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装着蜜饯的油纸包塞在乔松年手里:“我自己又不是买不起蜜饯,用得着吃你送来的么?” 乔松年抿了抿嘴,没有作声。 祁韵喘着气,觉得说了这么几句话,背上都冒出了汗,便拿蒲扇使劲扇着风:“你走,不要再来烦我了。” 乔松年抬眼瞅了瞅他,道:“韵儿,那天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 祁韵哼了一声,说:“你又没有说错,你一向把别人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你受不了我心里有过别的男人,可这已经是事实了,要么你就再找个没嫁过人的坤君,何必在这里强求一个嫁过人的坤君?”祁韵道,“要是你对此一直心怀芥蒂,那以后总有一天,我们会闹掰的,还不如现在就闹掰。” 乔松年道:“韵儿,我只是后悔,后悔没有早些遇见你。” 祁韵:“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能让时光倒流么?我倒也希望时光倒流,回到十六岁的时候,绝对不去参加什么宜州的生辰宴,但愿一辈子都不要遇见你们兄弟俩!” 乔松年撇撇嘴:“你别把我和他放在一块儿,我好歹待你是真心的。” 祁韵冷哼:“趁着我失忆骗我,你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乔松年说不出话来了。 祁韵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往回走,走到床边,钻进床帐里:“我要睡觉了,你走罢,别再来找我。” 乔松年连忙过去,在床边坐下,低眉顺目的,连肩膀都塌了下来:“韵儿,对不起,我以后不说那些话了。” 祁韵翻个身背对着他,不停地扇蒲扇。 乔松年:“你心里有过其他男人,也没关系的,只要你以后愿意和我过,我就不计较那些。” 祁韵直接打断他:“我不会再嫁人了。” 乔松年一愣。 祁韵道:“我的确也幻想过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可惜这幻想已经被乔鹤年毁得一干二净了,我现在不想再去幻想,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乔松年连忙道:“可是,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你不也很清楚么?” “你和他是不一样,可是你是他的亲弟弟。我和哥哥和离,再嫁给弟弟,传出去就会沦为整个宜州城的笑柄,不是吗?”祁韵摇摇头,“我不会再回到乔家了,而且,我对嫁人这事实在心生恐惧。如果你是想要个明媒正娶的老婆,那还是算了。” 乔松年不作声了。 祁韵仍然背对着他,扇着蒲扇。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就在这安静的夜里默默对峙着。 祁韵已经把条件挑明了 不在乎他嫁过一次人,而且不能要求他再嫁给他。 只要乔松年答应这两个条件,祁韵就愿意和他继续在一起。 乔松年抿着嘴,半晌,说:“韵儿,要是站在你跟前的是乔鹤年,你会对他提什么条件?” 祁韵翻过了身,看着他:“乔鹤年?” “他倒是巴不得我向他提条件,可我对他已经心灰意冷了,怎么可能还向他提条件,给他挽回我的机会呢?”他道,“松年,因为是你,我才提这些条件的。” “因为我知道你待我好,我才愿意继续和你过日子,只是我不想再嫁人,所以咱们两个不会有名分罢了。”祁韵望着他,“实际上,和夫妻也没什么不同。” 乔松年有点儿闷闷不乐:“没有名分……那不就是当你的情夫么?” 祁韵笑道:“可我只有你一个情夫。” 乔松年抬眼看了看他。 祁韵:“风风光光嫁给你是万万不可能的,你也不想想,你爹娘会同意么?” 乔松年心里也明白,祁韵好不容易逃离乔家,是万不可能再回来的,便只能退让一步,确认道:“只有我一个?” 祁韵点点头。 乔松年:“可是宜州城里这些做生意的郎君,个个都是好些情夫,你以后不会变卦罢?” 祁韵微微一笑:“不会有别的男人像你这么好了,我眼睛又不瞎。” 乔松年嘀咕一句:“原先也瞎过的。” 祁韵隔着纱帘拍了他一下。 “上来给我扇风,今晚上真热。” 乔松年顿了顿,伸出手来,撩开了纱帘。 祁韵就躺在帐中,支着脑袋看着他。 原先在乔家时,他们多少次夜里说话,都是隔着这一道薄薄的纱帘。 乔松年心中想过无数次,想把它撩开,却从来没有真正伸出过手。 但是今天晚上,这道朦胧的纱帘终于开了。 那影影绰绰的曼妙人影,变成了实实在在、被他抱在怀里的人。 乔松年不禁轻轻喟叹一声。 没有名分就没有名分罢,反正他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只要韵儿心里有他就行了。 他一边拿蒲扇给祁韵扇着风,一边给祁韵揉着肿胀的小腿,祁韵舒服得直哼哼:“还是有人伺候舒服,等我买了宅子,也要买几个丫鬟,给我揉腿。” 乔松年一边伺候他,一边说:“你的婆子不给你揉腿么?对了,你屋里这么闷热,怎么不叫人取些冰来,或是叫婆子给你扇扇风。”
第173章 宅子 祁韵轻轻叹一口气:“我院里就只有这么几个下人, 白天要做事,晚上还要做事,怎么用得过来?” 他没有多说, 只摇摇头,道:“等我在附近新买一处宅子,买了新下人, 就好了。” 乔松年自然清楚他的情况,没有再提,只认真给他揉腿。 “对了, 松年,你要是得空, 能帮我找找附近合适的宅院么?就要在云县你租的那种就好了,我喜欢古朴一些的,不喜欢太新的。”祁韵说。 乔松年笑了笑,显然也想起同他在云县住着做“夫妻”的那段短暂的愉快时光, 道:“好,我帮你找找。” 祁韵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自己对新宅院的要求,乔松年就一下一下给他扇着风。 祁韵额头的发丝被扇过来的风吹得轻轻拂动,轻风带走了他发丝间潮热的汗意,他整个人惬意极了,不多时, 眼皮就慢慢往下掉, 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韵儿,要睡着了?”乔松年问。 祁韵哼哼两声,眼睛已经闭上了。 乔松年微微一笑:“睡罢。我在这儿陪着你。” 祁韵的嘴也已经张不开了, 只是脑海中下意识地想:不行,你不能在这 儿陪着我, 万一叫别人发现了,会…… 会怎么样呢? 他忽而又想,被发现了又怎么样?他已经是自由身了,不是谁的妻子、谁的附属品,就算他和男人半夜私会,又能怎么样?谁还能不许和离的郎君再找相好了? 更何况,这里是自己的铺子,伙计、下人,都是自己的人,他们又能说什么? 心中那点漂浮的不安,终于重重落在了地上。 半睡半醒的祁韵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乔松年看见了,不由问:“梦见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祁韵已经困得张不开口回答他了,但心里闪过的念头,却是 自己的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不用战战兢兢遵守别人定下的规矩,不用时刻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光。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再也没有束缚。 这就是靠自己的本事立足的逍遥自在。 怪不得那些和离过的郎君,再没有一个愿意回到婚姻中了。 谁尝过掌控自己人生的自由之后,还会愿意回到那个他人打造的牢笼中呢? 祁韵带着这些思绪,沉入了黑甜的睡眠。 一夜过去。 第二日,祁韵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的酸痛疲累全都一扫而空,连一向闷热的屋里好像也凉快不少。 不过,他很快发现,凉快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床边上搁着两个木盆,里头还放着化了一大半的冰块。 怎么有冰块? 他记得冰块是放在铺子的地窖里,原本他打算进入三伏天再用的,没想到昨晚就有人给他取出来用上了。 是松年取的么? 不过,要是他去取冰,那肯定就和守在院门口的阿影撞上了,因为地窖的入口就在一进院里。 阿影看见松年来了,肯定又要告诉乔鹤年了罢。 祁韵心中稍稍提起,但很快又落下了。 告诉就告诉,哪怕乔鹤年亲自杀上门来质问,他也不怕,反正他们俩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了,乔鹤年和他合伙做做生意还可以,想插手他的情感私事,绝无可能。 这么一想,祁韵也就放宽心,起身叫周婆婆进屋伺候洗漱。 自这日之后,乔松年便夜夜都来寻他,给祁韵揉脚捏肩,百般花样地伺候。 不过祁韵身子重,自然不便有什么亲密,只是有时觉得他伺候得好了,才愿意亲他几下。 可即便如此,乔松年在祁韵这里的待遇,也比乔鹤年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了 要知道,白日乔鹤年来分账的时候,那么大一笔银子划到祁韵手里,他也没对乔鹤年多笑两下,留人吃了个午饭,就迅速把人请走了。 乔松年十分知足,不仅每晚都来献殷勤,而且很快就给祁韵挑出了一处十分不错的宅院。 “这院子原先是一位教书先生一家几口人住的,这位先生自己办了几十年私塾,颇有些家产,所以院子收拾得十分讲究,家具摆件都是有学问的,我去看了看,确实品味不俗。”乔松年把宅子的图纸展开,铺在祁韵面前,“要是买下这间院子,你自己就不用花多少心思收拾了,直接搬入就行。” 祁韵一看图纸,就说:“这院子有点儿大了,我一个人住,哪需要这么宽的地方?” 这可比他们在远波县、云县租过的宅子都要大,除了住的院子,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后花园,后花园中还有假山和戏台,哪怕是四世同堂住在这里,也绰绰有余了。 在宜州城,这么大的宅院,这价格一说出来,肯定能惊掉人的下巴。 所以,祁韵干脆没问价格,直接说:“肯定很贵,我不需要这么好这么贵的宅子。” 乔松年却道:“韵儿,你现在是做了大生意的老板了,哪怕你自己不愿意如此奢华,可这些表面功夫还是不得不做的。” 祁韵皱起眉:“我挣了钱就一定要如此挥霍、如此做表面功夫?我看也有挣大钱的人穿着打扮很朴素呢。” 乔松年摇摇头:“他们可以偶尔打扮朴素不讲究,但是到重要场合要穿的奢华衣裳,他们也不会没有。” “而住处同衣裳又不一样,锦衣华服咬咬牙可以买一身,豪宅美苑却不是咬咬牙能买下来的。生意场上的人一向势利,你住什么样的地方,就决定了他们对你的态度,甚至很多时候决定了你在谈判桌上的气势强弱。如果你住的是这样的大宅子,会少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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