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年皱起眉头问田遥:“这是怎么回事?”又上下打量他,“你有没有事?受伤了吗?” 田遥的脸上怒气未消,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郁年:“上次田文的那个流水席上,我就看见桥哥身上有伤痕,但我没注意,上次你送我去镇上,我也听见了,但我根本没往那里想,今天去送笋,我才亲眼看到他打桥哥。” 他的手都在颤抖,恨自己在当时没能多打宋耀几拳。 “你先看看他身上还有多少伤,我去烧水,顺便配点药粉,你给他上药。” 田遥点了点头,看到郁年出了房门,才伸手去解沈桥的衣裳,把他衣裳脱下来的时候,田遥鼻头一酸,他的身上新伤加旧伤,已经没有一块好地了。 田遥的眼眶发酸,吸了吸鼻子,他身边的人,他的小爹独立自强,爹爹爱他如珍宝;刘之性格明艳,陈旭更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再说自己,先别说郁年是不是这样的人,就说他那一身力气,任何人都不能动他分毫,可没想到,就在他的身边,还有受这样苦的哥儿。 郁年敲了敲门,把热水放在门口,等他走远田遥才打开门,把热水端了进来,给沈桥擦身上。 没擦到血肉模糊的地方,沈桥的眉头就紧紧地皱起,田遥不得不更加放轻了一些动作,但沈桥还是疼出了一身冷汗。 郁年在一边的房间里用草药做了些药粉,做好后又给田遥放到门口,田遥给沈桥上好药之后,找了一件自己的中衣给他穿上,但他身上没什么肉,撑不起田遥有些宽大的衣裳,田遥看着几乎是被自己衣裳淹没的沈桥,叹了口气。 院子里已经有了药的味道,田遥这才走出去。 “郁年,他为什么要这么打桥哥啊?”田遥手撑着头,坐在郁年的身边,看着郁年修长的手在添柴。 “我也不清楚。”他知道田遥也不是真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毕竟他来槐岭村也不到一年的时间,自然是田遥更加清楚村里的事情。 田遥对宋耀的印象不深,他也没怎么跟村里的汉子打过交道,以前只记得小爹说他娘刻薄,不让田遥跟他们家走得太近,但没想到宋耀竟然是这样的畜生。 郁年问他:“你想怎么做?” 田遥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他能帮得了沈桥一时,但是不能帮他一辈子,就说今天,沈桥醒了之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说都是为什么啊?” 田遥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他一直认为,既然成亲了,那就一定是相爱的,即使不能相爱,相处那么久,也应该能够产生很多感情,为什么会有夫夫之间打成这个样子。 郁年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件事只有等他醒来,才知道要怎么办了。” 田遥叹了口气:“你今天在学堂怎么样啊?” 田遥这才想起他今天是第一天去学堂:“那些兔崽子没有闹你吧?” 郁年摇了摇头:“没有,他们都很尊重我。” 郁年从接下这个担子,就已经想好了要教他们些什么,他并没有指望这些孩子以后能考个状元,只希望他们在以后,能够断文识字,在外行走不会因为不识字儿被蒙骗,他最想教他们的,是算数。 只要学会了算数,他们就能在以后,找到一份更加轻省的活计,我朝重文轻武,更加看重有一技之长的文人,学会了算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受人轻视。 来的这几个孩子,一时间也改不了一些不太好的习惯,但好在都算是听郁年的话,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的郁年,就像是在一块白纸上作画,他教什么样子,这些孩子就应该是什么样子。 听到郁年的话,田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对他们有责任,我也希望能教好他们。” 这也算是郁年在槐岭村里,找到的一点自己存在的意义。 “对了,下午的时候,他们的家人来了,说送什么束修,我没敢收。” 郁年想了想:“收下吧,这是礼节,也是对他们作出的承诺。” 田遥嗯了一声:“我说等你有空的时候再让他们来。” 他们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就听见房间里有响动,田遥吩咐郁年处理一下他挖出来的笋,自己进了房间去看沈桥。 沈桥看见进门的田遥目光瑟缩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遥哥儿。” 他的笑比哭还难看,看得田遥的心口发酸:“桥哥,不想笑就别笑了。” 沈桥的唇边的弧度才落了下去:“不好意思,让你看见这种事。” “他为什么要打你啊?而且看着也不像第一次了!”田遥没敢碰他,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只是语气有些激动。 沈桥靠在枕头坐着,才跟田遥说起了自己的那些事情。 沈桥是家中的老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弟,他们的年纪差得不太多,因为要养大四个孩子,家中贫苦得很,所以沈桥一到了适婚的年纪,家里人就开始给他相看人家,看的也只是哪家的彩礼给得多而已。 沈桥那时,跟同村的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感情不错,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幻想过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槐岭村的宋家,给出了不俗的彩礼钱,沈桥的爹娘根本没有知会沈桥一声,就把人嫁到了槐岭村宋家。 从前那些幻想都成了虚妄,沈桥也认了命,打算跟宋耀好好过日子,只是这宋耀早年丧父,跟寡母相依为命,沈桥从嫁进宋家之后,就受到了婆婆的百般搓磨,因为宋耀给的那五两银子的彩礼,他都生生忍了下来,他上孝敬婆婆,下对宋耀百般听从,日子这么过着倒也能过得下去。 去年春,婆婆去世,沈桥以为自己的煎熬日子终于要过去了,结果在初二回门的那天,邻家的那个邻居回来了,他跑到沈桥的家中,向沈桥的母亲求娶,恰好遇到了宋耀在那里。 在沈家的时候,宋耀并没有说什么,面色如常。 等回到家里之后,宋耀说要出去两天,冬日的工不好找,他是个泥瓦匠,受人之托去帮人修了房子,他回来之后,就是沈桥黑暗日子的开始。 从听到邻居的求娶之后,宋耀就认为是沈桥对不起他,尤其是在喝多了之后,一言不合就把沈桥打得半死,不仅打他,在房事上也是不停地折磨他。 “桥哥,你就没想过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吗?”田遥差点跳起来,“难道等伤好了,又让他打你吗?” 沈桥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那我还能怎么办呢?娘家是绝对不会为我做主的,我还能跟他和离不成吗?” 田遥生生地噎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桥往起坐了坐,扯到伤口密密麻麻的疼,田遥按住他:“你这会儿还要回去吗?” 沈桥点了点头:“我总不能今天在你家过夜。” 田遥的家里也只有这一间卧房,难道让郁年去储物间睡觉吗? 田遥愣住,他眼睁睁地看着沈桥站起来,颤颤巍巍地穿上衣裳,随后扶着门框,走出了他家。
第44章 田遥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嘴翘得快能挂油壶了,他想留下沈桥,又不知道剩下的到底该怎么做。 郁年只是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如果他自己不想着往外逃,那你做得再多都是徒劳。” 田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我觉得桥哥现在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他想起当时他在迷茫自己跟郁年的关系的时候,沈桥曾经跟他说,他们之间可能需要一点刺激,田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沈桥想到没有过自己后来的情况。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沈桥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改变现在的情况,他把宋耀视为他的天,认为宋耀对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归根到底都是自己的错,他像是被驯服的兽,再伤痕累累也要回到他的那个牢笼里去。 “我以后多去找桥哥说话吧。” 郁年却摇了摇头:“遥哥儿,你帮不了他一辈子,你或者他,总有要回家的时候。” 田遥颓然地垂下双手,有些不知所措:“那我能去把宋耀打一顿吗?” 郁年有些无语地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你知道了这件事,就算是蒙着麻袋,宋耀也能知道是你了,以后受苦的人还是沈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田遥有些焦急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你想要帮他,只能他自己来寻求你的帮助,”郁年宽他的心,“不然你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都会成倍地反噬到他的身上。” 这件事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田遥并没有想到该怎么帮他,但日子总是要往前走的,田遥他们一家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让田遥好受一点的是,沈桥回去的第二天,他出门的时候身上的伤并没有加重,又听他说宋耀要出去一段时间,让田遥不要担心。 郁年收了那些孩子的家里送来的束脩,家里基本的吃穿用度算是富足,田遥就在想更远一些的事情。 后面的菜他们已经吃过一茬了,开过花的种子现在已经结了果,现在不仅是田遥,连灰灰都时时地守在地里,生怕果子有什么闪失。 喜人的是辣椒也长得很好,现在也开出了花。 等到果子变红成熟的时候,槐岭村也进入了夏天。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田遥把竹林出来的新笋挖了一部分出来,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再带上了一些他去山里采摘的一些蕨菜和其他的野菜,一起打包送去了镇上他常去的客常来里,正是山货短缺的时候,田遥送来的这些东西算是刚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所以掌柜给的报酬也不低。 也算是一笔进项。 田遥没再出去做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郁年对他要出去这件事情十分抗拒排斥,不过他们有了对未来的规划之后,田遥也不着急了。 只是他还是想能够尽快地看好郁年的腿,但是现在,学堂离不开郁年,田遥在上镇上的时候去问过周老,周老说要想治好他的腿,起码需要两旬的时间,而且需要在医馆里住着,方便周老随时查看他的情况。 眼下是六月中,学堂刚刚上了一个月的课,郁年算是刚刚把基础给他们打上,但是离学有所成,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田遥看着郁年回了家就开始写明日的课程计划,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郁年,到秋收农忙的时候,学堂会停课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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