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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灯续昼

时间:2023-10-26 00:00:21  状态:完结  作者:徐字冰

  树下,一袭白衫的骆长寄身姿翩翩,数朵羸弱花瓣在无数看不清的剑影下被劈得零零散散,落在他的衣襟发梢里。

  梁乐一头青丝披散,仅着一件皱皱巴巴的长衫,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没多久,一手撑着脑袋看骆长寄舞剑,一面命下人将封口坛子搬来。

  待骆长寄将剑收回鞘中,他笑吟吟地道:“运气练得如何了?游神医教你许久,何不同先生也展示展示。”

  骆长寄练剑时神色不苟言笑,放下剑后看向梁乐时眼神又陡然间变得柔软。他环顾四周,提气凝神,双掌缓缓下降,将气沉于丹田,随后一脚踏地,四周飘落的桃花瓣应声而起,骆长寄将其聚集在一处后,脚尖一抬,桃花瓣悉数落进了一早准备好的坛子里,骆长寄俯身将坛盖给盖上了。

  梁乐月前新置办的下人走进庭院中时,正好瞧见骆长寄站在桃花坛子边儿上,梁乐在旁边为他拊掌,骆长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看见他们走了过来头埋得更低,小声嗔怪一般让梁乐快停下。

  负责日常洒扫的宋婶感叹道:“没想到骆公子平日里不善言辞,倒是同主子颇为亲近。”

  负责打理庭院的洪叔道:“骆公子同主子如此交心,比起学生,我倒觉得比亲儿子也不差什么了!”

  骆长寄本人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态度的转变,他只是对梁乐道:“泡满一月便可以喝了,届时你少喝些,一日莫要用超过三杯。”

  梁乐弯着眼睛看他,尾音拖得长长地答应了声是,然后嗓音压低玩笑似地埋怨:“小念真是长大了,已经要管先生每日饮几杯酒了。”

  骆长寄心头一动,感觉身体里鲜血都加快了速度在血脉中冲刷流淌,他耳根通红,垂下头不言语。

  他们一同在阆京小院中,看完了一整个四季。

  但就在那一年冬时,梁乐变得令骆长寄有些陌生。

  他开始时不时地看着月亮发呆,但哪怕骆长寄坐在他身边,他也不过是同骆长寄分享同一壶酒,但不再如聊起闲散话本那般说起自己的过往。

  骆长寄看不懂他眼中流露的忧愁和喜乐,而他逐渐开始为这种不理解而感到焦躁恐慌。

  他好像开始察觉到有什么事情渐渐脱离掌控。

  他开始试图对梁乐做出弥补,对梁乐的任何要求,甚至算不上要求的要求都予取予求,就算是梁乐现在告诉他自己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架上梯子去给他摘。

  但这似乎起到了反效果。梁乐不再像从前那样自然地直视他的眼睛,甚至不像从前他所承诺骆长寄的那样按时回家吃饭,只在饭桌上留一张字条,希望骆长寄在自己不在家时去泼香楼寻神医和丽娘,练武读书时有任何不懂之处也可以请他们为他解答。

  骆长寄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只能在他鲜少能同梁乐相处的时间加倍小心翼翼,以期同梁乐能回到从前。

  日子就这样不尴不尬地过,直到那个桃花落尽,乌云蔽月的春天。

  骆长寄熟稔地将热腾腾的晚崧冬笋汤端到梁乐面前时,梁乐见他仅着一件单衣,皱了皱眉将披风解了下来,不知为何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是用手将披风递给了他。

  骆长寄双手接过披风,把自己团团包裹了起来,还偷偷把脸埋进去深吸了一口气。

  二人就这样面朝对方静坐了许久,梁乐开口了:“小念。”

  骆长寄正用心替他掸掉袍子上的灰尘,闻言嗯了一声。

  “我可能要回家去了。”

  骆长寄停留在袍子上的手一僵。

  随后,他像是无事发生似的,重复着方才的动作,好像梁乐的袍子上的灰尘根本掸不掉似的,语气平淡地道:“好啊。南虞地域辽阔,地貌丰美,我也很想去见识见识。”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近乎不正常地发起抖来,梁乐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放缓:“小念,别这样。”

  此言一出,骆长寄便明白了。

  他是并不打算带自己回南虞的。

  虽说一年前自己便有所预期,但他还是不想放弃努力,想要拼尽全力向梁乐展现自己的价值,好像这样自己便能如愿以偿。

  骆长寄并非没有经历过希望落空,但这次带给他的感觉似乎非比寻常,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心脏一连串地抽痛着,翻涌着,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兴许就是在这个时候,骆长寄虽然还并不晓得梁乐便是南虞的安澜君,但已然隐隐意识到,那便是梁乐从梁乐,变成嵇阙的瞬间。

  他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嵇阙,茫然地问:“所以,你此前让我同神医他们好好相处,是因为你不想要我了吗?”

  嵇阙闭了闭眼,嘴唇微张,但骆长寄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

  他怯懦地攥住了披风一角,讪讪地问:“是我太难养了吗?

  “是我,不够听话吗?

  “我知道我不会说话,但我都可以改的,我说得出就做的到的。”

  嵇阙胸膛剧烈地起伏,伏在蒲团上的手由于过分用力甚至暴起了青筋,但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并不想用这些问题伤害他,委婉地回答:

  “小念,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那些。”

  骆长寄沉默了片刻,声音很轻:“那你在意什么?”

  他突然不想再掩饰,不再试图在嵇阙面前时时刻刻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徒弟,他神色平静,却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激烈而尖刻的语气问:

  “是你每个月都要固定通信的那个师兄,还是你夜里不睡觉看着月亮想的人,又或者…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嵇阙显然没想到自己同别人写信联系时骆长寄其实都知道,他眉头微皱,对骆长寄道:

  “小念,别说了。”

  骆长寄歪头看他,半晌后笑了,他说:“好啊。”

  下一刻,他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剑尖指地,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那你同我打一场。若是我赢了,我就当方才什么也没听见,要是我输了,我三跪九叩送你回南虞。怎么样,赌吗?”

  嵇阙有很久没有说话,久到骆长寄握着剑柄的手都开始冒虚汗,他害怕嵇阙说自己不愿同他打这个赌,那他便连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都没了。

  但嵇阙最终站起身来,从书斋中取出尘封已久的剑匣,从里头抽出一把银色的长剑。

  这是骆长寄第一次看见嵇阙使剑,他想着,兴许也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

  他喉头微动,长剑率先在半空舞出一道剑花向嵇阙刺去。

  相较起第一次同嵇阙比剑时二十招便惨淡落败,这一次刀光剑影中有了些孤注一掷的味道。

  骆长寄并不是在同平常过招那般同嵇阙比拼,而是拼着一条命在同他斗法,仿佛早就忘了每一招剑法对自己消耗多大,嵇阙的反击又会给他带来了多少皮肉伤。

  这种找死一般疯狂打法令嵇阙眉头越皱越紧,他几度试图闪身将骆长寄往后推,但骆长寄还是不知死活地向前冲,脸上,四肢无数道口子都在往外渗血,他却全然不顾。

  下一刻,嵇阙一掌过去正中他胸口,骆长寄躲闪不及,嗓子眼中冒出一阵腥气,嵇阙反剪了他双手在背后,骆长寄伏在地上重重地喘气,却还是不甘心地挣扎不肯认输,试图同嵇阙再打一场。

  嵇阙眼中似有熊熊火焰燃烧,他平日里面对骆长寄时素来好声好气,从不对他高声叫喊,就连如今这样愤怒都没有将音量提高,只是冷声质问道:

  “我教你用剑,不是让你这样自轻自贱,你是想用自己的命来威胁谁?”

  骆长寄趴在地上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他动弹不得,却还努力地想要抬头看嵇阙,可还没等他重新将那个好久没用的可怜眼神调度好,首先看见的便是嵇阙此刻毫无波澜的神情。

  他打了个冷战,生生将眼中的乞求憋了回去,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

  下一刻,他听见了嵇阙平静而残忍的嗓音,他说:

  “如果我曾经给过你一些错觉,我向你道歉。

  “但我是并不需要你的。”

  他的耳朵紧贴着地面,他听得清每一声沉重的脚步,可他甚至连直起身去拉住对方的袍角都做不到,只能颤动着嘴唇,用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着:“一,二,三,四……”

  数到第十三声时,他的世界万籁俱寂。

  嵇阙想要离开骆长寄的世界,只用了不到十三步而已。

  而那之后,骆长寄的运气似乎只在一夜之间便被全部抽走。

  嵇阙离去前几日神医和丽娘便因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离开阆京一段时日,只让屠户留下对骆长寄照拂一二。

  然而还没等他的伤好全,小院的大门便被一群身着软甲的官兵一脚踹开,每个人都手持一柄长枪,走在后头的竟是许久不见的田瀚,他双手叉腰狂笑不止地道:

  “怪说不得骆府上下都找不着你,原来你压根不是骆家人啊!骆澧捡回来的不知好歹的小叫花子,老子给脸都不要,那便不要怪我不留情了!”

  骆长寄从他的话中提取到的有用信息是,第一,他要进牢狱了,第二,骆家已经不是从前的骆家了。

  他知道骆澧在朝中同人结党暗暗扶持着太子上位,但如今太子尚在朝中,而骆家却在一个月前被尽数抄家,想必是做了太子的垫脚石的缘故。

  他记得嵇阙给他买的那身深青色绸衣被人粗鲁地薅下,随后将破烂得闻着有股臭汗馊味的深灰衣裤裤丢到他脚边,讥嘲道:

  “行了,都到咱们这儿来了,原也不用穿那么好的。”

  因着田瀚的“特殊照顾”,骆长寄被关进了待遇最差,这个时节最冷的牢房中,每日需背着重八十斤的枷号,不得不长时间倚靠在围墙上,否则稍不注意,那枷号便可能在一个转身之间勒断他的脖颈。

  关在他隔壁牢房中的是一对母女俩,母亲白发苍苍,脸色蜡黄,已然是不好的征兆,女儿自称姓莫名寻,看上去脸色苍白,油污满面头发像一团枯草,但似乎底子不错,还会些功夫。每当狱卒巡逻的间隙,他们都会聊上一刻不咸不淡的天。

  然而还未等他将牢角落里的小老鼠混熟关系,牢房的大门便再度被狱卒打开。

  “别磨叽,快点,跟我们走!”

  他在天昏地暗中被送入了暗房之中,枷号刚刚被摘下又即刻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木架之上,那狱卒看向他的眼神藏着些浮于表面的怜悯,然而口头却十分不客气地道:

  “田大公子说,你不仅出手砸坏了他的脑袋,还顺走了他私藏的一串金子打的首饰,是他要送给母亲的贺礼,如今着这贺礼可在你手上?”

  骆长寄重重咳了两声,闻言只觉得荒唐可笑:“我的住处被你们搜刮得一干二净,若是真有什么黄金首饰,又岂能不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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