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了,哗地站起身,挡在阮云稚身前,大抵还觉不够,展开双臂遮住人。 “啧,收收你的眼珠子,什么人该看什么人不该看,非礼勿视懂不懂?” 林淮安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感觉很无言,“………” 阮云稚笑着摇摇头,“周郎,淮—” “不许叫。”周岁桉说话的同时转过身,却在对上女子瞧过来的明亮双眸时,脸颊红透,结巴起来,“你你你,你别看我。” “怎么啦?”少女轻笑,明艳动人,欺身靠近看人,“明明是我的未婚夫婿,还不许我看吗?” 周岁桉脑中轰一声,整个人跟被煮熟的虾子一般,呼呼冒起热气来,“我我我……” 那边宋喻舟还蹲着,手里捏个糖人拉拉林淮安的裤脚,见他低头看过来后,问道:“淮安,他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手中糖人指指周岁桉的背影,一脸求解的模样,林淮安被他们这样子逗乐,露出些笑容,“我也不知道,大约是这天气太热了吧。” 一听这话,周岁桉急于在所谓情敌面前找回些颜面,抵拳轻咳道:“是…是啊,天气太热了,我本身就怕热,哈,哈哈。” 他扯过前襟讪笑,阮云稚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额头,没揭穿他的瞎话,“既然周郎怕热那就不要乱动了。” 说着绕过人走到林淮安的面前,明媚展颜,“淮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之前不是同你说要给你请帖吗,那日过后我找你好久,还去问了你爹,不过他没告诉我。” 林淮安哽住,又想起了林老爹临死前的模样,情绪有些低落。身旁宋喻舟敏锐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霍地站起身,“你不许说话。” 态度强硬,还有几分凶巴巴的意思。 阮云稚被吓到,倒退几步,由周岁桉强势护到身后,他撸起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模样,“嘿,你小子,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准娘子,你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 宋喻舟当仁不让,有样学样地撸起半边袖子,另外半边因为握着糖人不好撸,他就没弄,“哼!淮安是三郎的媳……唔唔唔。” 嘴巴被人捂住,该说的话没能说完,林淮安捂紧了他的嘴不撒手,“抱歉,他脑袋不好,我替他向你们二位道歉。” 周岁桉不依不饶,“你让他把话说完,席?席什么?难不成是席间好友?” 他更怒了,剑眉倒竖,“你们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人是吧,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们两个!” 但刚迈出去的脚被人踩了住,周岁桉痛呼,“草,谁啊!” “我。”阮云稚回应。 “啊,不不不不是,我我我的意意思是这这草草草真好看!”周岁桉结巴辩解。 阮云稚走出他的庇护,看向林淮安的眼中略有些不好意思,“淮哥哥让你看笑话了,周郎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不坏的,只是见我受了欺负才会如此。” “没事,我理解的。”林淮安答。 但被他捂住嘴的宋喻舟显然不能理解,一双眼紧瞪着周岁桉,好似下一刻就要咬上去。 周岁桉也不落下风,回敬一个挥拳的动作,但阮云稚眼神略移过来,他就立马脸红脑热,扭动腕子装作无事发生。 林淮安同样瞥一眼宋喻舟,后者也当即偃旗息鼓再不敢多瞪一下。 如此两个闹别扭的小孩被哄好了,阮云稚重新提起正事,“淮哥哥,我跟周郎不日就要成亲了,想让你过来瞧瞧。” 感受到宋喻舟不再乱动,林淮安放下手,踟蹰道:“我,我不知我能否去?” 阮云稚不理解问,“为何这样说?淮哥哥还不曾与我说,你如今在何处?” 林淮安犹豫,“我……” 宋喻舟张口抢答,“在三郎家,宋府。” 阮云稚惊讶,“宋府?淮哥哥怎会在那里?” “这事…说来话长。”林淮安不愿多说,但这副样子落在阮云稚眼里,就是明摆着有难言之隐。 她心思细,将刚刚种种串作起来,瞬间有了个猜想,扭头跟身后的人说:“周郎,你可不可以先带这位…三郎去旁边玩会?我有话要跟淮哥哥讲。” 周岁桉嘴巴一张拒绝的话就要出口,但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好吧,别聊太久,我就在边上,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上来揍他。” 阮云稚笑笑,而林淮安对她的行止颇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拍拍宋喻舟示意他跟着周岁桉走。 周岁桉像只笑面虎一样靠近,因一只脚上没有鞋,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勾上宋喻舟的肩背把人往外拖,“来,跟着我走……不许回头!” 见他们走远,阮云稚走近林淮安,拉住他的手腕将人往旁边带,从袖中取出婚帖,“淮哥哥,我成婚时你一定要来,到时我可以帮你。借着婚宴的名义,宋府不会怀疑的。” “你……”林淮安差点忘了阮云稚是何等的冰雪聪明。 一个自小就被书香所熏染的女子又怎会看不出自己的异常。 是他把人想得太笨了,还以为她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捏着那薄薄的婚帖,林淮安忽觉它有千斤重。 他对上少女坚定又灿然的眸子,不忍告诉她,其实这样做毫无用处,他这辈子都逃不出宋府了。 但他不能辜负阮云稚的真心,便点头假作同意,“好。” 阮云稚吐出口气,轻松许多,“刚前我来时见淮哥哥在跟周郎说话,是有事找他吗?” “嗯。”林淮安将婚贴收进怀中,“想找他帮我打一桩官司。” “好啊,周郎最喜欢帮人打官司了,他很厉害的。”阮云稚说起这个满眼都是崇拜,冲那边望眼欲穿的周岁桉招招手。 彼时周岁桉正跟宋喻舟闹得有来有往,具体表现在宋喻舟要冲过去,周岁桉死命拦着,还要时时注意那边二人的情况。 故而阮云稚刚一抬手,周岁桉就已撒开了手。回到阮云稚身边后,他不忘小声嘀咕两句,“什么话要说那么久啊,你怎么还拉他的胳膊?” 阮云稚甜甜道:“好啦,当然是说正事啊。” 林淮安见状无奈摇头,暗叹人当真是多面的,在亲近的人跟前和在陌生的人面前完全两个样子。 还想着手指突然被人勾了住,耳畔宋喻舟弱弱撒娇,“淮安,也看看三郎吧,淮安总是看别人。” 好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阮云稚把方才林淮安的话说给周岁桉,他顿时正经起来。 拜托,这可是压过情敌一头的好机会,怎么能不好好表现一番? 周岁桉清清嗓子,“咳咳,要我帮你打什么官司?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个人并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官司都打的。” 最后还有意无意地补充一句,“即便你是我准娘子的‘淮哥哥’也不成。” 阮云稚拉了下他的袖子,不满地努嘴。 却听林淮安道:“不是杂七杂八的事,事关人命。”他忽然正色,语气淡漠很多。 “我要状告刘福欺压百姓,哄抬粮价,罔顾人命,以致我爹惨死他人之手。” ---- 云稚真的很聪明哒,她一下子就猜出来林淮安被困在宋府了。
第五十九章 ==== 周岁桉和阮云稚齐齐一怔,若说最不受影响的,便是勾着林淮安小指玩得不亦乐乎的宋喻舟。 太阳冒出头,温度上升得也快,模样栩栩如生的糖人被晒得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 宋喻舟身边几个孩童早跑没影了,没人陪他玩,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林淮安的身上。 微化的糖人滴落下糖水,宋喻舟眼神里立刻浮现出着急,勾着林淮安的小指晃了晃,引来他的侧目后,张大嘴“啊”了一声。 林淮安不理会他,又转回头看向对面还在惊诧的二人,突然听身旁的人说:“淮安,啊……” 宋喻舟嘴张得大大的,摇他的手示意让他也这么做。林淮安眉头蹙起,不乐意听他的话,唇瓣上下微启,要拒绝他。 不想刚分开一线就被个硬物闯进口中,甜丝丝的味道由舌尖迅速化开,直至完全扩散在嘴里。 宋喻舟握着糖人,眼眉弯弯,问他,“甜不甜?” 林淮安喉间不自觉耸动,甜味一路滑下,像是要融进血液中。 而糖人在接触到温热的唇瓣后化得愈发厉害,糖液顺着流到宋喻舟的手上,他眼中涌出心疼。 宋喻舟素日最喜甜食,更何况这糖人又好看又好闻,香甜得不行,他忍了好久才忍住没有吃,就想留着给林淮安吃。 可如今眼见那滑落的糖液,馋虫大动,他按耐不住地倾身舔去,舌尖卷起手背上的糖液,吃得认真。 丝毫没注意到二人眼下的距离有多近,看起来就快要吻到一起。 林淮安还没如何,周岁桉已经遮住阮云稚的双眼,叫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别看,看了会得眼疾的。” 阮云稚不防他突然的身体接触,绯红漫过耳,表现得跟刚刚完全不同,有了些可察的女子娇羞,“胡说什么!” 她拉下周岁桉的手,羞中带怒地睨过他一眼,继而哀伤看向林淮安,“淮哥哥,伯父他……” 提起这个,气氛一下子又低沉许多,林淮安心中苦极,与口里的甜味成了两个极端。 齿间没怎么用力,利落地咬断了糖人的脑袋。 “嗯。”他情绪明显低落不少,宋喻舟舔手的动作顿住,拿着糖人的手缓慢垂下。 明明好吃的糖液都变得没了味道。 周岁桉紧了紧阮云稚的手,安抚性颇强,接着对林淮安道:“你这官司我接了。” “实不相瞒,我最近也是为了这事在奔走。刘福太过可恶,从百姓身上大肆敛取钱财,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我早看不惯他这般胡作非为、为非作歹的德性,但他有官府的人相护,想治他的罪简直难上加难。” 林淮安未料他会清楚这事,联想刚刚所见,问道:“那你今日被官府赶出来,也与此事相关?” “嗯。”周岁桉点头,气愤地瞪了眼官府紧闭的朱红大门,“狗官简直不是人,我递上去的状纸他一概不看,摆明了要偏袒刘福,也不知是收了他多少钱财。” “竟是如此。”林淮安如何也想不到该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早已成了他人的大树。 人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这境遇倒真应了这句话,怨不得他这般放肆。 周岁桉瞧他神情略有失落,心下不忍,“不过你也别太气馁,一次不行,我就再递。还不行,我就去沐京告他,总不至于连京官都能被他刘福给笼络了。” 阮云稚跟着点头,“是啊,淮哥哥,相信岁桉,他一定能为伯父讨回公道的。” 她眼角微红,隐隐有泪,周岁桉注意到从怀中掏出帕子为她拭泪,“别哭,看你哭我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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