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明被水呛了一下。 迟莲怀疑地道:“殿下这时候不应该更希望我留下来吗?” 惟明强忍着难受,用尽平生耐心,镇静地问他:“留下来,然后呢?” 迟莲:“……” “我知道你为了苍泽帝君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正因为我最希望你留下来,所以不能趁人之危欺负你,明白吗?”惟明连碰都不敢碰他,只好把无处发泄的力道用在捏杯子上,难得独断地命令,“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迟莲,你什么也不用考虑,先出去。” 然而惟明可能是真被药劲给冲糊涂了,忘记了他面对的迟莲仙君是一个多么有名的刺头。 迟莲忽然起身将他囫囵抱住,抓着惟明腰间的青玉佩拨动莲花,掌中金红流光一现,周遭场景顿时如水波般扭曲幻灭,两人瞬间从船舱掉进秘境中的卧房。 而且落脚点选得非常准确,直接砸在了卧榻上,连半推半就的步骤都省掉了。 惟明本来忍耐得就够痛苦了,被心上人硬生生扑了个满怀,那滋味简直跟掉在开水里还不能逃跑一样。他扶在迟莲后腰的手背青筋迸起,得拼了老命才能控制住不把他用力按进怀里,咬着牙道:“下去。” 迟莲一手撑着床,半边银发垂落下来,低头注视着他的脸,明明是极其熟悉、闭上眼睛都能在心中描摹出的眉眼面容,可是千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待帝君,却只觉得有种他从未意识到的靡丽。 他当然喜欢威严的帝君,但他的天性其实是更喜欢亲手打破权威,因此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惟明因极度克制甚至显得有些弱势、属于苍泽帝君的威仪也因欲念而摇摇欲坠时,这个场面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 迟莲就着这个姿势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听着惟明骤然紊乱的呼吸,决定破釜沉舟:“不下,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惟明别过视线不肯看他,皱眉道:“跟我在一起这件事比死还可怕吗?” “殿下,你非得在这种时候抬杠吗?”迟莲无奈地撑起上半身,把他的脸扳回来,又在他眉心吻了一下,低低地道,“我想要你。” “给我吧,帝君。” 冥冥之中,无形的锁链终于在这一刻砰然断裂,惟明猝然发力,紧拥着他侧身一翻,眨眼间攻守易势。 如瀑的黑发与银发交织在凫青底色上,迟莲抓着惟明的领口,把遥隔云端的苍泽帝君一把拽进了万丈红尘,烙下了柔长温存的一吻。 作者有话说: 如何推动主角感情进展——
高端的技巧:设置巧妙的剧情节点让主角并肩作战突破困境同时升华感情
低俗的我:下点猛药
第53章 芳心苦(三) 玉佩里的秘境相当于第二个濯尘殿, 迟莲对这里很熟悉,再加上拢着他的气息令人安心,因此他睡得格外安稳, 并且没有做梦, 是很踏实又舒服的一觉。 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明亮, 照得象牙白的帘帐微微透光。迟莲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锦被滑落, 露出长直锁骨与白皙胸口,银发披落下来遮住半身,仍如雪里落满了梅花。靠近心脏的地方有道殷红的伤疤, 其实早就已经不疼了, 但由于昨晚被人反复亲吻, 好像凭空搭错了某根无形的弦, 眼下还随着他身体内的余韵微微发烫。 虽说昨天给神仙丢了大脸,但他毕竟是仙人之身,而且惟明有点太宝贝他了, 除了轻微的酸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甚至内府较先前还充盈许多—— 腰间手臂的力道忽然一紧,将他拉回了温暖轻柔的衾枕之间。惟明半阖着眼, 因为还没清醒,声调显得慵倦懒散, 有点勾人的沙哑:“疼吗,哪儿不舒服?” “不疼。”迟莲把头发拨到旁边, 第一百次回答他, “真的不用那么小心, 又不是纸糊的。” “眼睛呢?”惟明轻车熟路地伸手拢着他的脸, “转过来我看看。” 迟莲无奈道:“眼睛早就没事了, 一千多年前的事,怎么还惦记着。” “你昨天哭得太多了。”惟明托着下巴仔细端详,“有点红,待会敷一下。” 迟莲:“……没有哭。” 惟明笑了起来,顺手捏捏他的耳垂:“没有吗?我记得哭了。” 迟莲:“你记错了。” “那我还记得你说了很多次喜欢我,”惟明问,“也是我记错了吗?” 迟莲:“……” 惟明对先前被他拒绝的事耿耿于怀,所以逮住机会就要确认一下心意。迟莲昨晚在床笫间百般证明,才终于让他消停了一时片刻。然而有些话在夜深人静时说得,在春宵帐暖时说得,放到白天就莫名地开不了口,迟莲像是被他的目光盯得受不了,狼狈地避开了灼人的视线,叹气道:“殿下,你好像个狐狸精啊。” 肌肤相贴,能清晰地感觉到另一个人的胸腔震动,惟明笑着低头亲他:“仙君喜欢的话,狐狸精就狐狸精吧。” 锦被里浸着暖意,帘帐拢住余香,刚睡醒声音还没舒展开,柔情犹在,就更像是新婚夫妻间的呢喃私语,迟莲本来还有起床的力气,又被他消磨干净了。两人缠绵磨蹭了许久,才终于散尽了最后一点情热余韵,起身梳洗穿戴,动手收拾一夜荒唐后留下的狼藉。 衣物都是现成的,比着原来的样式变化一下就看不出区别,只是头发散了,需得重新束过。迟莲坐在镜台前,想起上一次被帝君按在这梳头,不由得一笑,惟明在后头看见了,拿梳子敲了敲他的脑门:“笑什么?” 迟莲在镜中与他对视:“殿下会的真多。” 惟明不以为意:“我还会编小辫子呢,要不然给你编一条?” 迟莲笑道:“出去会把归珩吓死,还是免了。” “我看他心里明镜似的,你们俩谁吓谁不一定。”惟明捋着他的长发,忽然道,“你的头发是不是比之前黑了点?” 迟莲没怎么留心过,这会儿对着镜子也看不出差别:“没有吧。” 他的头发变白是因为根基受损,和寻常白发不一样,不是吃点黑芝麻何首乌就能养回来的。惟明却比着肩膀目测了一下,断然道:“是变黑了。我记得之前分界在肩头上,如今都快到蝴蝶骨了。你自己有没有别的感觉?” 要说近期不寻常之事,除了掉进镜中回忆往昔,就是昨晚那场鱼水之欢,迟莲想起今早他莫名感觉内府灵力充盈,倏地一怔,喃喃道:“不可能吧……” 惟明问:“怎么了?” 迟莲罕见地犹豫了片刻,才讪讪道:“不好说,要么还是先去看一眼帝君……?” 惟明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纳闷道:“这都是什么讲究,我还得去拜谒一遍我自己?” 但迟莲这会儿格外心虚,甚至不动声色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拽得惟明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要知道迟莲仙君会对苍泽帝君撒娇,大国师却一向不肯在人前稍露弱势。但是有过肌肤之亲到底是不一样,那种绝无仅有的亲密连曾经的帝君都要退让一步,惟明才是如今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英明神武的端王殿下终究难过美人关,被吃得死死的,顺着力道摸过去握着他的手,无奈地道:“走吧。” 风荷簇拥的湖心深处,亭中白玉床上已空无一人,迟莲的脸上却不见惊慌失措,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可奈何。惟明没料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试探地问:“这是……?” 迟莲心里大约明白了原委,但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反身抱着惟明的腰试图含糊过去,被他捏着后颈像拎猫一样晃了晃:“说着正事呢,突然扑人算怎么回事,这一招就是再好用,也不能次次都靠撒娇蒙混过关吧?” 迟莲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不重要,我们该回去了。” “那么大一个帝君凭空没了也不重要?”惟明能信他才有鬼,“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你这么快就有了新人忘旧人,而且我好歹算是半个旧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迟莲道:“闲着没事左手打右手,自己吃自己的醋就说得过去了?” 惟明低头瞥见他发红的耳垂,已猜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迟莲面软不好意思开口,便缓和了口吻,耐心哄道:“你知道自己先前办的那些事有多吓人,我倒不怕别的,只是事关你身体康健,不问清楚了不安心。你要是心中有数,保证以后不会突然弄出个七病八痛来吓我,那不说也行。” 迟莲就没有哪次能成功抵挡住他的劝哄,泄气地抵住惟明肩头,闷闷道:“我也是猜测,不一定对……天族的身躯只是神魂外相,不是实体,帝君大部分神魂已归于天地,剩余的神魂如今托生成了殿下,躯壳也只不过是残存的些许神魂法力,依靠此间灵气勉强维持。” “殿下昨夜进入秘境,这里灵气充裕,魂魄又比先前凝实,便如川流归海,自发吸收了遗躯的法力。”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然后通过双修……嗯……相互补益,所以我的发色才会变回来……” 惟明声音里的笑意已经完全掩盖不住了,居然还假装听不懂的样子,虚心地请教他:“‘相互补益’具体是怎么个补法?仙君不妨展开说说,咱们一道参详参详。这双修之法既然有用,那咱们就应该多用才行……” 迟莲恼羞成怒,在他背后扇了一巴掌:“没有用!也没有下次了!” “真的不给吗?”惟明抱着他,死不悔改地边笑边道,“可是我食髓知味,却再也放不开手了。” 梁州这边大船靠岸,方天宠及其党羽被缉拿收押,因幽灵鬼船案而生的风波暂时平息,而与此同时,另一端的京城里暗流涌动,阴冷杀机才刚刚显露出端倪。 十几条眼线轮流盯守端王府,一见本该跟随端王去梁州的侍卫匆匆回府,盯梢的暗桩立刻回禀上峰,当夜便有十数名刺客包围王府,分头潜入,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主人点名要的关键证物。 府内一干仆婢下人都被绑起来聚集在庭院中,胆战心惊地听着他们打砸翻抄,吓得犹如掉毛鹌鹑,缩在一起不住发抖。刺客首领听完手下汇报,阴冷地扫视了众人一遍,闪电般伸手扼住一名侍女的咽喉:“说,从梁州来的东西藏在哪儿了?” 王府侍女原本就不多,仅有的几个都是自小入府,惟明从不难为人,管家也温和善待,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虐待,顿时吓得眼泪狂流,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首领将她往人堆里一抛,回手抽出长刀,架在了春至的脖子上:“把东西交出来,我给你们留个全尸,交不出来,便和她是一样的下场——” 话音未落,斜地里陡然掀起一阵森冷的腥风,霎时间吹熄了院中火把。紧接着乓地一声震响,本应见血的刀锋剁在了比石头还硬的东西上,巨力登时震裂了持刀人的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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