留什么念想了。 回去的路上，他努力不想什么儿女情长，只考虑正事。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顾寒舟不打算直接把阿米娜和司淇押去论剑峰。 毕竟武林大会还是以比武论剑为主，他先亮出自己抓的魔教中人，难免有沽名钓誉之嫌。待大会结束，再把他们俩送过去，与天下英雄共商如何处置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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