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信明白,他与凤盷最根本最致命的差距不在修为根骨,而在眼界与胆量上。 当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根骨资质已经不再重要,恰恰是最不显眼的眼界与胆量,往往能决定着一个修士能走多远。 能跟着凤盷历练这一遭,是他们师兄弟的幸事。或许这短短的几个月所见所学能助他们在之后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些。 不久空禅山庄的弟子终于被接走,而深渊森林的任务也完成了大半。 几只被抄家的偷天鼠为凤盷省下不少时间。 深渊森林 范围内所剩不多的几张任务卷所求之物大多耗时又难寻,既要耐心又要运气,凤盷却不急,有慕韶陪在身边,是危险的深渊森林还是美丽的星河花海也没甚差别。 整片深渊森林似乎只剩下了慕韶和凤盷两人。 没有任务,没有过去恩怨,没有种种顾虑,只有相伴而行的两人。 夜间两人在河边的空地上扎下帐篷,凤盷到附近拣拾干柴。 太阳西沉,深渊森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提前进入夜晚。 凤盷弯腰捡起两根枯枝,颠了颠怀中的分量,觉得够了,脚步轻快地转身,就要返回。 黑暗中却突然亮起一点微弱的光芒,凤盷警觉地眯起眼,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落单的萤火虫。 萤火虫绕着凤盷飞了一圈,凤盷随着萤火虫地轨迹而转身,萤火虫舞动,似乎在邀请凤盷,凤盷跟了两步,就见萤火虫落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继而飞走。 凤盷上前捡起那块石头,同柴禾一起带回岸边。 慕韶见凤盷拿了块石头回来,不由问了声。 凤盷心情很好,将刚刚的一幕同慕韶说了。 慕韶拿起那块石头查看,倒是一块矿石,可惜却只是一块最普通的银铁矿,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 凤盷却不在意,他拿起这块石头可能是因为与萤火虫片刻的相遇,可能是因为那瞬间的好心情,也可能是为随便什么原因,却恰恰不是因为石头本身。 凤盷幼时就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可他只负责收集,不负责保存,他只做甩手掌柜,东西全部交给兄长保管。 兄长手上常年带着的两个须弥戒中就有一个专门用来放凤盷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凤盷此刻心情很好,他道:“师兄帮我保存这块石头罢。” 慕韶看着手中的石头,只觉凤盷越来越孩子气。 或许是夜间无事太闲,慕韶用了欧阳芳苦求许久都没给的天陨石粉辅着银铁矿给凤盷炼制了一把匕首。 慕韶用噬金蚁尸体中带的毒液融化了凤盷银铁矿,制了一把通体银色的匕首,刀柄与刀身浑然一体,匕首上镶嵌了一颗名贵的碧水珠,在夜里闪着莹莹光芒,远看像极了一只萤火虫。 凤盷大喜,捧着匕首爱不释手。 直至匕首炼制完成,慕韶都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匕首炼制得正是时候。 慕韶作为曾经屠墙的男人,他对深渊森林的了解 远胜二师兄编纂的宣传手册。 凤盷学会了如何解剖妖兽尸体,在保持皮毛完整地情况下将皮毛扒下来。过大的皮毛可以用以制作临时取暖用的小帐篷。 而剩下的妖兽肉挑选最嫩的部位进行烤制。 慕韶烤得妖兽肉外酥里嫩美味多汁。 凤盷被慕韶高超的烤肉技术所打动,决心钻研这项野外生存必备技能。 宣传册记载,深渊森林中赤蜂产的蜜味道最佳。凤盷决定采来赤蜂的百花蜜为师兄烤一次肉,作为他出师之作。 凤盷带着战利品与一头包回来时,慕韶手中的酱料碟掉在地上,胡椒粉撒了一地,风带起扬了漫天。 次日慕韶带着凤盷用黑蜂引走赤蜂,毫发无伤的取走一罐百花蜜。 深渊森林富饶广阔,好吃好玩儿的小东西很多,他们等待寻找任务物品的途中,慕韶就会教给凤盷各种好玩儿的好吃的东西。 哪种灵猴最贪杯,哪里放着它心爱的猴儿酒。哪里的花丛生了一群花精灵,每逢月圆之夜便聚集起舞。 如何循着土壤、植物、妖兽的痕迹找到河流,如何用木质的罐子捕捞上满满一罐灵虾附赠灵虾的七种吃法,和如何用灵虾吊到太极龟。 太极龟产太极卵,吃了太极卵夜里会做梦,有预知明日之效。 凤盷吃了后夜里做梦,见一只金毛白尾的老灵猴在一颗大榕树下藏了一罐猴儿酒,被大榕树上松鼠没藏好的果实砸翻,溅了路过的凤盷一身,老猴以为凤盷偷喝了它的酒,追打了凤盷大半天。次日凤盷提前到那大榕树下,果真见老猴藏酒。松鼠果实被凤盷接住,凤盷背着慕韶偷喝了老猴的酒,最后仍然被追打大半天。 深渊森林里的时间从未有过枯燥乏味之感,只恨岁月太匆匆,转眼半年,彼时他们在深渊森林中已经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两人吃吃玩玩,偶尔同妖兽打打架,继续与偷天鼠上演生死追杀,不知不觉间,竟然将最难寻的任务都完成了。 最后这日,凤盷用偷天鼠新藏的酒香果换了金尾银猴的佳酿,捉了一只八珍雀,清洗干净摸了香料架在火堆上烤。 两人坐在水边,今日这水里有一群夜光鱼迁徙过境,夜晚成群结队的从这片游过,头上顶着夜明珠般的明亮的珠子,每只夜光鱼都有自己不同的颜色,它们游得悠闲,五彩斑斓的光珠被水折射与月光交融,偶有夜光鱼兴奋的跃出水面,头顶的夜光珠便将水面之上应成它的颜色,而夜光鱼见此有趣,此起彼伏的跃起,颜色闪闪变换 ,美的梦幻又奇异。 凤盷又偷喝了慕韶一口酒,竟还有些不舍,“明天就要走了?” 慕韶收了酒盏,轻嗯一声,“去禹国。”
第20章 、第十八回(虫) 坡子村位于禹国晋阳府莲花乡,是临近禹国边境的一个小村落。 从深渊森林出发只要御剑飞行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莲花乡因临近两国边境,常年遭受战乱之苦,但自从三年前禹国康乐公主和亲金国皇帝,两国签署停战盟约,如今已是两国停战的第三年,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莲花乡因地处两国边境私贸往来的必经之地,也隐隐呈现繁荣之象。 到达莲花乡时已经接近傍晚,这偏远的边境之地竟不见寂寥,城中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路边有头发花白的老太用一编篓盛着略显粗陋的香包沿路叫卖。 老人家用来制作香囊的布料有些过时,香囊少有人问津。 正值失落之际,一双纤细修长的玉手探到编篓中,拿起一素白绣祥云纹的香囊,放到鼻尖轻嗅,长长地睫毛扑闪一下,继而看向身边的男人,嘴角抿出一抹浅笑。 只是一个简单而随意的动作,却叫老太看得有些失神,那是与她接触的所有人都不同的存在。 这是一个美人,可他的模样却普通,但他比老太一生见过所有的人都要美。 老太有限的词汇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种骨子里带着的韵味,大概真正的美人无关皮囊,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动人心弦。 凤盷抬头望向身边人,举起手中香囊,凑到慕韶鼻间,纤细的手指握着香囊,雪白的皮肤比素白的布料更为白皙,衬得布料黯淡无光。 “好闻吗?” 慕韶眼神似乎是闪了下,点了点头。 明明只是普通不过的香囊,味道也并不多么讲究,但好在清新自然。 凤盷似乎极爱这味道,放在鼻尖眯眼轻嗅。这香囊中一味野花的味道极像当年他为兄长挑选的那味。 凤盷动作突然一滞。 这香囊似乎沾染了慕韶的气息。 凤盷心下一热,不敢多想,也不顾香囊廉价的质地是否与衣衫相配,只径自别在腰间。 凤盷一身衣料华贵的衣裳衬得老太制作的香囊格外的简陋突兀,老太见状心下羞赧,似乎突然明白为何自己的香囊卖不出去。 却见凤盷又在编篓里选了个一模一样的,“这个就送给师兄吧。” 慕韶低头看了看凤盷手上的香囊,没说话。 “我帮师兄戴上。” 慕韶任由凤盷动作。 凤盷将香囊别在慕韶腰间,欣赏了片刻, 自吹自擂道:“好看!” “师兄别忘记付钱。” 慕韶挑眉,“你、送、我、的?” 凤盷道:“那师兄把钱给我,我来付吧。” 慕韶乜凤盷一眼,付了钱。 没走几步,凤盷就被人群裹挟着向人流汇聚的方向涌去。 凤盷一怔,回头看向慕韶。 慕韶连忙使了个巧劲儿,拽着凤盷手腕将人带回身边,“跟紧些。” 据人群中谈话得知,今日原是恰逢一年一度的将军祭,将军祭是莲花乡的大节,每年的将军祭都会持续个三五天,只是今日是头一天,所以格外热闹。 市集的尽头是莲花乡最大的一座将军庙,此刻已是歌舞欢腾,锣鼓震天,远看黑压压的一片尽是排队上香的莲花乡百姓。 莲花乡走商者多,客栈饭馆茶楼林立,路过一茶楼正有说书先生在讲将军祭的故事,于是两人便进了茶馆,点了三两小菜,一壶清茶,同众人一同听说书先生讲崎阳将军事迹。 楼下说书先生正说到崎阳将军召集乡兵于崎阳河外与悍匪大战,说书先生舌灿莲花,将故事说得跌宕起伏,叫人听了心情激荡,似一颗心都跟着飞到了崎阳将军所在的战场上。每逢说到激荡出,大堂上叫好声四起,打赏更是下雨一样,噼里啪啦满地尽是铜钱碎银。 没听多久,突然说书先生醒木一拍,道了一声,“请听下回分解。” 正在兴头上生生被打断,楼下一片哀嚎,凤盷不由遗憾,小小地叹了口气。 慕韶只觉他姿态可爱,不由安慰道:“你若喜欢听,包下他便是。” 凤盷摇摇头,“这说书先生说这崎阳将军是五十年前禹国与金国大战后得封归乡的一位武官,遇悍匪率领乡兵在崎阳河外激战三天三夜,崎阳将军与数百名乡兵皆战死,悍匪却只是四散而逃。 来时我观晋阳府史册,确有记载莲花乡五十年前因男丁不足凑不齐服徭役的人数,可见五十年前的确是死了不少的人,乡兵人数这点许是真的。 可彼时新任刺史于晋阳府上任,整顿边府风气,对边匪走私都抓得极严,一时风声鹤唳,贼寇极少出没,何来一群这般厉害的悍匪?激战三天三夜更是十分古怪,为何三天都无外援?这样一群嚣张的悍匪正是刺史送上门的功绩,他怎会放任不管?” “他虽讲得精彩,但故事经不起推敲。” 慕韶给凤盷夹菜道:“因为真正的战争不论输赢都是惨烈的,不会有人喜欢听。
118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