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晏大哥不是说还要请我当奶娘吗?”纪连阙最喜欢小孩,不断逗弄着谢云容,拿着手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惹得小娃娃咿呀咿呀地叫个不停。 “晏大哥才不会请个人牙子回去当奶娘呢,”慕长宁拿着一个金镯子走进,仔细戴在了谢云容的手上,祝福道:“快高长大,幸福喜乐。” “谢谢长宁,”谢淮意示意晏修竹把贺礼给慕长宁,抿嘴一笑:“生辰快乐。” “我也带了!等等啊我马上拿过来。”纪连阙头也不回地地朝泠欢伸手,等了半天也没反应,一回头才发现,带着贺礼的泠欢早就被敬平缠着,问东问西。 纪连阙嘿了一声,忙朝泠欢走去。 “泠欢!”纪连阙嚷着,从后把人抱怀里,耍赖道:“快点、快点,贺礼拿出来,不然我要被比下去了。” 大庭广众的,泠欢有些羞赧。他小幅度地挣了挣,挣不开身后的流氓,只好小声道:“你先放开我。” 两枚精致繁复的小铃铛被呈到了慕长宁面前,纪连阙一脸得意:“这是我和泠欢给你做的慑心铃,比你那破露华香好用多了,以后千万别再带那破东西了,听见了没。” 慕长宁弯起眉眼:“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纪连阙浅浅地哼了一声,道:“慑心铃的作用跟露华香一样,你只要注入内力,就能慑人心魄,乱人心智,但对你自己没有影响。” 他拍着慕长宁的肩膀,道:“别看这玩意小,哥给你试过威力了,差点没爬起来。” 慕长宁爱不释手地翻着这两个铃铛,问道:“要两个一起用么。” “啊,这个……”纪连阙轻咳了一声:“一个就可以了,剩下的那个,你想给谁就给谁。” 当做没看到纪连阙偷偷往陆展清方向看的眼神,慕长宁笑得开怀:“谢谢哥,谢谢巫神。” “不客气的,”泠欢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局促地摆了摆手,软道:“都是小侯爷的主意。” 纪连阙揽着人,故意板着脸教训人:“都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小侯爷,要叫我夫君。” 泠欢脸皮薄,给了他一手肘后,兀自回到座位上安静喝酒。 宗堂的门开着,夜风流淌过两旁石壁上的长明灯。 不过两三日,长明灯又灭了数十盏。嵌在石壁里,明灭一片。 满桌子飘香,尊者吃得头也不抬,感慨着:“真是好久没吃过这么些好酒好菜了。” 在座的家主们都是过来人,一下就明白尊者话里的意思。坐在尊者身边的慕少秋提起酒壶,给他添了酒,道:“尊者为了四家,为了镇压‘极’,把自己困死在宗堂大半辈子,真是苦了您了。” 尊者毫不在意地哧了一声,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含糊道:“知道我苦也没见你多给我送多几顿饭啊,一天就三顿。” 慕少秋和云青禾对视一眼。 云青禾笑道:“尊者要吃什么跟青禾说就是。” “那怎么行,”尊者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青禾每天打理家里事务已经很累了,我怎么好劳烦你。” 慕少秋听了半天,指着自己:“……尊者的意思是,让少秋给您做?” 尊者一口倒完了酒,把酒杯推过去,斜他一眼:“不然呢?你还打算让长宁给我做吗?” “啊对,今日是长宁生辰。”尊者念叨着慕长宁的名字,朝他招手:“长宁快来,坐我身边来。” 尊者拉着慕长宁的手,又朝陆展清招手:“小陆!小陆也一起坐过来。” 敬平听到这个称呼,把头埋进丁酉肩膀里一顿笑,被丁酉拧了拧耳朵:“笑小声点。” 纪连阙噗的一声,哈哈大笑,应声虫似的跟着尊者喊了好几声小陆。 很快,纪连阙就笑不出来了。 尊者拉着两人的手腕,将自己浑厚的内力渡了大半过去:“哎我这把老骨头,出也出不去,不能给你准备生辰贺礼,好在我还有这一身的,没什么用的内力。” 慕长宁惊得不行:“师父,师父这怎么可以……” 陆展清神色也是一敛:“前辈不可,晚辈得您指点颇多,不可再受您内力……” 连同慕少秋在内的几位家主都感觉到了尊者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尊者!” “叫什么啊,魂还在呢。” 尊者谁的话都不听,攥着两人的手腕,直到自己脸色发白才停下来:“好徒儿,生辰快乐。” 磅礴而汹涌的内力在体内流动,慕长宁声音发哑,跪在了尊者面前:“谢师父大恩,长宁定拼尽全力,守护四家。” 陆展清同样跪地,向尊者行了大礼。 尊者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夹起面前一块软烂嫩香的牛腩,摆了摆手:“好了,快起来,该吃吃该喝喝。” 众人都没有心思再吃喝,尊者沉默地嚼着肉,咽下后叹了一口气:“罢了,趁着人齐,有些故事就一并说了吧。”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尊者看着两旁的长明灯石壁,道:“你们猜得不错,我把内力渡给长宁与小陆,就是为了让‘极’更快地现世。” “别急。”尊者一把按住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的纪连阙,道:“听我来说。” “‘极’,根本就不是世人所说的宝物,只是一团极端失控的邪念而已。” 众人脸上除了迷茫就是难以置信。 谢家家主谢流声看了看同样惊愕的慕少秋,开口道:“尊者——” 尊者摆了摆手:“历代四家家主上任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以自身内力和精力做阵法供养,镇压‘极’,但却从来没人对你们说‘极’是什么,对么。” 慕少秋愣愣地点着头。 “看吧,连你们对‘极’都一知半解,更别提外头那些把‘极’传得神之又神的人了。” 尊者脸上浮现出追忆之色:“这一切都要从四家的最初说起。” 四家,原本不叫四家,百年前是江湖中默默无闻的一个门派,小到甚至没有门派名字。 一日,先祖外出寻找炼物材料时,于悬崖边捡到了一株通体红色的树枝。先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只以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材料,便带回了门派。 哪知道,就是这个东西,改变了先祖的命运,也改变了门派的命运。 “先祖带回来的东西,叫做血芝木,据说是几千年前神魔大战留下的东西。只要将自己的血滴进去,加以淬炼,便能得到一滴全新的血。” 尊者扫了一眼众人,意味深长:“这个血,就是大家现在身体里流着的,能够重塑经脉,锻骨重生的疗愈之血。” “先祖无意中发现血芝木的作用后,先是惊恐不已,将血芝木称之为魔物,下定决心再也不碰。可在一次生死角逐中,先祖发现被血芝木淬炼过的血竟然能助他快速愈合,打过一直打不过的对手,而后——” 尊者无声地笑了笑:“而后,先祖所在的门派一举屹立武林巅峰。血芝木也成了门派的镇派之宝。” 晏修竹皱着眉头:“血芝木,我在翰林院的古籍里有读到过。据说这是一个从魔物身体里炼出的圣物,不仅能淬炼新血,更重要的是,能吸收杂念。” “不是杂念。”尊者纠正他:“是邪念。” “血芝木诞生于魔物体内,虽被灵力净化,但仍无法改变其恶的根源。血芝木在吸收淬炼血液的过程中,也将那些邪念一并吸收,以此来壮大自己。” “所以,”纪连阙反应最快:“那个门派,就是后来的四家?” 尊者点了点头:“门派最初还是一个,只是有血芝木这样的东西在,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于是便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甚至是百年的争夺。” “在这样的争夺中,血芝木先后落入四波人手中,他们从门派中分出去,自立为家,于是便有了四家。” “随着四家人数的不断壮大,血芝木吸收的邪念也越来越多,终有一天,邪念催生了树枝,结了果,成了现在的我们知道的‘极’。” 慕长宁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既然由邪念组成的‘极’只能被镇压,为何师父还想让它快些现世呢?” 尊者长叹了一口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以往四家前辈们选择镇压‘极’,是因为‘极’的邪念太强,无人可近身。如今过去百年,血芝木没有邪念来源,‘极’也的力量也愈发削弱。我不想再镇压了,我想要‘极’的彻底灭亡。” “只有‘极’的彻底灭亡,四家才不会遭人嫉恨,被人猜忌,一直活在小心翼翼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陆展清的新称呼】 陆展清:加我v,一分钟教你搞定岳父。 纪连阙:(拿着喇叭)小鹿!小鹿! 陆:……杀老婆的哥哥犯法吗。 丁酉拉过敬平数落:下次笑得时候小声点,听见了没! 敬平:(捂嘴)我知道了酉哥,下次我忍着点。 慕长宁:小陆!小陆! 陆展清:(盯) 最后,慕长宁哭着说了十几遍“不小”后,陆展清才放过了他。 被放在床尾的白兔玩偶:怎么,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第102章 长夜 尊者的话虽然平静,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泛起了惊涛骇浪。 许是氛围有些冷凝,尊者拿起面前的筷子敲了敲碗:“说来也是有些可笑,外头那些拼了命也要追寻宝物的人,不过是在追一段四家不可见人的邪念。” 陆展清问道:“前辈,倘若这‘极’先被别有用心之人取得,会怎么样?” “多半是走火入魔而死。但若是此人念想极重,且武力高强,能够将这一段邪念完全内化的话——” 尊者顿了顿:“那他就会将‘极’里残存的灵力一并吞噬,并拥有常人无法理解与控制的极端想法和能力,做到他想要的一切事情。” 见众人再次陷入沉默,尊者提高了声音:“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能是等待。小陆的阵法只能保四家一时。四家之人死的越多,‘极’现世时的念力就会越强。” 尊者难得的正了脸色,肃穆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四家领命——” 四家众人纷纷委身跪地:“遵尊者之命。” “我镇压‘极’的内力少了大半,相信不出几日,‘极’就会现世。请诸位为自己而战,为四家而战,将‘极’彻底毁去。” 月落乌啼,众人尽兴而来,领命而归。 慕长宁自出了宗堂,就一路无话。陆展清晃了晃牵着他的手:“别想这么多,今天可是三三的生辰呢。” 慕长宁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勉强笑了笑:“陆郎,‘极’现世的时候,我一人去就可以。” 陆展清前行的脚步一顿,转过来捏了一把他的脸:“想都不要想。再说这种话,我就把准备了半个多月的给你生辰贺礼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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