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小丫头叫出声来。 “杏雨,你没事吧?”鹿研秋急忙扶住摇头。 “哪里来的莽汉?走路不看路啊?” 薛子翁脸上一阵绯红,抬眼就要赔礼道歉,只见女子一身白衣,美若盼兮,恣如谪仙,朱唇微启,一手撑伞的站在烟雨中。 “登徒子。”杏雨看着薛子翁嘴碎一句,抬手就要打。 “杏雨,不得无礼。”鹿研秋制止住她的行为。 薛子翁如梦初醒,细雨打湿衣衫,砸进眼眸“请问,可是鹿研秋小姐?” 鹿研秋忆了半响才记起,雨中微笑点头“薛公子别来无恙。” 自鹿研秋来过薛国公府后,薛子翁就没见过她,当年他守丧在身,听闻她说亲嫁人了,自己还捂在被窝了偷偷哭了几回,后来入朝为官,又听闻她死了丈夫,惋惜之于竟有些窃喜,当既又觉得罪恶,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 鹿研秋见雨滴越来越大,将自己雨伞递了过去,只身走两步与杏雨同伞。 “雨越下越大,薛公子将伞拿着吧。” 薛子翁接过伞“多谢鹿小姐。” 伞下还有她身上留下的余香,薛子翁闻着芳馨兰芝,不自觉迷了心神。 “薛公子是来拜佛的?” “额。。也算是。”薛子翁对自己的来意,有些难以启齿“不满鹿小姐说,是来求姻缘的。” 鹿研秋身边的杏雨耸肩轻笑“看公子也有二十多了吧。” “杏雨”鹿研秋转脸与薛子翁低头赔礼“薛公子还未娶亲?” “正是!也不怕杏雨姑娘笑话,在下已经二十有四,一直都未婚配。” 鹿研秋想起少时一起玩耍没少捉弄他,一时兴起玩笑道“我倒是有个妹妹能说给你,但就是要参加选秀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鞋子翁慢她一步台阶,望着身影。 三人一路走着,学子翁总有意无意的慢她半步“鹿小姐现在住在鹿家?” “正是,那时我才十九岁,婆婆念我是新寡,又忌惮鹿家权势,不敢让我守着,索性就让搬回鹿家了,以后如何也跟他家没什么关系。” 事情已经过去四年,鹿研秋说的也算坦然,本就是母亲给她寻的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家,回到鹿家除了有些人指指点点,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她担心的是鹿家只有父亲一个人撑着,若是妹妹选秀未成,那鹿家的辉煌真的至此结束了。 进了云经寺后,两人虔诚拜佛,薛子翁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诚心过。 到了山下,眼看就要分到扬鞭,马车前薛子翁忍不住开口邀请“鹿小姐不嫌弃就乘在下的马车回去吧,也当是还了小姐借伞的情谊。” 鹿研秋见雨没有停的意思,这周遭又人烟稀少,若再徒步走回去,恐怕天都要黑了“那麻烦薛公子。” 马车内密闭的紧,渐渐夜幕降临,薛子翁只等点了车上的灯笼,书上说灯下美人果然不假,薛子翁只看一眼就被灯映红了脸颊。 到了鹿家,眼见鹿研秋移步下了马车,连头也不回,薛子翁直急的趴在马车的窗框上,望着那背影大喊一声“我打从今儿,心里就有人了,要不得你妹妹。” 雨中的身形一怔,很明显是听见了他的喊声,不知是何想法,头也没回的走了。 窗外大雨婆娑,花一墨在床上困倦的眯眼,身后靠在几床棉被上,背上刚上了药,虽然是皮开肉绽,但好在没有血肉模糊,侍卫是留情了的。 不多时门口有个身影,弯身收了伞,就推门进来了。 花一墨看清来人,立刻醒了神,用手撑床,想微微坐正了身体,结果一使力背上就撕开皮肉的疼,直让他满头冒着冷汗,也不见挪动半分。 俞相濡见此,丢下伞跑到床边,不知他伤的如何,也不敢轻易去碰,就只扶着他的手臂,帮助他矫正着姿势。 花一墨忍着疼痛,嘴角撕开一个欲盖弥彰的微笑“你怎么来的?” 俞相濡坐在床边,见一向不觉得疼的人,此时连说话都抽着冷气,可见身上的伤口有多严重。可这人还为了不让自己难过,咬牙根的笑给他看,一瞬间鼻子酸的难受“我听见院里人说,今天朝堂上你出了事。” “没出什么事,不过就是以前的事大意了,领了点责仗。” 花一墨眼见人红了眼眶,心里随着也泛起苦涩。 “若真是没事,你为何不躺下,靠着做什么?”俞相濡气的闷喊了出来,眼角一热,没忍住的眼泪就这么流出来。 花一墨本就怕他难过才撒谎宽慰,谁知竟勾的人哭了,一时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僵硬地抬起手想去擦掉他的眼泪,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他肩膀的痛楚,只够用一指刮掉他的眼泪。 “别哭了,我是不想你为了这小事劳神,我皮肉自小被师傅打惯了,过两日就好了。” 俞相濡感受到他是实在没力气,反显得自己太矫情,抹了眼泪嗔怪“你就会哄人。” “我的错,不该瞒着你。”花一墨不与他顶嘴的连声道歉。 “能躺下吗?”俞相濡红肿着眼睛看了看他的后背。 花一墨意料之中的摇头。 “那我陪着你。” 夜深地上潮了一层,花一墨拿他没办法,望一眼窗台口鬼臼点的炭盆,温声轻语道“地上潮寒,你把炭盆往这边挪挪,再脱了鞋上床来。” “我。。我万一碰到你。。” 花一墨笑眼带着倦意,但还是对他温声细语“不怕。” 俞相濡一一照做后,等两人都坐在床上时,花一墨实在是困得不行,一闭眼,脑袋就歪了下去。 俞相濡单臂虚揽着他,身子微微往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蜡烛燃尽后熄灭,俞相濡就此抱着他僵坐了一夜。
第十一章 娘子 俞相濡只觉上身酸疼,一夜都睡不踏实,花一墨转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人浅浅一笑。 身上有伤他也睡不实在,半夜醒的时候,见俞相濡已经困得不行,这几天礼部很忙,他也是累坏了。自己没办法抱住,索性让守门口的鬼臼抽走了身后的被子,好让他平躺下去, 起初他睡的还不安稳,时不时的梦呓两语,后来被瞌睡虫侵蚀的终于睡着了。 清晨,到了时辰,身边的人悠悠转醒,花一墨低转眉眼,发现人正孩子似的看着自己。 “饿不饿?” 本来还在迷糊的俞相濡,听到这一句急忙坐了起来,醒神才发现昨日自己在床上才睡着了,身后靠的棉被不知何时被抽走,而花一墨没有就这么半靠着墙壁,来支撑着身子。 “我怎么睡着了?” 花一墨并不在意,抬眼喊了一声鬼臼,应声人就走了进来。 “主子。” “今儿早膳就在屋里吃了。” “是。”鬼臼躬身退出门外,抬脚就往厨房方向去了。 俞相濡不好意思的下床穿衣,发现房间一角的被褥,正是昨日花一墨身后垫的,走过去将其抱回来,重新铺到他身后,抿了抿嘴巴闷声道“好歹吱一声,靠着墙也不嫌凉。” 听到他变相的怨怪,花一墨只一笑不出声,在他铺好了之后,吃力的靠上去。 很快鬼臼端来了早膳,海月紧跟其后端了一碗汤药。 俞相濡先盛了清粥做到床边,舀一勺在嘴边微微吹了两口,而后往花一墨的嘴里送去。 难得被人照顾,花一墨说不出的滋味,尤其见他一口口的喂着自己,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甜气,将我自己来的话直直咽了下去。 两人一一前一后的吃过,花一墨不可细品的一口闷了汤药,俞相濡见人吃过药,才放心的准备出门。 微微拉住他的手,人不明就里的回头看他,花一墨与他轻声低语“路子远,让残影送你去。” “嗯。”俞相濡应下,但床上的人手却未松。 “马车东脚里有个暗格,打开里面有个羊皮手暖,你拿到仪制司用着。” “好。” 花一墨依然僵持着,最后说出了最想的一句话“晚上到这儿来,我让残影去接你。” 俞相濡终于忍不住的抽回手,也不看他,低头看着鞋间,活像一个害羞的小媳妇“你就好好养着,晚上散值,我就过来。” 一句话说的花一墨心花怒放,少不得要多看人两眼,俞相濡架不住他的目光,直接转身逃跑似的出了门。 门内花一墨心情一片大好,方才口里的药苦也随之消散不见。 晌午时,薛子翁来坐了坐,顺道也说云经寺遇鹿研秋的事,话里的语气别提多欢喜,尤其是提到鹿研秋时,眼睛都要炸开花了。 “我想过几日天暖和了,就去鹿府提亲。” 床上的花一墨被他吵得脑仁疼,索性找了本书,假模假式的端看着,谁知对方完全不在乎,自顾自的说了半响,后又听说他要提亲,花一墨实在是装不住了。 放下《礼记》,揉了揉天灵穴,闭眼养了片刻,开口就给了薛子翁一记重击“鹿家不会应允,你且死了这条心。” 薛子翁满腔激情就这么被一盆冷水浇下,不甘心的说道“这是为何?” 花一墨不忍以官衔打击他,只能旁敲侧击的表露鹿家此时的处境“鹿章虽是个户部侍郎,但较之鹿太傅相比,鹿家现在大不如从前,鹿家人丁稀少,现下只有两个女儿,鹿研秋已嫁为人妇,却被接回以小姐相称,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的意思是,鹿章想利用研秋再嫁,巴结望族?不不,绝不可能。” 花一墨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有何不可能,年前就提过让鹿研和进宫的事,鹿章若是真的心疼女儿才将她接回来,那为何她上山拜佛,连个相送的马车都没有。” 薛子翁不敢相信的摇头,但是对方说的话他又无力反驳,一时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喊不出半点声音。 见人木然低头的静在一旁,花一墨却担心起另外一件事。 二月底,各地的举人都踏上京城赶考的路途,俞相濡伏案整理着卷宗,因心里惦念着花一墨的伤势,始终静不下心来,就连笔下的字也虚软无力,他苦笑着摇头。 “俞主事,俞主事。” “在这。” 司里的员外郎循声走来,将手里密封的卷宗给他“今年改了尚书令拟题,考题就交给你了。” “以前不都是太傅出题吗?” “太傅如今已经是闲职,揽政的已成了尚书令。” 人走后俞相濡看着手上的黄皮绸缎,往年不是这规矩,难道是改了国号连带着分职都变了不成? 晚上花一墨在床上翘首以盼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人来,只能一遍遍的询问鬼臼,几次下来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约末掌灯时分,俞相濡才进屋,花一墨见他眼底的黑影,有再多的话也都心疼的咽下,最后只化作一句“路上吃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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