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煦不死,继位大典,便让樟儿去。” 元樟上下打量一番还在犹豫之中的元羡,对元帝说道,“父皇,儿臣相信七弟,一定不会心软。儿臣愿意,尽心尽力辅佐七弟。” 元樟的话同样刺耳,因为元羡心里清楚,他这话说得有多违心。 气若游丝的元帝并不深究元樟的话是何种意思,只是听见他这样说,便心生慰籍,“樟儿若是如此,朕可安心。” 元羡神色复杂地看向元樟,深知自己就算顺利登上太子之位,也没有能力保住。 抛开自己中毒之外,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才干和谋略都不如元樟。 他跟元樟比起来,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羡儿,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元帝用一双疲惫混浊的眼睛去看他,张大的嘴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再没能说出话来。 元羡怔怔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心里居然前所未有地感到轻松不少。 元樟扫了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元帝,脸上的表情变得傲慢,随后,才不紧不慢地跪下。 站在远处的德公公见此情景,“扑通”一声跪下。 元羡依旧不为所动,他慢慢地转头看向元樟,神色凝重无比,“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没什么。”元樟阴森森地笑着,脸上丝毫不见悲伤,“为了帮助你,我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话音一落,元樟转头去看跪在门口的德公公。德公公会意,连忙起身打开门,大声朝着门外的众人喊道,“皇上——驾崩——!” 顷刻间,哀嚎声遍布整座清方殿。 元羡撑着身子,慢慢跪下。 方才这一切,恍若梦中,却不似梦中五彩斑斓。 过往的一切,似乎随着父皇的离去而消逝。 不过,自己为什么不觉得伤心? 殿外,贵妃娘娘匆匆跑进来,元珍紧随其后,在见到殿内情景时,全身无力,瘫坐在地,开始哭泣。 元珍赶紧安慰她,随后看向一言不发的元羡,见他神情悲伤却不落泪,哽咽着问道,“父皇同你们说了什么?” 元羡转过头看她,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没说什么,无非是嘱咐了几句。” 不管元珍信不信,元羡都不会再透露更多。 在元帝床榻前跪了多久,元羡不清楚,只不过,是元樟把他拉起来的。 那时候,他起身时,脚步有些踉跄。 “既然哭不出来,就别做样子了。”元樟一边说着,一边拽着元羡往清方殿外走,“眼下的麻烦,是废太子。” 走出清方殿,迎面而来一阵热气。 元羡眨眨眼睛,有些不适,缓过来之后,才问,“崇北王家杀过来了?” “差不多是这意思。”元樟见他没有挣扎,便松开了他。 一路走到湖边水榭,元羡发现这儿或坐或站,有七八个人。 基本上是六部之人。 “什么时候出兵?我们得先发制人。”坐在一旁的郭嘉颉率先开口,“免得那废太子趁着人多势众,打到这儿来可就不好办了。” 元羡没有立刻出声,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排兵布阵的事情。 今日之事,实属太过突然。
第80章 杀萧庭煦 元樟在一旁坐下,上下瞄了一眼元羡,“七弟,你该不会是怕了吧?为何一言不发?” “若是他愿意从京都离开,我们还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到这个时候,元羡突然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你莫不是在说笑吧?”元樟冷哼一声,“废太子娇纵蛮横成性,你这是……在给他机会改过自新?”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用看向他。 元羡倒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现下元柏没有任何异样,有必要取他性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羡解释道,“之前听说,崇北王家有异动,可是过了这些天,并没见有何异动,我想我们是不是……” “未见有何异动?”郭嘉颉出声打断他的话,“您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元羡眉头微蹙,“什么意思?王家有何异动?” 这几日,他确实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闭门不出,所以没有听到关于王家的消息。 “王建和他儿子王骥洋,已经带领着王家军,从崇北出发,赶往京都来了。”郭嘉颉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如此,还不出兵?” 元羡沉默半晌,抬头望了一眼湖面,说道,“我会让人送废太子去风州,不让他与王家人汇合。” “眼下能让废太子出宫?”面色始终凝重的郭协出声反问道,“难道,不该将其囚禁宫中,杀之才能以绝后患?” 站在元樟身侧的蒋月悟见元羡似乎是为难,开口说道,“现在该保住华清山庄和京都城,废太子囚禁东宫,或可稍后再议。” 听到这一番话,元羡终于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蒋侍郎说的不错,眼下该派兵守住京都城和这里。” “这次来到华清山庄的,只有八千禁军,要想与王家军一搏,似乎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蒋月悟担忧道。 元羡目前并不清楚禁军驻扎在何处,也不清楚此番避暑之行,禁军来了多少人。更不知道,留在宫里的禁军,有多少。 但是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去做。 被人追赶着去做,却总觉得心里不太快活。 “我会调遣好人马,绝不会让废太子掀起风浪。”元羡平静地说道。 不过,这话说得有些没信心,语毕,他摸了摸鼻子。 郭嘉颉冷冷地扫他一眼,没有再吭声。 元樟却追问道,“何时出兵?” “即刻。”元羡并不想兵戎相见,所以早做打算比较好。 但是,此刻的元羡并没有坐在这里与他们闲扯的功夫,于是撂下一句话之后,便抬脚离去了。 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傅晟紧随其后,跟着元羡往清月小筑的方向去。 走到廊桥上,元羡望了眼水榭中的人,见他们还聚在一起,元羡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走出很远之后,他才问道,“你有事吗?” “兵部的人,可以随你调遣。” 元羡暂时没打算调动兵部的人,因为禁军可以调动多少人,他目前还没个数。 “禁军目前有多少人可以调动,我还不清楚,我先联系禁军吧。兵部要用人,难道不过问傅尚书吗?傅尚书在京都城内,让他多加小心吧。”话音一落,元羡便抬脚往清月小筑里去。 眼下局势不明朗,傅晟并不想任他孤身涉险,追上去说,“我想帮你。” 元羡的脚步一顿,却没转过身来,犹豫半晌,才问,“午后,你能让傅夫人来一趟吗?” 傅晟愣了一会儿,随后才问,“申霓裳?让她来做什么?” “禁军令牌是她给我的。”说到这里,元羡才转身问,“她是你夫人,你应该不会把这事说出去,让她涉险吧?” 傅晟望着他,他的脸庞干净温柔,和从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如今的他,多了几分冷漠和从容。 更多的是,增添的那几分疏离。 “我会跟她说的。”元羡行礼告退。 回到清月小筑,元羡见温谧在,把他叫进去 了屋内。 元羡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温谧,于是问道,“温副将,西北有消息吗?萧庭煦什么时候回来?” 温谧见他神色略微有些慌张,犹豫再三,回答道,“殿下,申统领前去西北,战况已经出现转机。不日,将军便会回京。” 听到这话,元羡的心里终于感到没那么沉闷,“真的吗?何时传回的消息?你怎么没告诉我?” “殿下恕罪!”温谧连忙下跪,“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属下见这几日,殿下气色不好,便没有将此等事务告知殿下。” “没事,你起来吧,我就问问。”元羡抬手示意了一下,见温谧起身后,接着问,“禁军中,有你接触过的人吗?眼下崇北王家已经派兵往京都城赶来,怕是要去营救废太子。” “殿下是想调动禁军,准备迎战?” “先守城吧,我并不想伤害废太子的性命。若是王家不撤军,再开战。”元羡心里没底,因为他不清楚,王家这次带了多少兵。 他也不清楚,禁军能不能赢。 他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排兵布阵的能力。 “属下倒是认识一位禁军中人,他叫包和,是一位管事将军。”温谧说着,便是知晓了元羡的意思,“殿下,属下这就去联系此人。” “有劳温副将。”元羡点头。 —— 午后,温谧带着包和几乎是跟申霓裳同一时间来的。 元羡丝毫不拐弯抹角,开口直接问包和,“包将军,京都城内可以调动的禁军,有多少?” 申霓裳坐在一旁喝茶,似是无心听他们谈话,遂别开了脸去。 包和思考半晌,认真回答道,“城内能调动的禁军不多,大统领出城时,倒是让营中的八万兄弟们驻扎在了华清山庄四周,说是随时等候调遣。” “有禁军令牌在手,能调动八万人马吗?” “那是自然。”包和肯定地点头,“兄弟们除了陛下,便只认令牌。如今陛下......那我等,自然听殿下安排。”说着,包和跪地行礼。 “包将军请起。”元羡说完后,犹豫了一下,突然从嘴里冒出来一句与方才的话毫不相干的问题,“此次申统领去往西北,是杀萧庭煦,还是支援龙武军?” 此话一出,包和像是被定住了身似的,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见此情景,元羡似乎在刹那间觉得,自己猜对了。 申子辛是去杀萧庭煦的,也是去支援龙武军的。 杀萧庭煦,是因为萧庭煦对于朝廷来说,是个危害。而支援龙武军,是不想北海国在此次战役中败。 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元羡居然想了这么多天,才突然想明白。 他早该想明白的,否则,萧庭煦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又有什么能力拉拢天子近臣申子辛呢? 这次去往西北,对于申子辛来说,本来就是一个刺杀任务。 元羡扫视在场的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申霓裳身上,“我说的是对的,是不是?” 申霓裳已经完全愣住,她知道此事会瞒不住元羡,却没想到竟然暴露得这样早。 关于杀萧庭煦的事,这是她偶然间听她哥哥与傅晟谈话时得到的消息,不是她哥哥故意告诉她的。 但是在那之前,甚至是与傅晟成亲之前,申霓裳便知道,元帝对萧庭煦起了杀心。 甚至是,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 只是她没有想到,元帝会让她哥哥去完成这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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