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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这袖,断的彻底

时间:2023-11-23 00:00:32  状态:完结  作者:八字过硬

  “其实没大伤处,就是看着唬人些,用不着一日三遍的换药”

  彩玉一笑,脸色倒是比前几日好些,看来病是去的差不多了。

  “梁管家特特嘱咐了的,拖一天便疼一天,王爷千金之体,再是小伤,也不敢耽误的”

  我打了个哈欠,觉得彩玉最近说话愈发伶俐,也不好驳她的心意,便乖乖从榻上坐了起来,忍着困倦上药。

  彩玉先将汤药端进我手里,我搁在鼻下闻了闻,知道这是宫里下来的回魂药。

  海龙角是堪比黄连的苦药,此刻光闻着都遭罪,然彩玉半蹲着身子直勾勾望着我。

  本王顶天立地一个汉子,又如何能嫌药苦?

  于是只得捏着鼻子喝了,还得控制住不要龇牙咧嘴,以免坏了彩玉心中......本王那玉树临风的形象。


第139章 ●

  这一晌午就这样天清云淡的过去,彩玉上罢了药便告退,梁管家又进来报了一回唐骄如今的住处。

  “他在客栈里头住着呢?”

  梁管家一拱手:“正是”

  我歪在榻上,将腰间的小葫芦团在手里把玩。

  “成吧,住客栈就住客栈吧,他在京城也呆不长,你派个人盯着,等他出京的时候, 你去知会华馨一声,叫他俩正经做个别”

  梁管家躬身应是。

  我对着空中摆了摆手,梁管家便会意告退,许是晓得我来了困劲儿,临走时还将床帐降了下来。

  香云纱裁的薄帐,底下钉了一帘细小的珍珠坠子,窗外是个每日家情思睡昏昏的朦胧天色。

  我合衣躺在衫帐里闭了眼,指间不住的摩挲着小葫芦,预备睡一个绵长的午觉。

  不知为何,自从贴身挂了这两只葫芦,我便极难梦见那邪门菩萨了。

  想来是他疼我,不忍见我在梦里惊惧害怕吧。

  这一觉睡到了长夜前夕,极沉极香甜。

  我揉了揉眼睛醒来,从未觉得精神头缓的这样饱足过,然而精神足了,腹中却饿出了响声。

  于是起身将衣裳捋了捋,打着哈欠推门而出,预备找食儿填嘴。

  不想这一推门,却见一宵春夜扑面而来,晚风里带来一朵打着璇儿的柳絮,正正好好砸在我面门上。

  我伸手将柳絮接住,捏在指尖捻了捻,不由叹道。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崇然,若你还在,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啊,是了。

  八成是被我缠的做不了正事,想训又训不出口,只得看着我苦笑。

  思及此,我眼里落下一滴泪,晚风没托住这滴泪,反叫它直直落在我捏着柳絮的手背上......

  我抬手抹了把脸,恍恍惚惚出了王府。

  一路向着棋盘街走去,也不知那旧茶馆的花生,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味道。

  往昔这段路短的很,如今却越走越长,我看着街面上摩肩擦踵买书卖书的少年人。

  忽然发觉自己有些老了,这些少年人眼中各有神采,手上皆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我却不大一样,及至坐进茶馆,要了一碟子花生后,我仍没想出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只得捏起那花生,掬住外壳儿使劲一捏,花生仁儿当即跌进瓷白的小盘子里叮当作响。

  我看着红皮带脆花生粒儿,莫名有些丧气,这是新花生,不是从前发涩的陈花生。

  这才过了多少日子?

  茶楼的小厮怎么就长了这份眼力,挑了这么好的花生回来?

  这场闷气生的没缘由,我将脑袋抵在窗橼子上出神,一时连肚饿也忘了。

  若不是上茶的小厮来招呼我一声,我只怕能这么呆坐到明早去。

  小厮一边添茶,一边从手中拿出一份素白的信笺。

  “王爷......此乃叶大人留下的一份秘笺......大人只说,日后若小人能见到王爷,只管将此秘笺交于王爷手中......”

  我一愣,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激动,以至于接信的时候,两只馒头手抖的几乎抓握不住。

  这是一份素信,更是一份长信。

  款头上写着,六殿下亲启。

  还未读信中所写,只这五个字,便让我鼻头酸软。

  茶馆人来人往,我又坐在一个挺打眼的地方,若是在这里哭出来,着实是一件丢脸面的事情。

  我抬手揉了揉眼眶鼻头,告诫自己不要失态。

  而后便启开信件,舍不得一般,一个字一个字读起来。

  信纸洋洋洒洒十六张,我原以为这都是崇然留给我的话。

  有这十六张纸的别离之语,便足够我记挂他一生。

  然而......然而......

  这十六张纸全然写的都是此次科举的举子,这些举子都是他往年搜罗考校过的才能之士。

  我一页一页看过去,越看越觉得委屈心焦。

  怎么就没有一张是写给我的话的呢?

  就连信的末尾,也只有一句“盼王爷提拔一众青年人,来日国有栋梁,朝有依仗,方不负崇然之心”

  信看完了,意却难平。

  我将那一叠信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直至每一个字都看的认不出了,才堪堪罢手。

  好么,算准了自己命不久矣,就留下这么一封托孤的信。

  只叫我提拔照拂青年人,全一全你的心,却不见你来照拂照拂我,也全一全我的心。

  我呆坐在茶案之前,将杯中凉了的茶汤灌进自己嘴里,看着那散乱的信纸,心里只剩无奈。

  “你就是拿准了我的脾性......知道你留的东西我不敢糟蹋......你怎么这样懒......写几句给我的话就叫你这样为难吗......平日呈送的折子,数你字好文清......如今怎么就不肯多写几个字于我?就不怕来世再见......我不肯认你么?”

  我自言自语的说着埋怨的话,越说越觉得喉头哽咽。

  最终也还是将那一十六张信纸仔仔细细的收拢了,搁回了信封之中,揣在了心口之前。

  算了......

  好歹还有一句六殿下亲启。

  也够我看一阵子了。

  出了茶楼后,夜色已然深了,天上星子胡乱撒了七八颗,我也没心思去看。

  只是闷着头往四时园走,想着或许在四儿哪里能有一口热滚滚的酒喝,好暖一暖心里那些散不去的寒凉。

  谁知走了没两步,就看见空街之上有一对小黄狗在抱对儿。

  耸动之欢快,令人见之蹙眉。

  我心里本就气不顺,见了这个还了得,当即两步上前,将这一对小黄狗踢开了。

  嘴里还不依不饶的训了它们两句。

  “当街交尾!成何体统!”

  两只小黄狗受惊跑走之际,还回头冲我吠了两声。


第140章 ●

  像是在质问本王一个孤家寡人,管天管地还管到了它们头上。

  我磨了磨牙,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这个做派要是旁人瞧见......

  只怕明儿璞王失心疯的传闻,又要造访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抬脚离了这段无人长街,只想着快些钻进四时园里,泡在活人气里受些烟火熏染。

  进了四时园,小厮捧出一张笑脸来逢迎,我问四儿在不在园中。

  小厮一笑:“王爷,又不巧了,咱们老板爬太月山去了,陪同的还有个极风流的美人儿,估计没个把月是回不来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落寞,只觉连个解闷儿的人也没了。

  看来今日这个酒,还是得独饮。

  “罢了,本王自己喝,去搬你们老板的好酒来,往日他没少坑本王的银子,不必给他省俭”

  小厮乐呵呵答了话,一路跑着去搬酒了。

  我进了春园落座,还是曾和他彻夜相谈的那间屋,小厮大抵知道我要痛饮。

  于是搁下酒坛后,又特意嘱咐了一句。

  “王爷,这屋内间有张小榻,您醉狠了只管进去歇下,明日一早自有伶俐的丫头来伺候王爷洗漱”

  我笑了一声:“你家这个生意做精了”

  小厮亦笑,拱手退下。

  我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两壶后,一股热气缠绵的烧进肺腑,心肝脾胃才算暖和起来。

  快酒醉人,闷酒亦然。

  两坛子陈年老酒,酒劲儿绵如春柳烟烟。

  我醉的云里雾里,不知何时起了一个极糊涂的念头,仿佛只要一直喝下去,便能瞧见故人归来。

  于是自斟自饮变成了抱着坛子生灌,小厮中途进来过一回,先是劝我少喝些。

  见我拧着眉头瞪他,便不敢再多说了,然而此后送来的酒,却是越送越少,好似生怕我醉死在这里。

  渐渐地,我也坐不住了,索性就卧在地上,伸出手一个一个点着酒坛。

  “一个......两个......三个......”

  及至数到第十二坛,我便大笑起来。

  “没想到......我也有这样海量的一天......”

  房中酒气浓的喷人,一如从前他托着烟杆儿,缓缓呼出那一口迷离烟气。

  我揉了揉眼睛,天旋地转的坐起了身子,怔怔盯着那张小茶案后。

  往昔,他就是坐在那里的。

  也不知这样待了多久,直到眼中渐渐模糊,我才后知后觉到。

  崇然没了......

  我一头栽在地上,蛆虫似得胡滚。

  腔子里的一颗心被酒烧的乱窜,简直没有一刻平静,眼泪糊了满脸,擦也擦不及。

  正值这么个狼狈时分,房门却吱吱呀呀响了起来。

  我抬头看去,只见门腰上刻着一幅鱼戏莲叶的图样。

  从前怎么没发觉,门上雕了这个图?

  来人是谁,我没有看清,反正不是小厮,小厮不会穿这样一身挺括的墨色长衫。

  我躺在地上没动,脑子里的弦丝早就不转了。

  阿尔野蹲下身子,从正上方瞧着我,灰绿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似是不明白我何以会醉成这样。

  我比他还要不解些,先是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后是不知......他为何还在这里?

  北地十几万兵民,偌大的草原,他一个新王,长日留恋在京城算怎么回事?

  “你长在京城了?”

  阿尔野挑眉,喉头滚动。

  “我明日便要走了”

  “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

  “我在棋盘街见了你,就一直跟着你来了”

  我头疼的厉害,胃里也有些翻江倒海。

  今日水米未进,原想着来四时园吃一口饭,不想一念之差,倒先灌了自己一肚子酒。

  此刻胃里不痛快,属实是自找的。

  我踉跄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总归是不想在这个兔崽子面前露了怯。

  奈何今日这个酒真是饮透了,身子连乏带软,腿上没来及的使劲站稳,便又要发软跪到地上去。

  我眼看自己膝盖要落地,身上也没有余力挣扎,只好闭了眼睛,无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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