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年只能勉强一笑,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祁韵喝完,并没有回到座位,而是径直去其他桌了,乔鹤年就拈着空杯站在他身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到底是谁呢? 这个同他喝酒的,不像。 那个盯着他看的,祁韵也没怎么搭理。 乔鹤年的目光将众宾客一个一个扫过,最后落到了跟在祁韵身旁的张雨山身上。 难道真是这个人? 仔细一想,这个人来的时间并不久,但就是自从他来了之后,祁韵同自己见面时就忽然开始避嫌了。 乔鹤年的目光冷了下来。 祁韵不知不觉喝下了不少甜米酒,今日又尤其高兴,脸蛋被兴奋和酒意熏得通红,脚步也有点儿虚浮了,往回走的时候,张雨山见他步子有些歪,连忙伸手想扶:“东家,小心。” 还没等他碰到祁韵的袖子,一只手从斜里伸过来,一把扶住了祁韵。 “阿韵,你今天确实喝多了,歇一会儿罢。”
第176章 秘密 祁韵笑着说:“喝甜米酒怎么会醉。” 乔鹤年一边扶着他, 一边扫了一眼张雨山:“在这愣着做什么?去招呼客人。” 他吩咐得如此自然,仿佛这儿就是他的家,张雨山一头雾水, 但仍应下来,走开了。 乔鹤年盯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你这个眼神看着他做什么?”祁韵忽而问。 乔鹤年立刻收回视线:“我怎么看他了。” 祁韵看看他, 又看看走远的张雨山,道:“你好像对他很介怀,总看不惯他似的。” 乔鹤年扶着他, 到一旁的游廊中坐下,看着院中又笑又闹的客人们, 道:“我同他又没打过交道,有什么可看不惯的。” 祁韵笑了笑,不再说这个,只问:“对了, 乔柏年还是没找到?” 乔鹤年点点头:“像是人间蒸发了。” 祁韵叹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有本事。要是这本事拿来走正道,现在大概也做出一番事业了。” 可惜,乔柏年一心只想着把别人的努力成果抢来,一飞冲天。 乔鹤年道:“你放心罢,他现在不过是一介流落街头的破落户,没有钱也没有帮手, 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祁韵点点头:“我现在独住一间大院子, 买来的新下人也是仔细挑过的,出门有好些人陪同,不会有什么事。” 他又同乔鹤年聊起了生意上的事。乔鹤年近来常往台州跑, 似乎海盐生意做得十分红火,而其他沿海城镇的生意也被他归拢了一番, 正准备大干一场。 祁韵这边,最近在忙着造纸厂选址,应当会选在城郊的小镇上,而城里还需要找库房、找分销商,也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聊了好半天生意,祁韵又觉得腿坐麻了,便伸手槌了槌。 “坐久了?”乔鹤年伸手扶他,“起来走走。” 祁韵搭着他的胳膊站起身,可乔鹤年一凑近,他便闻到了那熟悉的乾君味道。 这个味道,与昨夜抱着他入睡的松年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祁韵心中一顿。 这个很早之前就发现的秘密,再次让他脑海中浮起了疑惑。 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气味却一模一样呢? 原先他以为是孪生兄弟的气味会比较相近,可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气味与此无关,并不是有血缘关系气味就会相似。 而且,乔鹤年和乔松年的气味已经不能说是相似了,是一模一样! 乔鹤年扶着他站稳,见他若有所思,便问:“怎么了?” 祁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摇头:“没事。” 乔鹤年:“要是有事,就叫人来找我,或是给我写信。你现在手底下虽然有两个管事了,但林星儿年纪还轻,那个张雨山毕竟在宜州没有跟脚,靠不住……” 他有意想多“诋毁”人家两句,但是怕弄巧成拙,还是点到即止:“反正,我总不会害你,你有事就来寻我。” 祁韵:“我知道了。” 他正准备在游廊里走几步,肚子里的小宝宝却调皮,忽而踢了他一脚,踢得他叫出了声。 “哎哟。”他捂住肚皮。 乔鹤年忙道:“怎么了?” 他的视线落在祁韵肚子上,夏季的衣裳轻便透气,薄薄的一层,一下子就看见肚皮上凸起来的一块。 乔鹤年:“……”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覆在了祁韵肚子上。 咚咚。 又是两下,正踢在他手掌下,乔鹤年伸手捏了捏,觉得好像捏到了小宝宝的小脚。 他蓦然瞪大了眼睛,心中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热流。 祁韵怀孕足有六个月了,大一点儿的那个孩子,也就是他的亲生孩子,应该快要七个月了。 七个月,已经在母亲的肚子里长出小手小脚,已经可以这样用力地踢人了。 乔鹤年怔怔的,说不出话。 祁韵拂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最近他们调皮得很,大夫说,因为他们这会儿个头还不大,还能在肚子里翻身。后几个月他们会飞快长大,到时候就动弹不得了。” 乔 鹤年跟上他的脚步,语气难掩惊喜:“我刚刚摸到他的脚了!” 他这副模样,和松年前几日被小宝宝踢了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真不愧是兄弟。 祁韵笑了笑,说:“别这样冒傻气,想想他们该叫什么名字罢。” 乔鹤年一愣。 “对,该取名字了,没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他喃喃道,“我得好好想想。” 祁韵:“小的那个,松年已经想好名字了。” 乔鹤年:“……” 他蓦然抬起头,盯住了祁韵:“松年来找过你?” 祁韵知道他聪明,脑子里转一转就能想明白,便没有多说,只点点头。 乔鹤年难以置信道:“你和他和好了?你接受了他?!” 他的音量有些大,不远处几位宾客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祁韵连忙说:“你小点声。” 乔鹤年:“你回答我。” 祁韵:“……” 他撇撇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回答,就和承认没什么两样。 乔鹤年方才的喜悦激动,被他这句话一戳,就跟茶杯掉了个底一样,里头的茶水哗啦一下就全漏了,拔凉拔凉。 他两步追上祁韵:“凭什么?你在我俩之间划下一道界线,不肯让我跨越这界线半步,但转头就和他好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嫁人了么?不是说不会再喜欢谁了么?那你就该对所有男人一视同仁!凭什么对他例外?!他又比我强在哪儿?!” “怪不得今天急着和我一笔勾销,原来是跟他好上了,现在和家里缓和关系,过阵子好嫁给他?!” 祁韵翻了个白眼:“我是疯了吗?嫁给你受过那么多罪,现在还去嫁人?” 乔鹤年:“……” 他的语气好了一点:“你不会嫁给他?” 祁韵:“你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也没比你好多少,你俩半斤八两罢。我愿意跟他好,是因为他待我还不错,而且他愿意没名没分地伺候我。” 乔鹤年一下子噎住了,半晌没说出来话:“……” 没名没分地伺候他,意思就是当他的地下情夫。 丈夫只能有一个,但情夫可以有很多个,这是个颇为患得患失、没什么保障的位置。 乔鹤年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古怪。 没想到乔松年如此能屈能伸。 要论放下面子、放下身段,他确实没比过乔松年。 祁韵没再搭理他,轻飘飘留下一句:“你好好想名字罢。” 然后人就回了宾客中,继续谈天说笑去了。 温居宴结束,宾主尽欢,祁韵把客人们送走,又吩咐下人给父母兄长安顿好,这才回了自己屋里午休。 他独自在雕花大床上睡去,下午醒来时,却是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松年?”祁韵睡眼惺忪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乔松年支着脑袋躺在他身旁,手里拿着蒲扇给他扇着风:“刚来没一会儿。” 祁韵伸了个懒腰,闻到近在咫尺的熟悉气味,忽而又想到今日在乔鹤年身上闻到的味道。 他那时候不好开口问乔鹤年,但现在在乔松年跟前却没有顾忌,直接问:“松年,我之前发现了一件事,一直没有想通。” 乔松年微微笑着:“什么事?” 祁韵:“你和你哥哥的气味,为什么一模一样呢?” 乔松年的笑一下子顿住了。 韵儿还是发现了。 也对,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只是……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要是韵儿知道了,会不会吓到? 毕竟,就连他们的母亲刘氏知道这种怪病后,多年以来都不敢直视自己。 乔松年抿了抿嘴,道:“一模一样么?我倒没怎么注意过。”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 祁韵有点儿疑惑,喃喃自语:“是真的一模一样,我闻过好几回。” 他不会闻错的,而且,他那时候失忆,就是凭借气味来认出“丈夫”的。 回想起这事,祁韵心中忽而咯噔一声。 对呀,那时候他失忆,明明就靠气味辨别出来,他和跟前的乔松年有过肌肤之亲。 可是实际上,那时候他们并未逾越过。 怎么回事? 这不是什么气味一模一样的问题了,就算是一样的气味,标记过自己的男人,和没碰过自己的男人,坤君依然分得出来的。 难道说…… 祁韵心中忽而浮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看了跟前的乔松年一眼。 这对孪生兄弟,实在是长得太像了,外人根本分辨不出来的那种像。祁韵从未见过身高体型、外貌特征如此相像的孪生兄弟,之前他也从未细想,但是现在看起来…… 就像是同一个人一样。 同一个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时他为何会认错丈夫。 难道一直是乔鹤年在捉弄他? 不、不,如果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有公认的两个名字,甚至父母都让他们以兄弟相称? 而且哥哥和弟弟,性格的差异实在太大,这是装不出来的。 见祁韵神色变幻莫测,乔松年便问:“韵儿,怎么了?” 祁韵抿了抿嘴:“没事。” 乔松年拍拍他:“别想太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子养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祁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这天夜里,乔松年照旧给他揉腿,给他肚子上抹润肤油,忙到半夜才陪着他歇下。 见祁韵闭上了眼睛,他也闭上眼,不多时,呼吸便趋于平稳。 黑暗中,两个人交颈而眠。 不多时,本该早就睡熟的祁韵,忽而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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