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那黄金面具融为了一体一般,明明是与他们相同的无骨刃,明明自己此前也经历过那些非人的折磨和痛苦,却从未想过结束这一切,甚至想要继续延续下去,他完美成为了这临渊营冰冷森的秩序中的一环,享受凌驾于人性之上的权利控制感。 一串串湿漉漉的脚印随着小九的步伐,出现在小九的房内。 小九收了伞,将伞立在门侧,转身走到房里,他到房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不仅只有小十三小十四他们…… 小九抬眼望向一个个眼眶子都不知是何缘由都微微发红的无骨刃们,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道:“怎么,都还有事?” 话音落下,便见那最沉不住气的小十三,突然地朝他旁边的小十六脸上挥了一拳,这一拳没少用劲,小十六脸上的面具都被砸掉了,落到了地上。 可这一下还没完,小十三接连朝小十六出手,一边拿拳头砸他一边嘴里愤愤骂着:“孬种!” 小十六莫名被打,却也不恼,两人在地上缠打成一团,小十六嘴里也语气激烈,像是也挤压了很大的情绪:“是,我就是孬种!我不敢真的和那凌壹硬碰硬,我就要眼睁睁看着小十一去死,等着吧,怕也逃不掉,早晚会轮到我们的……都等着吧!” “与其这般坐以待毙,还不如和他鱼死网破!” 那话说到后面,甚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悲切。 后头的无骨刃挤在这狭小的屋里,还能留出来空让这俩打架,一个个都在那里装死人,也不劝阻,也不拉架。 这哪里是打架,这明明是朝小九脸上扇巴掌。 他们对自己对小十一二次封坛的事坐视不理,心有怨怼,却不敢明着对自己发泄,却在这屋里撒泼。 小九沉着脸看了片刻,看那俩人都滚到了自己身前,边打边骂,真打得面红耳赤的。 到底是没忍住,小九手一拍桌,说道:“够了!” 无论如何,小九都是将他们带大给了他们不少温暖的人,这一声下来,小十三和小十六脸上带着不甘愿,却不得不都收了势。 一个屋里的无骨刃都站在那里不出声,大有小九不赶他们出去,他们就要在这里苦站到夜黑的架势。 半晌儿,小九胳膊肘撑在桌台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可那眉心还是紧蹙着。 “营里后山南边,三里开外的地方有一农户,家里羊圈里养着不少只羊。” “许未尝荤腥了,不如去带回来,好叫我们解解馋吧。” 话音落下,小九丢出来一个钱袋,落到了小十三脚边。 那明明是个闲聊式的语句,可那小九说出来之时,语气加上脸上冷冷的神情,都显出几分耐人寻味来。 小十三望着脚边的钱袋,迷瞪了一瞬后,缓缓张大了眼,望着小九,而后瞬间弯腰捡了起来。 房里的无骨刃们,神色各异,有的目露欣喜,有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了。 那年幼的小十五这时候却带着哭腔一样喊道:“小十一都快没命了,你们去还想着要吃什么羊肉……呜…” 刚喊出来,他后脑就不知被谁拍了一巴掌:“闭嘴!” 小十五还未能听懂他的哥哥们在打怎么样的哑谜,便吃痛地捂着后脑勺了。 小九这是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屋内的无骨刃们,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声:“今日过后,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下一刻,小九屋里门窗皆开,无骨刃们极速地穿梭而出,隐入后山丛林中,去寻那小九口中说说的农户去了。
第39章 小十一被抬回小九房内之时,已经一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样子了,整个人像是被生生抽了筋骨似的,意识不清地时不时抽搐两下。 小十六从小九身旁递过来一个小盒,小九接过来打开之后,将那里面的药丸喂进小十一口中,又强硬地掰开他的嘴,喂进去一些水,眼看着小十一喉结微弱地滚动了一下,小九才放心地松开了手。 有些弄洒的水将小九的手指沾湿了,他拿出来一条帕子,一边将手擦干净,一边说道:“小十三,小十一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你去把他送到建宁侯府吧。” 那些梁小侯爷与小九之间的风言风语早在这临渊营里被传了个遍,不是什么秘密了。 小十三听到小九这样说,当下有面色变得有几分踌躇:“这……” 小九伸手将小十一身上的腰牌解下来,然后将自己身上那个篆刻着“九”字的腰牌给小十一在腰间系紧了。 他也不再废话,说道:“快去吧,小十一身上的伤比我想的要严重,别耽误了时辰。” 闻言,小十三便不再犹豫,伸手便将床榻上紧闭着眼眸的小十一扛到了背上,动作利落地推门而出了。 距封坛之日已经过了将有七日,却未见小九那边有何反应。 凌壹原本是该庆幸的,料想该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九怕了自己,可不知为何,在这份出奇平静的背后,他总是有几分心神不宁。 可是他叫来营里巡查的护卫,询问起来,也都是说一切如常。 凌壹在这日听完手下禀告自己的消息后,略微思索片刻,便要亲自去校武场查验一番。 手下皆是对大统领这时常疑神疑鬼性子已经习惯,于是也不耽搁,几人跟随着凌壹来到了校武场。 来到这摆放着数十药坛的校武场内,凌壹目光扫过那些见到他都低头行礼的守卫们,他也不言语,那黄金面具下,敏锐多疑的眼珠子转动,他看似慢条斯理地行走在这校武场内,路过那摆放整齐的药坛。 里面有几分轻微的异动,还有稚嫩的呼痛声,只是这般时日过去,大半孩子都已经耗尽了力气,便是拍打坛身,动静也没那么大了。 就在凌壹行至最后,到了那封压着小十一的那一坛旁侧之时,听到里头那寂静一片,像是装着一坛没有任何波动的死水。 那旁边看守的人被凌壹目光扫过,不由有几分紧张,可却不觉得这坛里有什么差错。 那小十一本就是个成年男子,缩在坛里本就比平常孩童身骨更显压迫,况且身上还有伤口,前日这坛子里还有些微动静,至今日时间过去这么久,也确实该无力再挣扎些什么了吧,更甚者说已经在里头断气了也说不定呢。 而且那大统领本不就存在要小十一折在坛里的心思吗…… 就在那护卫心里都飞快的闪过这些弯弯绕绕之时,那大统领却出乎意料的伸手将身后那哑巴刺客身侧的长刀抽了出来,凌壹扬刀而起,那气力夹杂着他强劲的内力,刀身撞上坛肚,瞬间将那坛子砍得四分五裂开来。 “哗啦”一声,碎掉的坛身散落一片,里头的黑漆漆散发着浓郁沉香的药水流淌而出,蔓延至他们的脚底。 在那药水与沉重的残片之间,显现出来的一物叫在场的众人都是惊得脸色骤变。 那是一只被绑了嘴的羊,是足了月份的羊羔,眼睛圆睁着,已经断了气。 在那一瞬间,那看守这一坛的护卫简直像是被骇破了胆子那般,跪了下来,对着凌壹求饶道:“大统领!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凌壹一刀直接上去抹了脖子,在那脖颈鲜血飙出的瞬间,那人脸上的惶恐惊惧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扑通”一声,是那尸体倒下的声音。 在那金色的面具之后,凌壹他透着阴郁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校武场内的圆坛。 天色刚一擦黑,凌壹便携着人闯进了小九院里,待他走到门前,一脚踹开那木门,却见里头空无一人。 凌壹走进去,看见桌上还剩下半杯冒着热气的茶。 他沉了气息,仿若从牙槽里挤出来一个字,命令道:“追!” 凌渊营里凌壹的手下四散而出,去追寻那小九。 就在这时,窗外却一闪而过一道黑影,凌壹毫不迟疑地夺窗而出,紧随着那人身后。 那小十五仗着身形小,腿脚更轻便,运起同出一门的轻功来都有几分小九当年的风采。 凌壹的手下大多不是无骨刃,这时候已经隐约跟不上了他们的速度,远远地缀在凌壹他们的后面。 几人来到临渊营后山的密林里,凌壹后头的手下被突然袭出的小十三小十六他们劫袭。 待凌壹一股脑被引至丛林深处,才猛然察觉后头早已没了动静。 他反应迅速,瞬间明白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围杀。 一柄剑从他后方袭来,他似有所觉,瞬时转身抽出武器格挡,脚抵着地接连暴退数十步。 小九未遮面,手持一柄长剑,这击被凌壹躲开之后,提剑又再次出击。 金属相撞的声音接连响起,一时间火花四溅。 凌壹自幼功夫便与小九不相上下,这时候两人打起来,皆是埋藏着压抑许久的怨恨,因此打得越发激烈,出手全是要了结对方性命的杀招。 “我当你多能忍,装一副不争不抢的清高圣人脸这么多年,你也憋闷坏了吧。”凌壹恶狠狠出声。 小九眼睛死死盯着他,开口道:“你不该伤小十二性命。” “哧拉”一声,是凌壹的左胳膊被旋出了一个口子,有一手掌大,小九抽剑回来,未来得及再袭出,便被凌壹压迫贴至身前,短匕闪着寒光的刃口就要划过小九脆弱的咽喉。 小九折身躲过,还是被转而向下旋出短匕的凌壹刺伤了脖颈下的锁骨。 “我伤小十二性命?”凌壹冷笑一声后,咧嘴恶意说道:“谁叫他自己蠢,要为你求什么解药。”他故意要激怒小九一般,怒笑着:“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可笑,为那样不值钱的东西送了命!” “是你!是你故意欺骗他……”小九果然听他如此羞辱已经离去的小十二,心绪被激起,手下剑越挥越快,眼珠子都微微发红起来,咬牙切齿一般说道:“我今日便叫你为小十二偿命!” “叫我为那贱命一条的蠢货偿命!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凌壹此刻也是寸步不让,甚至还叫嚣着说:“那小十二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用命换来的解药不过是几文银子便能买来的吧!事情到如今这般局面,全都是小九你逼我的啊!” 凌壹身上已经有被小九激愤之下刺伤的数道口子,身上皮肉绽开,流出来猩红的血,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面目扭曲,极端妒恨小九一般:“若不是你在营里搅局,这凌渊营早就是我的了!我兢兢业业这么久,夙兴夜寐,这才爬到大统领的位置,而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买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来给他们送一送,便博得一群无骨刃都甘愿为你去死!” “如果你早死了!小十一小十二他们根本也不会被你所累!” 凌壹手中短匕刺上小九的腹部,小九用来抵挡的剑身竟在凌壹这蕴含着内力的一击撞碎,短匕到底是刺入了温暖的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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