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人心浮动,局势动荡,若顾云青真能就此回西北,沈君泽倒也能安心不少。离宫后,沈君泽依旧回了相府,何晋也已查明下午跟随的探子就是顾云青派的。 “这几日盯好各处动向,等顾云青离京后动手。” “是,公子。” 沈君泽这边儿刚吩咐完,季泠就过来敲他的房门:“我让人给你热了饭菜,你用一些再休息,晚上空着肚子不好。” “好,有劳母亲了。”
第31章 顾云青在侯府待了没几日,就收到旨意——皇帝命他三日后返回西北。 这旨意背后想来少不了沈君泽的手笔,顾云青冷着脸应了声接旨,待府上管家送走了传旨公公,他转身狠狠踹了两脚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梅树。 定北侯精心呵护至今才开了一茬的梅花,被他这一踹,扑簌簌地落下许多来,紧接着就是老侯爷中气十足的呵斥声:“臭小子!踢我的树做什么!”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柄飞来的笤帚,顾云青侧身一躲,那株梅树便又遭了灾,断下一截树枝,这下可好了,真要成残花了。 “你个王八犊子,离我的树远点儿!” “我是王八犊子,那你岂不是老王八成精?”顾云青反嘴就呛回去,也不管老爹是不是要追来打,捡起地上的梅枝就回了自己院子。 没过多久,老侯爷就来了,当爹的哪儿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他在外叩了叩门:“臭小子,回西北有什么不好的。” 里面人不应,他索性就直接推门进去,一路寻到顾云青房里,父子俩面对面地坐着:“你就这么舍不得那个沈公子啊?” “呸,谁舍不得他了,要把我赶回去的就是他。”顾云青逮着那束梅枝揪,这会儿地上全是花瓣,“京城这么乱,沈君泽连个屁都不跟我放,半句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讲。” “你自己也说了,京城这么乱,他让你离京的意图你还能不明白吗?”老侯爷捋着胡子,耐心地和人讲道理,“西北天高皇帝远,你反而更自在,这样沈公子在京城也能安心。” 道理顾云青都知道,但他气得是这个吗,他气得是沈君泽分明还把他当外人,算算日子三日后正好是开春大祭,沈君泽原先答应了他不去的,现下看来只怕是这人又要掺和进去。 “不行,我得去找他问清楚。”顾云青丢下那截光秃秃的梅枝,大步跑出院子,“宋宁,牵马!” 这人才走到门口,就遇到了何晋送苏景逸上门:“顾世子,我家公子听闻你不日就要返回西北,特让我送苏大夫回来,公子说国事为重,他那里自有别的医师诊治,让顾世子勿须担心。” “什么!”顾云青当下火就压不住了,“他是不是疯了,他的病除了苏景逸还有哪个能看!” “走你跟我一起去别苑。” 顾云青拉过苏景逸就要去别苑,何晋手中长刀一转,横拦在二人面前:“顾世子,公子特吩咐了,他近日需要静养一概人等都不见。” “阿青,我离府前见过了沈公子新请的大夫,听说是祖上曾服侍过宫里,想来医术不会太差,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苏景逸拉住了顾云青,冲人摇摇头。 好容易压下火气,顾云青劈手打开那柄长刀转身走进侯府,给自己灌了壶茶:“苏景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苏景逸拉着人一直走到侯府的后花园,找了处相对僻静的亭子坐下这才说到:“沈公子身上余毒未清,忘川本就容易使人浅眠多梦,而沈公子又是个心思深沉的主儿。” “唉……我不常在他身边,阿青,但你应该有所体察,沈公子较往常是否更为多疑?” 顾云青点点头,眉头紧蹙:“沈君泽性子本就高傲,先前压着脾气活了这么十几年,如今被这病连带着,只怕是要一并发作。” “景逸,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沈君泽这样我哪能放心回西北。” 苏景逸挠了挠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我离开别苑时发觉那儿的护卫多数都叫沈公子换了,好些都是不曾见过的生面孔,只怕是你上门都不一定进得去。但你也别太担心,沈公子的病况,我与那医师已经交代过了,方子我也都给他了,只要沈公子能按时服药,肯定会好的。” 顾云青眉间阴鸷一片,若非当初他失察,也不至于叫那一块浸了药的玉近了沈君泽的身。 “罢了,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夜,顾云青冒着初春的第一场细雨,潜进了沈君泽的别苑。 雨落青瓦,窸窣的声响倒是让顾云青方便动作不少。沈君泽的卧房尚还亮着灯,顾云青猫在不远处的假山后打量情况,卧室门口守着一个护卫,看模样是下午送苏景逸回来的那个,不多时那人被沈君泽唤进去,随后就离开了,再看向屋子,已然是挑灭烛火歇下了。 雨势渐起,顾云青躲进檐下一路摸到门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尚未来得及掩上房门,借着透进来的蒙蒙月色,他看见沈君泽站在他对面,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单薄的里衣罩了件外袍,一双眼有些漠然地看着他。 “哟,感情沈公子在这儿守株待兔呢。” 顾云青关上房门,甩甩全然被打湿的头发,收敛了顽笑神色,和人对视:“沈君泽,我来就是想问你一句,此番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君泽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轻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受够了。”沈君泽说得很平淡,就像在闲话家常,“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调你回西北是陛下的意思,与我无关,不过也正好合了我想法。” 顾云青走近几步,又念着自己一身水汽,怕人受凉,堪堪停在人两步远的地方,将军目光如炬,要把眼前人看穿一般地盯着,良久他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沈君泽,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 “你的病想必你已经有所察觉了,是我疏忽了,才叫你着了道。事后我让人去查过,暂时没有什么消息,方正那里…你还需小心,我只希望他是无心的。”依着沈君泽的本事,有些事情勿须费力就能查到,顾云青也不想替方正遮掩,索性开诚布公地说个明白,“你平日常用的药方苏景逸想必都给你了,只是抓药一事马虎不得,你最好让别院医师亲自去,以免再出现差错。” “我知道你不愿牵连顾家,但是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会帮你。京城西街有一家打铁铺子,你若需要联系我,就让人在手腕处系上白条去找老板,他会帮你传递消息。” 沈君泽有些不知所措地眨眨眼,低下头错开了顾云青过于炽热的目光:“其实你不必……唔……” 话尚未说完,顾云青就扣着沈君泽的下巴亲了上去,他委实不想听这人嘴里说的那些冠冕堂皇领人不快的场面话。沈君泽两手抵在顾云青肩头,手底下攥着湿衣服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掉水珠,身后的书架也被带得微微晃悠。 “啪叽。” 一本书掉了下来,外头何晋正好回来守夜,听见了声响,又瞧见地上的水迹一路蔓延至房内,他贴在房门口,听里头的动静,确实有两个气息混杂着,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叩门问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这个吻来得突兀,有点惩罚的意思,又带着一点恶劣的戏谑,亲得沈君泽应付不及,无暇他顾,听见外头有人顾云青这才松开了他,沈君泽扶着人喘匀了气儿,又清了清嗓子方开口:“何晋,你下去罢。” 何晋迟疑地站在门外,房里分明有人,为什么公子还让他走,疑虑归疑虑,但公子的命令不可违,他道了声是,想着为确保安全,便守在院门之外。 “你这个新调来的侍卫,当真是好不讲情面。”顾云青回想起那人送苏景逸回来时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来气,“他下午在侯府冲着我可是耍了好一通威风。” “哼,不讲情面才好,就是为了防着你的。”沈君泽推开人,把掉落的书籍放回去,“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外头可还下着雨,沈公子好狠的心,都不留我一晚?” 转头沈君泽就拿了一把伞塞进他手里:“你擅自闯进我房里,弄湿了我的的卧房,我都还没和你算账,你倒嫌我心狠了?” “公子大人有大量,小的感激不尽。这伞我就不用了,怪惹眼的。”顾云青凑过去在人耳边亲了一口,又嘱咐了一句,“记得换身衣服,不然沾了水汽,夜里睡觉该不舒服了。” 嘴上说着惹眼,顾云青走的时候还是从房间正门出去的,正好何晋站在院门边上侧身往里瞧,两人远远的打了个照面,借着月色,何晋看见顾云青冲他挑衅地挥手。 在何晋动手之前,顾云青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房内,果然对方握上刀柄后就停下了动作,两个人隔着雨帘遥遥对视,顾云青缓缓踱步到何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以后会再见的,何护卫。” ---- 深夜爬上来更新一章,顺便修改了一下前一章的名字,大家晚安喔~
第32章 季嵩鹤被皇帝禁足了。 今日早朝之后,季嵩言向皇帝汇报案情进展,事涉皇家颜面,陆德全都不曾在内侍奉。 季嵩言将所得证据上呈御案,皇帝并没有着急去看,而是示意他先说。 “启禀父皇,儿臣接手此案后不敢擅专,细细查看了三皇兄出事当日刑狱的出入名录,上面并无不妥。后又查问了当日的守卫,据守卫说那日并无不妥,唯独前来送饭的狱卒与往日不同,说是原本送饭的狱卒王虎身体不适,才找人替他。” “除此之外,据仵作查验,三皇兄死于下毒,而牢狱中最容易下毒的地方,只有每日的饭菜。因此儿臣便怀疑有人买通了狱卒,下毒加害于三皇兄。便命人去寻王虎查证,但据侍卫回禀,去到王虎住处时此人已经死了。而嫌犯,在今日一早于城门口被捕获,所得供词已在父皇面前。” 皇帝打开装着证据的盒子,并没有取出证词,反而拿出了一个布袋,他掂了掂问季嵩言:“这又是什么?” “这是在嫌犯身上搜出来的。”季嵩言犹豫了一会儿,直到看到皇帝准备打开布袋才说:“这里头是……东宫的腰牌。” 皇帝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他倒出了布袋中的令牌,反复确认,确是出自东宫,那供词想必也是指认太子了。皇帝审视的目光又落到了季嵩言身上,他从未过多关注过这个儿子,只知道是个庸碌无为的,如今一查案倒是利索得很。他自己也是从这样的尔虞我诈中挣出来的,皇子之间那些算计他是再清楚不过。 “此时当真与太子有关?” 面对皇帝的疑虑,季嵩言微低着头,拱手一礼:“回禀父皇,此案尚在清查,是否有人诬陷不得而知。不过事涉太子,儿臣不敢擅作主张,一切还需父皇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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