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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灯续昼

时间:2023-10-26 00:00:21  状态:完结  作者:徐字冰

  姜照言曾在臻宁卧在病床上时前来探望,那时臻宁白着一张脸,颤声问她:

  “到底如何,才算是公主?”

  姜照言沉吟片刻后回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这八个字给了她当头一棒,将她从莫须有的幻梦中唤醒。她摆不脱自己的命运,那至少应该利用自己如今这高人一等的身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由阿娘独自带大,但她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阿娘。

  在街边晃晃悠悠地架着扁担卖叮叮糖,每逢她走过都要笑眯眯地塞给她一块的苗爷爷,阿娘病时端着自家做的热腾腾的浓汤前来拜访,还顺便将她积攒多日的衣服洗干净了的李大婶,还有仰慕着她阿娘多年却又从不敢随意靠近,只敢自己主动同他讲话时才偷偷看她阿娘一眼的吴叔……

  他们是乱世之中最微不足道容易被忽略的沙砾,于当权者而言不过是写在文书中几个轻描淡写的墨字。一旦国破,他们的生命便只会有如掌心沙砾一般流走,江山易主,又有谁会记得他们的名姓,又有谁会为他们建坟茔,在清明雨时为他们献上一朵微不足道的花?

  臻宁的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下,声音却镇定而响亮,仿佛她早已在无人的夜晚将这些话思考过千次万次:

  “南虞内国的纷争,本宫无意参与,本宫封号琅安,生死荣辱皆与阆京紧紧捆绑在一处。本宫的荣辱便是北燕的荣辱,因此,为了北燕土地免遭铁蹄践踏,王族理应一马当先,琅安并无怨言!”

  她含泪看向擂台边方才还耀武扬威的楼国使臣,高声道:“然而,楼虢大军已然逼临我境边界,磨刀霍霍指向的正是我北燕百姓。若是我的存在令北燕和南虞陷于内斗,屈服于楼虢之淫威不能擅自出兵,那琅安百死难赎,是千古的罪人。琅安虽是一介女子,却不能这样置王族体面于不顾。”

  她双手合掌微微颤抖,以僵硬的姿势望向北燕的方向,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琅安是北燕的女儿,北燕的君主要我嫁谁,便是执意同谁达成秦晋之好的盟约,一旦婚约达成,十年内,其铁蹄不得踏入北燕半步!”

  她将目光转向擂台边自事发后便一直不言语的喀维尔,冷静地道:

  “朔郯大西王的三王子殿下,方才既然是你在比武招亲中胜出,按照规矩,我便应当嫁与你。”

  喀维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半晌后应道:“好!”

  臻宁道:“即是如此,朔郯倘若协助楼虢二国攻打北燕,便等同于毁诺。三王子是大西王亲口承认的最合适的继承人,想必不会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吧?”

  不顾身边侍从的拉扯,喀维尔沉声道:“我草原男儿,向来说一不二!”

  臻宁闭眼,冷漠地侧头对费如许道:“费公子,请你们想清楚,楼国是否真的打算,同时与北燕和朔郯敌对?”

  费如许此时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将目光投向使臣团,而领头的人朝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心凉了半截,横在臻宁脖颈间的短刀也缓缓撤离,臻宁得以动弹,喘了一口气,春盏立时飞奔上前扶住她的身体:“公主!”

  臻宁的眼睛环顾了一圈,最后同默不作声的苏晏林对上了视线。半晌后,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朝他温和地弯了弯眼睛。

  姜照言可怜她丧母后又强行被翕亲王进献和亲,特意找来了从前有过交情的漱锋阁阁主骆长寄一路护送她去南虞,就是为了能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场瞒天过海的大计帮助她得以逃婚。

  原本的计划中,她应当在被挟持后宁死不从地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城楼下早已有准备好的一具尸体等在那里,而骆长寄会接住她替她换上假脸混入人群,从此天高水远,她来去自由。

  可这一份自由,在她日夜不眠的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

  以百姓生灵为代价换来的自由,她宁愿不要。

  因臻宁的一番话而立时喧哗的承恩楼此时如一锅烧开了的水般沸腾起来,一位禁军校尉低声问:“大统领,我们还抓吗?”

  谈壑咬咬牙,如今众臣想必有不少都被臻宁方才那番声泪俱下的言论给打动,也不认为此时应当擒拿安澜君,然而于他而言,此时若将嵇阙放过,往后便不再有机会。

  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在此前的军器一案中的作用,却始终按下不表。若是不先一步将嵇阙除掉,往后只会后患无穷!

  思及至此,他道:“不要管,上!”

  嵇阙偏过头,微笑着道:“抱歉,大统领,恐怕现在上,有些晚了。”

  谈壑没反应过来,怒目道:“你说甚——”

  下一刻,一道兵戈相冲发出的铮鸣声响彻云霄,谈壑猛地回头,只见一群身着银色软甲,手指整齐划一的雪亮长刀的士兵已将他们团团包围。

  谈壑惊惶之中,不可置信地道:“……叱风营?!”

  嵇阙凌空而起,足尖轻点,轻松地跃身于一匹骏马之上,朝阮风疾递了个眼神,拍了拍马身,铿锵有力地:“走!”

  吕谌目瞪口呆,谈壑声嘶力竭地大吼:“还愣着干什么?!拦住他们!”

  承恩楼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高声尖叫,毫无秩序风度地要朝两方阶梯的方向跑。商恪见状也跌跌撞撞地往楼梯的方向飞奔,一边跑一边对自己的随从狠声道:

  “他们要出城,之前雇的人呢?让他们立刻去城门口,快!”

  臻宁扶着一旁的圆柱,努力不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撞出栏杆,突然她的胳膊被人粗暴地拽起,她抬眼一看,正对上了苏晏林沉沉的双眼。

  他偏头对春盏道:“扶好你们公主,等人流少些,从右侧的楼梯下去,会有人来接应你们。”

  臻宁拼命点头,又问他:“苏公子,骆先生他在城门口,你——”

  苏晏林转过身,喉头微动,简洁道:“我现在去同他会合。”

  官道上,马蹄声伴随滚滚尘烟纷至沓来,伴随在嵇阙身边的都是此次跟随阮风疾进王都的叱风营嫡系旧部,同嵇阙一道作战多年,只是这次他们的刀口迫不得已对向了王成德守卫者,禁军。

  长刀划破血气,禁军的红缨枪亦是直朝要害而来,战况一时陷入僵局,嵇阙带领着从前的旧部,竟从中破出了条道路,一路飞驰来到了长天门前。

  商恪走小道,又并无禁军追赶,先一步带着他雇佣的弓箭手蹲守在了长天门两侧的钟鼓楼上。他焦躁地一遍又一遍地舔着下唇,几乎无意识地重复着:“人呢,人呢,人呢——”

  就在这时,嵇阙身骑骏马,身影有如一只沉眠已久终于醒来的雄狮,正不顾一切地往长天门的方向疾奔而来!

  商恪目眦欲裂地指着他的方向,近乎忘形地对身边的弓箭手道:“放箭!给我放箭!”

  长箭有如瓢泼大雨,以离弦之势直直地朝嵇阙的方向追去,商恪大喜过望伸出半截舌头,仰天长笑:

  “狗老天!我商家蛰伏多年,终于有了今天,嵇阙啊嵇阙,就是天神降世,今日也救不了你!”

  站在他身边的弓箭手全神贯注,一批箭射完了正要回身取箭,他回头的瞬间,只见一把长剑横扫而来!

  他还未来得及闪身躲避那锋锐的剑刃,便见一白衫青年从天而降,身姿穿梭在无数根长箭之中,有如一只轻盈的雨燕。

  而下一刻,他陡然出剑,弓箭手未能反应过来时,便被一片殷红而滚烫的鲜血飞溅了满脸,一滴血落进了他嘴中,入口甜腥。

  商恪的头颅有如一只废弃的玩意儿从高楼坠下,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伸在外面的舌头仍在,就连嘴角都依旧上扬。

  下一刻,那弓箭手眼神呆滞,嘴张开呕出了一口血来。

  那柄长剑已擦过了他的咽喉。

  骆长寄持剑而来,对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不闻不问,直到钟鼓楼上横尸遍地,无一活口后,他才漫不经心地用胳膊擦了擦脸颊上溅上的血。

  他从钟鼓楼上跃下,差点踩在了商恪摔烂了的头颅上。他嫌弃地将袍子提起,上马疾驰而过,跑了几步,正正对上了谈壑的那张因气愤难平而扭曲的脸。

  谈壑看着突然冒出头的白衫青年,总觉得哪里眼熟,道:“你是什么人?敢横在禁军面前,不要命了吗?!”

  骆长寄回身将还沾着商恪的血的长剑举了起来,剑锋指向谈壑的方向,朝他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什么也不是,就是安澜君座下不听指挥无视伦常的一条死咬不放的疯狗,谁来挑战他,都得先过我这一关,若是在我这儿过十招便败北的,没有资格站到他面前挑衅!”

  谈壑怔了怔,哼笑道:“毛头小子,自不量力!”

  骆长寄挥剑而上,带血珠的剑刃挥洒出凌云之势,谈壑拔刀抵挡,二人在马背上刀来剑往,而这时,崭新的马蹄声裹着周燮力竭声嘶的喊声从后方传来:

  “圣旨到,闲人回避!圣旨到,闲人回避!”

  他越过众人翻身下马,甚至来不及走阶梯,直接顺着城墙上的几块凸出的砖头飞速跨上了城楼,展开锦帛朗声读道:

  “昊天有命,王臣受之,楼虢二国无故增兵于边境,直逼北燕,我朝将士劝令撤兵,乃竟悍然不顾,伤及兵士,今日更于承恩楼上绑公主为质,实乃于我朝之大不敬,势难再予姑容。著安澜君嵇阙领军,厚集雄师,陆续进发,以拯燕民於涂炭,将此通谕知之,钦此!”1

  周燮话音刚落,谈壑愣神之际,骆长寄剑刃直冲而来,他躲闪不及,竟狼狈地被骆长寄从马背上撂下,而骆长寄在原地,笑盈盈地朝他咧着一排牙:“你看哪儿呢。”

  斛阳厉声对禁军小旗道:“让开!倘若耽搁战事,其后果并非你等能够承担!”

  禁军小旗们面面相觑,最终妥协地勒紧缰绳闪身一侧,为叱风营开道。

  叱风营的马匹有如风驰电掣一般涌出城门,好像一道道自天边划过的璀璨星子。谈壑精疲力竭地躺在骆长寄刀下,发出不甘的怒吼:“我操/他妈——”

  骆长寄从马背上跳下来,借着谈壑的衣袍将自己剑上沾的血擦干净,随后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禁军大统领?”

  他哼笑一声,上马疾驰而去,最后那三个字响在谈壑耳边,清晰又讥嘲。

  “你也配。”

  谈壑躺在原地挣扎着起身,他原本干净的面孔上混杂着路边肮脏的泥水,袍子更是被骆长寄的剑上血污得无处见人。而骆长寄就在他一声声恨骂不绝中策马出了城门。

  城门十里外长亭幽幽,骆长寄能看见有一个人坐在马上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方向,他知道对方一直在等着自己来。

  他驾着马一路朝嵇阙飞奔过去,嵇阙提前下马站在长亭外等着他,而骆长寄近乎是想都没想,就从马背上头朝下栽下来,刚刚好地摔进了嵇阙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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