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忘记撑伞。”小九胡乱搪塞,心神俱乱。 “我这次跑了好远的路。”萧崇叙也不计较小九身上的水,就去往他身上贴:“小九想我了吗?” 理智上小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与萧崇叙牵扯太近,可是叫心思杂乱的小九此刻从这温暖的怀里扯离,又过于残忍。 “我……”小九的下巴放在萧崇叙宽阔的肩膀上,眼神迷蒙,还未说出话来,就听到院外起了动静。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接连响起,像是在他的院子里围了一圈,还有些拔刀出鞘的声响。 “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敢来我房里偷东西!” 梁昱衍的吵闹的声音传进屋里。 那股原本旖旎爱暧昧的氛围被彻底打破,小九下巴也从萧崇叙肩膀上挪开,刚一转头就看见一柄长刀从窗户那里捅了进来:“快把本侯的东西还来!” 小九不住蹙眉,于是拉开两人的距离,望着萧崇叙那双看似诚然无辜的双眼:“你去他屋里了?” 萧崇叙对小九异常的耐心:“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没在这屋里找到你。” 小九觉得他不可理喻:“那你就去他屋里找我,你觉得我会在他房里?”他有几分一言难尽地望着萧崇叙,又想起来他刚才进到自己屋里,那熟练卸窗户装窗户的动作,明明他屋里的门都没上拴。 小九有几分怅然,内心忧虑萧崇叙又看了什么乌七八糟的风月本子,在一些不合适的角色上找到了什么古怪的身份认同。 萧崇叙这时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有几分不屑地低哼了一声。 “你拿他什么东西了?”小九头疼地听着梁昱衍在外头大吵大闹,把他那破窗户连捅了四五个洞。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那尊贵的崇王殿下,竟将脸侧到了一旁,也不跟小九对上面了。 这副态度,明摆着是真拿梁昱衍什么东西了。 极度疲惫的小九被梁昱衍吵得头昏脑胀起来,对着萧崇叙也不由语气急了几分:“你还不快还给他?” 萧崇叙无动于衷,摆出来固执又有点不服气的神情。 小九这时候朝他身上一打量,便发觉他胸前鼓囊囊一团,不由伸手就往他胸前探去,却被萧崇叙朝后一退躲了过去。 “砰”一声,那破烂不堪的窗户终于被梁昱衍捅了个稀巴烂,掉了下来。 从窗户朝外望去,那院里虽说是聚集了一众侯府护院,各个都架着刀,可连带着梁昱衍也只敢在外头拎着刀乱砍窗户,咋咋唬唬,却没几个敢真的上前对萧崇叙动手的。 且先不说他贵为皇家子嗣,侯府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他不是,在场也没人能接得住他一掌,谁真的拎不清自己斤两上去,那也不过是送死。 屋里的两人,这么一副私相授受,深夜幽会的场面给梁昱衍当场气得目眦尽裂。 “贱人!还不滚出来!”他手里的刀脱手而出,直愣愣袭至小九与萧崇叙两人之间,撞到了床柱子上,掉落下来。 话音落下,原本一直固执地冷着脸,沉默不语的萧崇叙,身子就是往前一冲。 小九连忙伸手去拽住他:“殿下!你要干什么?切勿冲动啊!” 梁昱衍那身子骨,别说是萧崇叙的一掌,只怕是从那回从病榻上起来后,他连萧崇叙一个手指头的功夫都受不住了。 萧崇这时说道:“他这般辱骂小九,我自是忍他不得!” “……” 小九抓着他衣袖的手一滑,面色复杂非常,心下疑惑,却又被萧崇叙笃定的语气和肃杀阴冷的表情所蛊惑,有几分迟疑地道:“他当真是……在骂我?” 未等萧崇叙再说,那梁昱衍便又开口了,在屋外阴阳怪气地说道:“未曾想到,这金尊玉贵的崇王竟会行偷窃之事,做出如此宵小盗贼行径。” “夜闯私宅也就罢了,还要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传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话!” “还不快把我的石头还来,从我家宅院里滚出去!” 小九看梁昱衍在外头跟个小疯子似的撒泼,目光又落到萧崇叙胸前,不由深深闭了闭眼,旋即又睁开,对萧崇叙说道:“你拿他那块破石头干什么!还给他吧。” 是那块刻着小九字迹的石头,那上头是一句情诗,被摆放在梁昱衍的床头,用那上好的檀木锦盒又垫了银白的绸子。 萧崇叙想,这才不是一块破石头。 “我不还给他。”萧崇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小九一时语结,不知道萧崇叙怎么会把这么理亏的事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除非你也给我刻一句。” 小九到底是肉体凡胎,本就几经挣扎,疲惫不堪,这时候也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样,对萧崇叙沉了脸:“别胡闹了。” 小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夜深露重,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是要赶萧崇叙走的意思,直到此刻,萧崇叙那张寡着的脸才彻底变得冷若冰霜起来。 若是从前那时候,小九总是痴缠着自己,时不时便要对自己摸摸碰碰,到了晚上还喜欢赖在自己屋里,跟自己说些“夜深露重,殿下还是早早来我身上休息”这样之类的话,而现在,他只是出去一趟杀几个人的功夫,小九便完全变了。 未曾料到,小九也是这样得到了便不珍惜的男人。
第37章 “小九从前待我可不是如今这般模样。”萧崇叙声音减低下来。 小九眼帘半遮着,在院里不甚明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神情。 “小九从前待我可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小九久未言语,莫名听到萧崇叙不知为何又重复了一遍他方才说过的话,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这透露着几分疑惑的一眼,便叫萧崇叙那薄唇逐渐抿紧,眼眶子气得也有几分发红起来。 那不算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入小九眼中,好在早在过于复杂的人情世故中,小九也算是修炼出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一阵愣怔后,便恍惚觉出味来。 往常萧崇叙对小九说出来这样赌气一样的话,小九便会开始哄他了,这个时候小九却没有出声。 萧崇叙之所以又重复一遍,是因为他以为是小九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因此才没有说些软话,而不是真的故意冷落他,不愿意对他多做理会。 “什么模样?你们倒是都喜欢我伏低做小讨好的模样?”小九心下五味杂陈,却又故意这样说道。 萧崇叙却是瞬间被激怒了,莫名的难堪和失望叫他不由愤而出声:“我们?我们是谁,小九把我和谁放在一起比较?” 他不含丝毫善意的目光扫过梁昱衍,又转回到小九身上,看着默不作声的小九,失望透顶一般冷笑一声:“我看在小九心里,我还不如他呢!” 萧崇叙再待不下去,他跃步而上,院里黑压压一片人都惊恐地后退,一时间哗啦啦响声一片。 一块用金子重新镶嵌起来的石头,从他怀里掏出来,萧崇叙狠狠往梁昱衍脚边一掷:“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 那石头此前本就摔碎过一次,这是找了师傅重新拼起来的,这崇王不知是不是故意,一手下去,落到地上,那石头碎得都快成渣了。 便是叫哪个手艺绝妙的师傅也再无拼凑而起的可能了。 梁昱衍一时间失去了反应能力,双眼睁大,嘴唇都微微张开,难以接受地望着地上那堆已经徒留几块金子的灰渣。 “你这个混蛋!你……你竟敢……”梁昱衍胸口剧烈起伏起来,眼珠子微凸,因为过于愤怒,以至于话都说不完整,人就已经气得快要厥过去了。 再看那崇王殿下,这时候已经潇洒转身离去,连个影子都不剩了。 院落里又响起来胡钥苦口婆心劝梁昱衍莫要动气的声音,还有奔走而出去叫大夫的人,一众假模假式架着刀的护院们也都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这场闹剧到了后半夜,才潦潦收尾。 许是赶到了雨季,自那日那场暴雨之后,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小雨。 天始终不见晴朗,透着一股阴冷,清晨的时候天空中更是蒙着一层灰雾般。 小九自己修整了屋里的窗户,期间拒绝了数次梁昱衍要叫自己去他房里的要求,屏蔽过无数句他叽叽喳喳明里暗里对萧崇叙的恶意诋毁,还有些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这般过了几日之后,小九再一次放飞手里的一只飞鸽。 白鸽振翅飞向天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给小十一传信,却没有丝毫的回应,而且小十一此前来找他也算得上是频繁,极少有这么久不见人影的时候。 小九心下不安,突然走到桌面,一翻黄历,算了算日子,眼睛盯着那用朱色圈起来的时日,心下便是涌上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嗒嗒”几声,是脚尖轻盈点过路上淤积的水潭,发出的声响。 小九从侯府跃出,一朝临渊营的方向飞奔。 至傍晚,小九来到临渊营,便觉得营里气氛微妙,透着一股看似平常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紧张压抑之感。 有几个并不太熟悉的面孔,还有来来往往穿梭在营里的新货。 小九摸回自己院里,总算是见到几个熟人,左瞄右望,却始终没有见到小十一的身影。 “小十一呢?” 小九进到小十四屋里,看到小十三小十五也在这里,不知道是正围在屋里,都愁眉苦脸地在做什么。 “小九!” 众人看见他,便仿佛看见希望一般,齐齐望向他。 “小九,你总算来啦!” “小九不知道,小十一他被大统领寻了错处下了地牢了。” “这都关了好几日了,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 “小九,大统领最近都不叫我们出营,我们都没法通知你,他把那捏骨先生接回来了,还找那些新货去看守那批新来的孩子!” “小九……” 这几人见到小九,便七嘴八舌地朝小九说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一个个目光切切望着他。 “他把小十一下了地牢?”小九快步流行,身后跟着小十三,为他撑着伞。 小九问道:“什么由头?” “办事不力。”小十五在后头跟着,嘴快地抢答。 “倒不会找个新鲜的理由……”小九若有似无的声音落在雨声里,有几分遮掩不住的嘲意。 待一行人来到临渊营地牢门前,小九刚一走近,便被拦了下来。 小九抬眼,浅色的眸子直直望过去:“怎么?” 到底是扮过数年离王,那长居上位日积月累熏然而出的气质与威压感简直叫人难以形容,那守卫强撑着镇定,却避开了小九的视线,硬邦邦回道:“大统领有令,除非经他允许,否则谁也不能进入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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