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买的香?” 向熹无辜的歪了歪头 “前头山底下,有个姻缘庙” “......” 我捏了捏眉头:“不告而拿视为偷......” 向熹皱了皱眉:“我告了,那看庙的不给,我就......” \\\"你就如何?\\\" 向熹没再说话,我看着窗外晚霞颜色,狠狠叹了口气,这混账八成是从庙里抢来的。 我本欲训他两句,可看着他这副一脸等着摸摸头的神情,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儿。 “庙里的东西,不好抢的,咱们现在回去将这香丸儿还了,好好同人赔个罪,免得人家背地骂你没王法,好不好?” 向熹将脸扭向一边:“我把身上的钱都扔给他了” “姻缘庙是神佛之地,咱们还是要有敬畏之心,断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你说是与不是?” 我就这么连哄带骗的带着向熹出了客栈,姻缘庙不远,极小的一座红墙庙。 庙里供的是月下仙人,庙前栽着一棵颇有年岁的桃花树,桃花树上挂着数百条红丝绦,此刻晚风微起,瞬息间便将这千丝万缕的红,吹醉在夕霞之中。 向熹不情不愿下了马,面前扫地的老妪一见向熹便起了骂声:“你还敢来!庙里的东西也敢偷!你等着遭天谴吧!” 向熹不以为意,看着我的脸色忍着没有还口,我赶紧拱了拱手,对着老妪行了个礼。 “老人家莫怪,内子出身草莽,办事尚还生嫩,此番着实是犯了忌讳,晚辈此番来便是同您赔礼的,香丸在此,晚辈不敢私占,这一吊钱算是赔您一碗压惊的茶” 老妪横眉冷眼,目光在我和向熹身上打了个转儿,伸手接下了我手中的那吊钱。 “哼,我说怎么会有这样坏德行的人,原来是一对兔爷儿” 这老妪说话间极尽刻薄,我听着颇刺耳,可向熹此番有错在先,我也没得辩驳。 庙是好庙,景色别致,可惜就是这个守庙的人不好,没个修行之人的口德。 我方才还欲领着向熹进庙里拜拜,续些香火给仙人赔罪,此刻也全然没了心思。 拉着向熹便上了马,向熹离去前盯了那老妪一眼,那一眼寒凉,我看着心里有些不安稳,生怕他护我心切,做些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只得软下强调哄一哄他:“这老妪年事已高,说话难免欺小,你别听进心里去,原是很没意思的话” 向熹闷声不语,我勒住缰绳策马贴近他身旁,将他手牵住握进自己手里。 “明儿我从肃王府出来之后,咱们就离开这儿,往前入川就是蓉城,蓉城乃天府之国,吃食更是冠绝蜀地,我领你在城中玩上半个月可好?” 向熹一直垂着眸子,显见是没将我哄他的话听进去,而是反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想去那个姻缘庙里拜一拜?” 这一问,倒将我问的噎住:“你怎么知道?” “你往庙里看了好几眼”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向熹有时敏感多思的不像个少年人,好比此刻他这话,显见他其实没有因为那老妪的话生气,只是惦念着我的遗憾。 我勒了马,向熹也站定,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了?” “咱们在这儿等等,等到月亮出来,那守庙的老妇人回家了,咱们俩翻墙进庙里拜一拜仙人,老妇人瞧不起你我,庙里的仙人定不会那样刻薄” 向熹坐在马上看着我,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映照在少年脸上,少年眼角眉梢徐徐漾开一个笑容,只道:“好” 这一刻晚风比酒还醉人,我同向熹静立林中,候着一宵良夜来,便去拜见月下仙人,求一段命定良缘。 夜色如约而至,向熹同我翻进了姻缘庙的红墙,庙中烛火已熄,我掏出随身的火折子,点燃了神像前的两端红烛。 这塑像雕的不错,眉眼处很是欢喜,看着的确是歌主喜事的好神仙。 我拉着向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嘱咐他也要许些愿景。 “今见仙人,子戎有愿,一愿眼前良人千岁,二愿梦中心魔可解,三愿黎民江山永固” 向熹睁着一只眼偏着脑袋看我,我听不见他的许愿的声,便也跟着睁了眼。 “没有想许的愿?” 向熹摇了摇头:“有的,仙人,我的愿望是,希望子戎的愿望都成真” 这傻子。 我眼眶莫名热烫起来,却不想在少年面前落泪,只得扭过头不去看他,从怀中掏出很早就买下一样物件儿。 我将这个物件儿搁在向熹手中,哽咽道:“你既求我愿望成真,我就拿这个谢你了” 向熹摊开手掌,一颗指节大小的蜜蜡坠子跃然掌心。 这蜜蜡是我和向熹初见那天买下的,彼时的我就是靠在蜜蜡摊子上,瞧见他被胡商拖行到我眼前。
第23章 ● 也不过三五月的时光,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竟成了我的枕边人。 向熹将那块蜜蜡坠子对着灯火看去,暖黄的烛火透过蜜蜡,显出里头千丝万缕的白色绵质。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送人定情信物,蜜蜡虽不是什么顶名贵的珍宝奇石。 但胜在是和向熹初遇那日买的,想来也算是有心的。 向熹一直笑着,眉眼温热:“我喜欢” “喜欢就好” 从姻缘庙折腾一趟已至深夜,回到客栈时,向熹依然捧着那蜜蜡坠子爱不释手。 我索性跟客栈掌柜要了一根牛皮绳,将那坠子前后穿好,又在扣上打了个平安结,挂在向熹脖子上倒很合衬。 就连夜里做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时,向熹也不肯摘下。 我看着那坠子落在他锁骨间,少年肌理结实,肤色洁净,宝石点缀之下更显情致,令人见之不忘。 翌日。 我穿戴整齐从客栈行出,向熹照旧隐没在暗处,一路随我行至肃王府,时辰方及正午。 梁珲玉此刻兵临南平县外,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想来这位老将军便会破城而入,踏平肃王府。 只求我这二哥脑子灵光些,不要再府中埋下什么机关弩阵同我过不去,如此,我便还有理由劝住皇上,留住先皇的这一点血脉。 肃王府景致不错,颇有西南人家的妆点庭院的风格,且素且净,且幽且深。 四方回廊合围中庭,中庭之间栽着一棵李子树,李子树只开了花,还未来得及结果。 我站在回廊檐下看着满树繁花,想起京城的亲王高官家中,少有在中庭种果树的,大都是些松柏寒梅之流。 他们大抵是觉得种这些有气节的长青花树,自家门风便也有了这份气节。 回廊尽头有脚步声响起,我没有回头,等着肃王走来同我并肩。 小小的南平县此刻被重兵围困,肃王府中却静的落针可闻。 午间暖风习习,丝丝卷过那李子树的花苞,我回眸看向肃王,肃王亦看着我,不知为何,两人皆是一笑。 “子戎长高了” “问二哥安” 几乎是同时开口说了话,两人又相视一笑,我抬手将肃王往自己身边请了请,邀他同赏庭中的李子树。 肃王站在我身边,面目还是同我记忆中一般无二,仍是那副静而无心的模样。 二哥的母亲是行宫侍婢,他的母亲,在他满月时便香消玉殒。 大抵没了娘的孩子都早慧,在我的记忆里,二哥自小就不大爱说话,偶然在宫中遇见,他也一直是客客气气,恬静淡然的模样。 可每逢宫中有夜宴家宴,父皇是从不召二哥来宴饮的,父皇不喜二哥,比不喜我更甚些。 我幼时听路公公说过,二皇子的母亲,是个丑陋不堪的侍婢,若不是父皇醉了酒,是断然看不上那个贱婢的。 可那贱婢有福气,不过一夜便得了龙种在肚。 父皇为免落朝臣口实,也为了侍婢腹中那个孩子,才不情不愿封了她一个贵人位分。 无奈她这个贵人做的并不长久,生下二哥后,她就莫名患上了血崩之症,太医院都推搪说束手无策。 是以这位贵人,产子后不到月余便撒手人寰。 路公公是母妃宫里的首领太监,他同我说这些时,说的十分尽心传神,绘声绘色。 说那贱婢是如何的貌若无盐,又是如何的出身卑微,凭她也敢来同我母妃争宠云云。 我听着多有不解,只问:“明明是父皇强占了侍婢,侍婢又为父皇绵延了子嗣,为何会得这样的下场?” 路公公捂嘴一笑:“小殿下慎言,咱们陛下九五至尊,那贱婢出身低贱,如何能入陛下的眼?能留着她,也无非宫中子嗣稀薄,图她肚里的孩子罢了” 太医院的医正姜明岐,打我记事起,便常来凝香殿给母妃诊脉,我知道他是母妃的人。 不让太医院医治那位贵人,想来也是母妃的手笔。 那一日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心里有许多想不通的事。 我不明白为何父皇做下了错事,死的却是那个小侍婢,也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不能允许旁人分走父皇的宠爱。 时光一晃,当年宫闱之中的两个小儿,此刻双双站在了这一段廊檐下。 这里距紫禁城千里之遥,往日缠绕于宫廷之中的种种规矩,好似也山野路远,没有规束着这一方小小的肃王府。 我本不欲对着自己这个二哥多话,此刻却很想问他一问,为何会筹谋造反。 “夺嫡之时二哥闭门不出,我原以为二哥对皇位是无心的,现如今天下已成定局,二哥为何要反?” 肃王一笑:“大抵是想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吧” 我不解:“夺嫡那年皇上都未对你动手,如今只要你安守本分,皇上又怎会对你赶尽杀绝?” 肃王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好似忍不住一般笑出了声。 “子戎,你知道我母亲死的蹊跷,是不是?” “是” “那你知不知道,你母妃死的其实也很蹊跷” 我闻言心里一震,咬住了牙关,深深看了肃王一眼。 肃王仍是笑:“当年我母亲重病,你母妃不准太医为她医治,生生熬死了她,这其实不打紧,毕竟贤妃娘娘,是和皇后分庭抗礼的宠妃,弄死个把贵人,算什么大事呢?” 我沉默着,肃王抬腿跨过了回廊的矮栏,背对着我坐在李子树前。 “你同子寰一胞所生,可性子实在差的远,那年你母妃与人私通,被皇后一道秽乱后宫的懿旨处死,你跪在凝香殿里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可子寰彼时养在皇后娘娘座下,他本可以在那道懿旨落定之前,去求一求皇后娘娘,求她不要杀自己的母亲,可他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想当皇帝,他就只能有一个娘,然而那天夜里,他却来庆辉殿里找了我,他说,他知道是我在贤妃的酒里下了药,那姜明岐对贤妃本就情根深种,是我这一味情药,让两人捅破了窗户纸,在苟合之时被皇后娘娘捉了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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