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关笑起来,他生来就是一副笑面孔,整个人比从前胖了好大一圈,看起来是敦厚,但没人知道他圆润的体型下面藏着的是那样一颗肮脏的心:“是贵了些,但也不算太多。” 田遥点了点头:“我还是等降价再买吧。” 洪关也是笑呵呵地,也没再劝,只是送了田遥出门。 田遥他们在米粮铺子对面的茶楼上坐了差不多一天,终于等到了他们关铺子。 洪关自己的住宅离他的铺子不远,只是会经过一条小巷子,那个巷子很暗,他平日里走到那里都会很小心,今日他觉得那条巷子格外阴森。 在即将要走出巷子的时候,他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劝打倒在地,他刚想呼喊,那人又是一拳,直接把他打晕了。 田遥像他以前捆野猪一样的手法,把洪关捆了个结结实实,最后把他扛死猪一样扛在肩上,郁年赶了马车在巷口等他。 田遥一把把洪关扔上了车,郁年赶着车带着人就出了安固镇。 田遥也没想到这么顺利,看了一眼躺在马车里的洪关:“郁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把他弄醒,吊在树上,要把他折磨够了,才能让他说实话。” 田遥有些兴奋地点头,他觉得面无表情说这些话的郁年跟他平时很不一样,如果郁年家中没有遭难,可能他的性子就会一直是这样吧。 他们的马车走到了一截山路上,田遥就把人扛了下来,松了一点绳子,把洪关倒吊在了树上,绳子的另外一头被田遥抓在手上,郁年担心绳子粗糙磨到田遥的手,让他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一旁的树上。 洪关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掳到了山上,还被倒吊在了树上,夜里的山中很冷,他几乎是要被吓破了胆:“什,什么人……” 郁年在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被倒吊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看清楚了面前的人:“郁,郁年……” “洪管事,好久不见了。”郁年看着他,“近来好吗?” 洪关被倒吊着脸涨得通红,说话声音都一直颤抖:“你,你不是死了吗?” 田遥听不得他说郁年一句不好,于是解开了绳子,握在自己的手里,他稍微松了一点,洪关就整个人都往地上俯冲,吓得他的声音都劈了叉,哭爹喊娘地求救。 田遥又收紧了绳子,慢慢把他拉了上来。 郁年走近了他的身边:“洪管事,用我爹娘,用郁家满门换来的富贵荣华,你享得还安稳吗?” 洪关颤抖着:“都,都是冯家,是冯家的人让我这么做的。” “是吗?”郁年的手里有一柄锋利的匕首明晃晃的刀尖贴着洪关的喉咙,“所以,是冯家人让你去诬告的?” 洪关立刻点头:“是的,是的。” “洪管事最好记得你今日说的话,来日我还用得上。” 田遥接受到了郁年的眼神,他又把绳子往下放了一些,极速俯冲之后又被拉住,到一个合适的高度之后,田遥才完全松开绳子,让洪关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洪管事,跟你一起把贡品搬进郁家仓库的人是谁?”郁年的匕首落在洪关的喉咙上,仿佛只要他说的话令郁年不满意,下一刻那把匕首就要见血了。 “是,是曾经老爷跟前跑腿的袁二。” “袁二在哪?” “在,在原仓府,他去了冯公子面前当差。”洪关说。 “好。” 田遥重新把洪关捆起来,又往他嘴里塞了个布条,他看向郁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他说的那个人,好抓出来吗?” 郁年摇了摇头:“先把他带去原仓府。” 他们连夜赶路,在天快亮的时候就到了原仓府前不远的村子里。 田遥花了银子,向村里人赁了个柴房,把洪关关在里面,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要去抓袁二。 抓袁二不比抓洪关轻松,这是在原仓府,是冯喆的眼皮子底下,要抓住一个冯喆身边的人有些太难了。 “只有一个洪关的话,不太能够翻案,如果能找到袁二,两个人的证词就有力多了。”郁年跟田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两个人都有些惆怅地望着天, “而且洪关不见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原仓府来,那袁二就会更加警惕。”郁年握着田遥的手,只有他们两个人,力量还是太薄弱了一些。 “别着急,咱们总能想到办法的。”田遥出声安慰他,“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试试用洪关一个人去翻案。” 郁年摇了摇头:“只他一个人不够用,如果他在咱们面前这么说,在上了公堂的时候临时翻供,咱们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田遥把头靠在郁年的肩上:“我除了这一身力气,什么都帮不到你。” 郁年伸手摸他的头:“没有你,我连洪关都抓不住。” 尚书府的一行人从云溪镇马不停蹄地赶到原仓府,为首的人找到了周老,说明了来意。 周老看着为首的人,是韩尚书身边除了他的长子最信任的身边人,周老曾经去尚书府请脉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他们来过此处吗?”韩鹏看着周老,带着些恭敬。 “两三天前来过,后来他们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周老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们的想法,就是怕连累自己。 “尚书大人派我们先行,他不日之后会赶到。”韩鹏朝周老鞠了一躬,“如果周老有消息,烦请通知我们一声。” 郁年他们在原仓府的村子里停留了一天,这一天他们都没想到其他的办法,田遥看着郁年:“我去府城一趟,买些东西回来。” 郁年看着田遥:“我去吧,我知道该怎么躲他们,你看着洪关我也比较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遥哥儿,我比你熟悉原仓府的路,就算遇到危险,相信我也能逃脱的。” 田遥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郁年:“那你一定要小心。” 郁年换了一件衣裳,田遥又帮他换了个装束,没再贴胡子,而是把脸给他涂黑了一圈。 看着郁年离开,田遥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你一定要小心。” 郁年亲了亲他的额头:“放心。” 郁年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城门口的入城检查更严了一些,他排在一些要进城的村民后面,在就要轮到他的时候,那个守城士兵已经注意到他了。 郁年刚想离开,一匹马停在了他的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叫了他一声:“郁年?” 郁年抬起头,和马上的人对视,在那一瞬间,他就知道,爹娘的仇能够报了。
第123章 守城的士兵早已经注意到了郁年,这会儿就往他的身边来,他握着佩剑,似乎是下一刻就要剑出鞘。 郁年只是站在原地,在那个士兵走过来的时候,马上的人翻身下马,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郁年跟着韩鹏进了城,韩鹏带来的人此时都在驿站,他今日也只是想出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就真的遇到了郁年。 遇到郁年之前,他对郁年的身份是存了些疑问的,但在见到郁年之后,他就知道柳公子为什么那般笃定了,因为郁年这张脸,甚至比大公子还要像尚书大人。 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寒暄,彼此间的气氛也隐隐有些尴尬,于是他们去了周老的家中,有周老在的话,至少能够缓和一下气氛。 到了周老家的时候,郁年才把脸洗干净,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容,韩鹏看着他,更加确定了一点。 “我叫韩鹏,是韩尚书身边的侍卫,此次前来,是想询问一下你的身份。”尚书大人在见过东陵侯之后,就派出了他们先行,先找到人,查探一下人的性子,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令慈是京城人士?名叫韩英?” 郁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还记挂着一直等着他的田遥,他看向韩鹏:“我的夫郎现在还在城外等我,请问是否方便把他接来?” 其实周老方才就想问怎么没看到田遥,这会儿他也看着韩鹏。 韩鹏点了点头:“可以。”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卫,这会儿接到韩鹏的指令就要去接人。 郁年从头上拔下自己的发簪,是他们在西辛府灯会的时候田遥买给他的:“这个是信物。” 他怕田遥担心,所以只能让韩鹏的人去接他。 等人走了之后,韩鹏又继续问:“相信你也知道了我们来找你的原因,请问令慈现在何处?” 郁年的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们现在,在城郊乱葬岗。” 韩鹏一愣,他们想了很多结果,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他还有很多想问的,但这会儿都开不了口。 周老叹了口气:“是这样的……” 周老才把发生在郁年他们一家身上的事情告诉韩鹏:“郁年现在,是为了给他的爹娘翻案,所以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回到原仓府。” 韩鹏才想起刚才在城门口看到那些人对郁年的杀意:“你说什么?” “是三年前那桩案子?”韩鹏显然是知道这个案子的。 “是,当时的太守仅凭一个管事的口供,寻到了被栽赃到郁家仓库的物证,就以摧枯拉朽之势抄家,入狱,斩首。”郁年说得字字泣血,“我已经找到了当时那个首告的管事了。” 韩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当时他陪着尚书大人巡考到原仓府,在破获了科考舞弊的案子之后,听说了原仓太守在任上有这样的政绩,于是上书一封,原仓太守就此高升。 只是没想到,这个案子的内情竟然会是这样!如果尚书大人知道自己的这一封上奏,让自己的妹妹永远长眠在乱葬岗,他又该如何来面对自己的这个外甥。 于是他选择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你已经做到什么地步了?” 郁年看着他,就知道他隐瞒了些事情:“我已经抓住了洪关,下一件就是要去找到当时栽赃陷害的袁二,我有了这两个证人,就能带着他们上京城,告御状。” “你可知道告御状的话,首先要挨五十大板,才能面达天听。” “我当然知道,可我身为人子,不能为自己蒙冤的爹娘洗雪身上的污名,我还算什么人?” 韩鹏叹了口气:“此时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等到尚书大人来了再说也不迟。” 郁年的情绪激动起来:“尚书大人来了就能帮我吗?我已经等了三年了,这三年的爹娘的魂魄无所依,我甚至不知道我立的衣冠冢他们能不能找到来吃上一口香火,有这样的机会,我为什么还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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