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放缓了语气,“仲伯,你是不是听信了奸人被迷惑了?” 萧仲伯却不接这个台阶,“陛下,您这是不认吗?” 皇帝的脸色由红转青,这萧仲伯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这般咄咄逼人?他仰仗的底气是什么? “不是朕做的事,朕自然是不认。” 萧仲伯闻言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举起信封大声道,“这是我母后陈皇后临死前的遗言,当年意欲谋反的不是沈家,而是陈皇后。” 这句话犹如溅入热油中的一滴水。 “怎么回事?这大殿下不要命了?”“我就觉得当年那件事太过奇怪,沈家倒的也太快了些。”“还有陈皇后也是,怎么突然就没了,原来是另有隐情。” ...... 皇帝额角的青筋直跳,这萧仲伯莫不是疯了不成,他看着站在大殿中间大声朗读着信件内容的萧仲伯。 那封信是陈皇后的遗书,也许早就算到了会有这一遭,信内甚至还写有她知道的皇帝以往的恶毒计量。 眼见着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的百官听着那封信的内容,面色越来越凝重,皇帝心道,不能再让他念下去了。 “大皇子萧仲伯遭奸人利用,胡言乱语,来人啊!将他带下去!” 殿外本应驻守的侍卫就和消失了一般,一动不动。 就在这沉默中,萧仲伯读完了最后一个字,而这时,一支身穿铁甲的侍卫突然涌入殿中,将大殿团团围住。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冷笑一声道,“怎么?你是想要造反么?” 萧仲伯摇摇头,温声道,“儿臣岂敢,只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了错,也理应受到惩戒。父皇犯下种种罪责,怎么还能继续坐在这龙椅之上呢?”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百官,笑着问道,“诸位,你们认为呢?” 大臣们看着周围侍卫上那腰间的冷剑,暗自吞了口唾沫,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出言回答。 不过萧仲伯自然也不在意这个,他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萧厉,“六弟,你认为呢?” 萧厉看向他,余光里能看见他身后的沈怀玉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沈怀玉在萧仲伯的手中。萧厉垂下眼,“皇兄想做什么便做,难道我还能挡了皇兄的路吗?” 萧仲伯心情愉悦地抬手拍拍他的肩,早这么识趣不就对了。 荒诞的戏场落幕,皇帝被软禁在宫中,朝廷上一时群龙无首,但明眼人都知道谁会坐上那个位置。 大臣们就跟都被关了禁闭一般,这段时间也不再出门,只想躲过这阵子的风头。 萧厉倒真是被萧仲伯软禁了,大约萧仲伯也没把其他的皇子放在眼里,唯一能算得上对手的,也就只有一个萧厉。 萧仲伯推门进来的时候,萧厉正坐在书房中翻看书页,“你倒是悠闲,不怕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萧厉闻言头也没抬,“我的命又不值钱,想要就拿去。” 萧仲伯啧啧称奇,“你的命你不在乎,那......沈怀玉的呢?” 闻言,萧仲伯握在书边的手指猝然紧绷,“他不是你那边的人吗?”萧厉合上书,面上带着被欺骗的怒意。 “你们围起伙来耍我玩很有意思吗?” 萧仲伯难得看到萧厉那张讨人厌的脸上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他欣赏了片刻才道,“六弟这是生的什么气?是生气沈怀玉骗了你还是生气......一腔深情错付?” 他看见萧厉骤变的神色,踱步走到桌边,“怎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从前也是我没看明白,年少时你就素爱往怀玉身边凑,有时候我离得近了,你还要瞪我吧。” 萧仲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怪只怪你太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 “前日怀玉不见的时候,你调动了所有人,我的人都被惊动了。真是没想到六弟还是个痴情种,怀玉知道你这见不得人的心思么?” 见萧厉不回答,萧仲伯也不生气,笑道,“怀玉后日就要与谢家小姐成婚了。” “萧厉,你要不要来喝一杯喜酒啊?”
第77章 “夫君可莫负了良宵” 萧仲伯抱着看戏的心思说出这句邀请,他就想看到萧厉痛苦的模样。 萧厉神情隐忍地看向窗外,“又不是你的喜酒,你替他说什么?” “你想要怀玉亲口邀请你去喝喜酒?” 萧仲伯明白了他的意思,暗自摇摇头,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及时看出,若是早看出这一茬,他早已将萧厉牵制,后来又怎么会横生枝节。 这点愿望,他这个做哥哥的,倒也不是不能满足。 “只要你别动什么歪心思,我就把他带过来见你。” 萧仲伯高高在上地施舍般说出这句后就转身离开。 萧厉的眉眼瞬间阴沉下来,萧仲伯如今把控朝堂,之所以还未登上那位置,不过是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时机。 他想逼皇帝亲手将皇位传给他。 萧仲伯在看萧厉笑话一事上向来积极,沈怀玉被身边的侍从带到萧厉所在的房中时,看到了身着单衣坐在桌前正在摆弄花草的萧厉。 听闻脚步声,萧厉便知道了来人,“你来了。” 沈怀玉示意左右随从退下后,他轻轻将门带上,走向萧厉。 “你要成亲了?” 萧厉将花瓶里的一枝桃花递到沈怀玉面前,沈怀玉犹豫片刻后接过,“是。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当真是没有心的,”萧厉苦笑道,“你我相处已久,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殿下的心思......”沈怀玉看着手中的桃花,“不是逢场作戏么?殿下不知,我是大皇子派来......” “我知道。”萧厉出口打断道。 沈怀玉素来沉静的眸中划过一丝讶然,他喃喃道,“你知道......那为何?” “沈怀玉,我自小便心悦你,”萧厉下意识抬手,想抚上他的脸颊,“你当真,从未察觉吗?” “抱歉,”沈怀玉后退一步,避开了萧厉伸出的指尖,“我不记得殿下了。” 在萧厉又要开口时,萧仲伯从屏风后走出,“怀玉啊,你不是来给六弟发喜帖的,叙什么旧呢?” 自从他在自家后院发现昏迷不醒的沈怀玉重新醒来以后,他便知道,沈怀玉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 萧仲伯虽不知道沈怀玉的记忆为什么似乎唯独缺少了关于萧厉的,他也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唯有一点他看得很明白,萧厉在意沈怀玉。 他也只需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萧厉自小的经历让他很难信任一个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他的软肋,又怎么会不加以利用呢? 沈怀玉闻言,从袖中拿出一张红色的请帖递给萧厉,“殿下,后日是我的大婚,您若是愿意便来喝一杯喜酒吧。” 萧厉沉默着,在沈怀玉以为他不会接过想要收回时,萧厉却拿走了那张红得有些刺目的请帖。 “好,我会出席的。” 萧仲伯看不清萧厉的面容,却能看到他颤抖的指尖,见到这一幕后,他满意地和沈怀玉一同离开。 真是可怜啊,像一条丧家之犬。 京城中人都知道,当年沈家早已身死的长公子如今回来了,刚回来就要娶谢家的千金过门,真是好福气。 真的是好福气吗? 谢小将军看着正在哭哭啼啼的妹妹,头疼地捏捏眉心,“别哭了,哭得我头都晕了。” 谢小妹闻言放下挡着眼睛的衣袖,眼里哪有半分泪意? “这不是大哥你让我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吗?” 谢乌衣嘴角抽搐,“那我也没有让你整日干嚎,你嗓子不疼啊?” 谢小妹轻哼一声,自己哭得明明听着格外真情实感,哥哥竟然敢嫌弃他。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哥哥,你还没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要我与公子成婚啊?” 谢乌衣看着院落中的翠竹,神情严肃,“旁人不知我们谢家曾经是沈家的门生,公子如今虽然洗清罪臣之子的污名,但却依旧是庶民之身。” “近几年,谢家的处境你也看在眼中,将门子弟,难免遭皇室忌惮,如今这萧仲伯把控朝廷,定会对其余世家出手,我们谢家,又还能有多久的安宁日子呢?” “可是哥哥,这与我成婚又有何关系?”谢小妹也收起脸上的笑意,不解地看着谢乌衣问道。 谢乌衣抚上腰间的佩剑,“公子如今身为白衣,你若是嫁与他,便是向当权者传递了一个信息。” “谢家无意争权夺利,且自小两家父母也曾口头戏言结为娃娃亲,你与公子成婚乃是名正言顺。” 而公子,也需借助谢家这根枝蔓,脱离萧仲伯的掌控。 实乃双赢。 谢乌衣看向院中因大风吹过飒飒作响的竹林,希望明日,一切顺利。 因着沈怀玉如今的身份,这次婚礼实则是入赘。 萧仲伯在这婚事上倒是给足了沈怀玉面子,操办得声势浩大。 沈怀玉身着婚服坐在红棕马上,身后跟着一队敲锣打鼓的队伍,红妆十里,锣鼓喧天。 谢小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清,虽是做戏,但好歹也是女儿家第一次出家。 她看见轿帘似乎被人掀开,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到她面前。 她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沈怀玉的掌心,出轿的时候似乎听见公子说了句,“别紧张。” 她才不紧张,这是她自小就看着的公子,是谢家会追随一生的人。 她只是觉得有些别扭罢了,谢小妹早已把沈怀玉当作自己的亲人,眼下和“亲人”成亲,总感觉怪怪的,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担心自己真的笑出声,谢小妹一路上都死咬住嘴唇,必须得忍着。 谢家老爷与夫人在去年便已相继离世,这高堂的椅子上只能由谢乌衣代劳。 但他是万万承受不住公子这一拜的,因而直接找了个借口溜走,这第二拜便只能作罢。 对拜结束后,谢小妹被侍女带到婚房中等候,沈怀玉则在酒席间与众人周旋。 席间大多坐着谢家的亲眷,他们虽不看好这门婚事,但也知道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沈怀玉哪怕如今只是一介布衣,但身着绣金红衣,面上因喝了几杯酒染上红霞,举手投足间气韵出尘。 谢家小妹倒也不亏,想当年,沈家的怀玉公子可是多少怀春少女的春闺梦里郎。 沈怀玉喝了十几杯酒后头便开始晕乎起来,他的酒量向来不好,不过若真醉了倒也无妨,只是可能需要谢小妹照顾一二了。 天色已晚,待宴席散后,沈怀玉脚步摇晃地走到婚房门前。 他推门走进,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让自己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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