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相濡先是没听清啊了一声,花一墨重复了一遍,就见他摇头。 “砰砰砰——!”河对岸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只隔一个河岸的距离,烟花散开后仿佛就在头顶,姹紫嫣红的更加让耳边的欢呼声加剧。 与众人一样,图热闹的抬头去看,长街中间的两人,脸上被映的五颜六色,俞相濡有些害怕这震慑人心的声响,捂着耳朵抬头,眼皮随声音抖动着。 明明害怕还是目不转睛的看,这大概就是喜欢好看事物的天性吧,花一墨帮他捂住耳朵,人笑着回头看了看他,只是一笑,就足以让花一墨将方才的不满弃之脑后。 烟火迸发的很灿烂,照亮了整个天空,虽然鼻子里闻着一股炸药的味,俞相濡还是乐此不疲的仰望。 街中央,在花锦楼的门口,有一群变戏法的人,周围人围了不少,表演者在场内比划着,等定身张口,就吐一阵熊熊火焰,气氛正浓,观看的人无一不拍手叫好。 从没有这么近的看过表演,俞相濡兴奋地不行,眉眼睁的精神,时不时回头挑眉看看花一墨。 江湖的门道,花一墨知道个差不多,像这种是最浅显不过的,难得他高兴,连带着花一墨也陷入他的好奇。 但片刻后,花一墨就察觉不对,华锦楼今日异常的安静,隔着窗纸虽然知道里面掌着灯火,但是却寂静一片,按理说中秋之夜,应该打开门迎八方客,今日华锦楼却连门都没开。 往上望,二楼雅间的窗户大敞,像是故意留的,一个身影靠向床边,折扇置于胸前,轻轻扇动。 “三王爷。”俞相濡惊呼。 窗前的人未离开,花一墨不解其意的与他对视。 不多时,花锦楼的门闪开一条缝,从里面挤出一随从,穿越人群来到花一墨身边停下。 “花少师,我家王爷有请。” 俞相濡不愿松开他的手,三王爷不是个简单的人,现在冒然私下相约,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随从看穿俞相濡心思似的,补充道“王爷只请了花少师一人。” 覆上他的手被轻拍了两下,“一会先跟鬼臼回去。” 花一墨带着残影进了花锦楼,入门桌椅摆放整齐,却空无一人,灯火照的通明,光辉撒在楼梯上,他提摆走上去,身后的残影并不多看,径直跟上。 过堂后直奔二楼雅间,珠帘被掀起,互相碰撞打的脆响,入帘后就闻到一股香,清新淡雅又不腻人,嗅如心肺好闻至极。 桌上菜肴美酒都已准备妥当,窗户已经关闭,三王爷独坐在桌边,花一墨恍然明白过来,等的人已经来了,商榷无需再等。 躬身一礼轻拜,嘴唇轻泯“王爷为见在下,还兴师动众的包下花锦楼,真是愧不敢当。” 商榷听言满意的笑了,察言观色如他,自己果然是没看错“一墨先生请坐。” 一墨先生?他鼻子受刺激的皱了皱,很少有人这么叫他。 “怎么?本王说的不对?你本名花醉,一脉先生死后,你承了他的字,我称呼你为一墨先生有何不对?” 一丝危险的气息漫在空中,且不论气氛如何,花一墨就先提起了防备,虽然这下并不难查到,但是商榷这么提醒般的说出来,还是让他惊讶之余,有了几分忌惮。 “想不到,王爷对在下如此的上心。” 商榷拿起酒壶抬高,酒水从壶嘴里倾泻,如注的倒入酒杯,杯中蓄水涨高,发酵的高粱水就这么在杯中堆成酒沫,双眸栗然渗着冰冷,嘴角微勾,将酒推到花一墨面前。 “这是当年,薛国公府巷口的酒,本王特意给你准备的,不过时隔十四年,酒匠已经老了,蒸酒有些力不从心,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眼前的商榷,气势凌人,任再怎么温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都已经没了感情,花一墨终于为他释然,那个压抑自己不予争夺的三王爷已经不在,这个气宇都带着凌霸意味的人,才是真正的商榷。 嘴唇咪了一口,放着舌尖细细品尝,又轻笑着放下“酒还是当年的酒,不过喝酒的人已经二十有六,再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入口的酒已然味不相同。” 商榷一笑只扯动半脸,冷眸打量着只尝一口的酒杯“当年外域大王请一脉先生为谋士,听闻只用酒三杯,如今不知一墨先生想要多少?” “美酒佳肴虽是鄙人所好,但是在下不明白三王爷的意思?” 迟迟不回封地很难不怀疑他别有意图,花一墨绕是漫不经心的一问。 商榷不与他打马虎眼,天窗早已打开,他只要说明来意就是,手臂压在桌上,身体前倾,花一墨起身相迎,声音说的微乎其微,但是低沉清晰。 “皇兄他做不得这皇位,还请一墨先生弃暗投明。” “哈哈哈哈”花一墨突然大笑起来,听的商榷虽然稳坐不改,但还是心中打鼓,面上强装镇定。 笑毕,花一墨一口闷下桌上酒“三王爷,在下如今就是一介草民,大计我参与不了,多谢王爷抬举。” 商榷知道他不会轻易就范,他的拒绝也没有听心里去,毕竟让一条好狗,就立刻就换了主人,不是适应是正常的。 “一墨先生,觉得我不如皇兄,不值得你辅佐?” 花一墨这才彻底停了笑意,眉眼沉吟半响,好像低头睡着,语气正色道“不是不如,而是先皇的意思,王爷就是王爷,皇上就是皇上,不可混为一谈。” “父皇传位时已经老了,他头脑已经不清明,难免会指鹿为马,将愚笨不堪之人,扶上皇位。”商榷深邃的眸微眯,一抹狠毒的重色点缀着嘴脸。 对方的声音开始有些听不清,花一墨有些犯困的抬头,两个恍惚的人影在飘忽重叠,手臂沉重的撑住桌子,险些倒了下去,摇头后再睁眼,只觉得房中起了浓烟,一时弥漫在房中,即使睁眼也只看到白茫茫一片。 “你。。。你,你给我下药了?” 见人已经开始眩晕,他得逞的起身走到香炉前,手微微忽扇,如痴如醉的闻着,语气带着轻笑“酒里什么都没有,是迷香罢了,一脉先生没有教你吗?” 话没听完,花一墨就没了知觉,身体倾斜的从桌子上滑落,不偏不倚的被人接住。 正是服过解药的残影,房中静默下来,只有残影的一双眼还带着久不停息的逸动。
第二十九章 商榷 自那日之后,商烨日日宿在养心殿,虽然以前也是如此,但现在却是有盼头的在等,尽管每晚都熬尽了蜡烛,夜里睡觉也不敢合眼,穆轲却一次也没有再来过。 今日朝中平静至极,都知道花一墨被罢了职,他这个庸才可算是在朝堂上厉害了一回。 现在所有大臣都是提心吊胆的来上朝,什么功劳苦劳的,连花一墨因求情都受了罚,那他们这些一旦出了差错,都是在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微风潜入夜,商烨躺着假寐片刻,脑子里想的有很多,花一墨的决绝,穆轲的那一句我想你了,都说帝王是天下最富有的人,是最孤独的人才对。 少师府也有一人不能入睡,今日花一墨没有回来,连同残影一起。不知为何,眼皮跳了一整夜,就像是动物,预先知道了灾难的来临,身体也惧怕的开始不受控制。两个人大活人,又都会功夫,不会出什么事情,俞相濡这样宽慰自己。 闭上眼睛就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音整齐划一,虽然脚步众多,但训练有素的丝毫不乱,再细听,隐约有盔甲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在秘密进行着。 以为是一夜没睡,自己出现的幻觉,俞相濡翻了翻身子,在天快亮的时候,进入了噩梦。 花一墨再度醒来时,只觉得自己脑袋涨疼,很像是喝酒过多的下场,但是胃里没有酸涩,又不像是醉酒。 双臂撑着起身,才发现眼前换了天地,床,被褥,茶盏,桌椅,应有尽有,手摸着身下蚕丝的绸滑,这可比少师府的东西昂贵多了。 八月的天气,应当燥热,他此时竟然觉得有些冷,抬眼见四面都是墙壁,莫说的是风,就连光都进不来,下了床,床对面是牢房一样的栅拦,狐疑的走过去,栏外一个由上而下的楼梯,让他恍然大悟。 脚下的渗着潮气,从腿爬上人身,怪不得会这么冷,原来是个地牢。 耳边传来铁链刮壁的声音,应声从楼梯上走下一人,残影一身束身黑衣,佩剑在身侧透着肃杀之气,单手端着饭食。 看到人已经醒了,残影单膝弯曲,将饭菜放在栏外地上“先吃点饭吧。” 两人之间其实应该有很多的结要解,但是这一刻,花一墨觉得多说无益,望着昔日一起共同作战的人,他低首着苦笑,其实他早就察觉残影有问题,当日放走穆轲,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又是怎么传到皇上耳朵里去的,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你原本的主人就是商榷,对吗?” 残影诧异花一墨的淡然,对方并不惊讶自己为何会出现,可见早就已经对自己生疑,就这样来不及解释的被打入万丈深渊,心被捏住似的发疼,冷眸暗了几分。 “花一墨,你是救了我,但是始终是迟了一步。” 语毕,转身挥的佩剑作响,毅然决然抬步要走,却因花一墨一句话,不得不停住脚。 “商榷的人,是不是已经到京城了?” 残影身形一愣,回身望他,错愕的神情极少出现在他的脸上,哑声道“你都知道?” 对方的表情很好的说明了一切,花一墨嘴角勾起,那微笑宛如一个将死之人的得逞,他耸肩轻笑着,最后抬起头,冷如寒潭的眸子,透着可怕的亵玩意味。 “残影,我还可以这么叫你吗?”花一墨颇为轻松的抬头,一股王者之风,压迫着周遭的一切活物,薄唇轻启,说的淡然平凡“我要见商榷。” 残影撇开眼,不敢看他,花一墨的微笑是他心口难以抹去的朱砂,除了会扰乱他的心神,还会让他失了最基本的判断“王爷现在没空。” “他会有空的,而且很快。” 花一墨失踪的第三天,俞相濡已经等到了极限,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似的叫嚣,他不能再等下去。 猛然起身,惊了四座,众人纷纷往俞相濡的方向望去,一时聚贤阁的宁静被突然打破。 顾不得许多,俞相濡推脱说自己身有不适,先告假回去休息。 出了聚贤阁是鬼臼等在门口,他眉头不展,像是也在思考花一墨的去向。 “鬼臼,现在去薛家,快。” 鬼臼一听,将人扶上车,而后自己跳上去,勒紧缰绳,空中一鞭挥的马撅起前蹄,长鸣哀嚎。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 俞相濡奋力扣着大门,铁环磕在门上,铿锵作响。 开门的是一个老叟“不知公子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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