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杀人罪犯的儿子,还是一名娼妓,林逸从小只看到了白眼与讥讽。 后来他长大了,看着瘸了双腿,只能终日靠乞讨为生的母亲,跑到当初的县衙前,击鼓鸣冤。 最后,年仅六岁的林逸打的只剩一口气。 还是林母替他受下了最后三十杖,林逸才得以存活。 二人没钱买药,林母又新伤叠旧伤,熬不过三天,就撒手人寰。 “师父建立这千巧阁,也不是为各位伸张正义的地方。” 失血让陆展清浑身昏沉发冷,陆展清咬破舌尖,才让自己清明几分。 “不过是师父用来,积累自己民望声名的地方。” 最不堪的往事被揭露,林逸发狠地笑着,道:“是又如何?当初若不是我母亲身份地位,没有声名,我又如何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你敢说,千巧阁,数十年来,没有为民众伸冤,主持公道吗?!” 林逸的失态让陆展清缓缓勾了勾了嘴角。 一起疯吧。 他整张脸都浸在血腥中,半分不复光风霁月的样子,只剩下阴怨与疯执。 “哪一件案子,不是经过师父的筛选?就连鬼灵派,度霜镇,那也是您亲自选择的。其余的那些,再紧急,再冤屈,入得了您的眼么。” “师父。” 陆展清终于抬眼,看着林逸,睫毛上的血水一滚而下。 “为了你的一己私心,连累整个千巧阁,连带着抛弃所有爱戴您的民众。您跟那位县衙,有何不同?” 林逸想起那个最终被自己活活折磨致死的县衙,暴跳如雷,嘶声吼道:“拖下去!拖下去!乱棍打死!!” “主上!” 闵南倾连连上前,替林逸挡住民众的谩骂与暴动,道:“主上!主上!三思啊!不能因一时之怒,中了少阁主的诡计啊!!” 林逸一脚踢开闵南倾,迎着数百民众的质疑与奚落,猛地后退了一步。 不行。 他垂在袖子里的双手在颤抖。 他不能让自己再度回到原来那个谁都能骂两句,谁都能踹两脚的境地。 丁酉见状,一把扶起陆展清,朝小院走去。 陆展清双耳轰鸣,抓着丁酉的手臂,急促道:“去、去、明念、明念崖、派人、找、三三、三三、林、林逸短时、不会、阻拦、去……” 丁酉看着连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的陆展清,心下感慨。 少阁主当真为了影三,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 雨后的夜风微凉,空气泛起潮湿的清新。 “主上!” 刘铭大惊失色,从丁酉手上接过人,连连带人往里屋去。 推开房门时,陆展清挣开了刘铭,跌坐在地上。 陆展清的房间,向来只有影三一人能进去。 刘铭见状,只好飞速取来湿帕子和药物,告了罪后,推进了房内。 合上房门,陆展清再难坚持,他侧身倒下,刺骨的疼痛让他大幅度地痉挛着。 一条被割断了的红绳暖玉从内襟处掉了出来。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 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清明。 洞窟上的阵法,只有四家之血才能过。他把唯一的红药子给了影三,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有通过阵法的机会了。 暖玉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陆展清痛苦地阖眸。 是这条浸透了影三鲜血的红绳,助他出的阵法。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6-29 22:48:14~2023-07-01 11: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3918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离间 残月高高挂起,游动的云层时不时地遮掩住本就黯淡的月光,让周遭的一切都静得可怕。 还是倒春寒时分,屋内没有供炭火,有些沉闷的阴冷。 陆展清伤重,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他烧得神志不清,沉在旧梦中。 那时候他刚到千巧阁,所有的人都拿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在林逸的威压下,他活的像个丧家犬,惶惶不可终日。 画面一转,是深秋的雨天。记不清自己犯了什么错,好似是没准时向林逸请安。 他被罚跪在千巧阁门外,不知跪了多久,衣衫湿透,狼狈不堪。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对着他嘲讽奚落,闲言碎语。 长街上的人从熙熙攘攘到空无一人,林逸也没允许他起来。 再接着,是林逸宣布他成为少阁主的那天。 林逸高高在上,器宇轩昂,他跪在地上,看着满手的血,洗不掉的血。 透过这鲜红的颜色,陆展清仿佛看到了与他同时进入千巧阁的那一批孩童,他的师兄,他的师弟,还有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死了。 血都在他手里。 擦不掉的血从手心里溢出,淹没了他的腿,腐烂了他的腰,要拉着他往下坠去。 梦中的陆展清剧烈地颤抖着,他撒开腿,没命一般地往前跑。 无尽的黑夜里逆光站着一个庄严肃穆的人,手上拿着他惯用的薄刃,薄刃上是浓稠到化不开的鲜血,他看过去,是他的师父,林逸。 林逸一步步向站在原地的陆展清逼近。 陆展清疲于奔命,在跗骨之蛆的恐惧中,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 猛然回头一看,是一团火焰,火光冲天,驱散了夜的寒意。 陆展清感觉到温暖,走进了火焰里。 在一片白亮的火光中,他看到了影三。 记不清又是什么错,他被罚跪在千法堂外。 冬雨瓢泼,他只被允许穿着单衣,冻得发抖,身上的鞭伤在灼热的疼。 影三在旁边陪他跪着,给他撑伞。 伞不大,临时临了拿的,只能挡一个人。 影三笨拙地把伞移到他头上,自己却淋了个透。 他被关在暗室里思过,影三怕黑,不敢也不能进去,就只好站在暗室大门外干巴巴地等着,等到门一开,就迎上来,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那次生辰,他被罚跪在千巧阁门外,整整一天。 天昏地暗,磅礴大雨,街上的人指指点点。影三避开林逸,站在离自己十米外的地方,陪自己淋了一天的雨。 等到林逸气消,他们狼狈地回到小院里。昏黑烛火下,影三一边给他揉膝盖,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对他说生辰快乐。 主子受罚,不牵连影子。 陆展清无意让影三一同受罚,可影三非要凑前再凑前,一点点地占据他的视野,他的心。 薄刃劈开了火焰,将火焰熄灭。 追上来的林逸带着不寒而栗的笑靠近他,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把薄刃放在他手上,如同哄孩子一般道:“到你了,去吧。” “杀了他,你的心就不会乱了。” 陆展清剧烈地挣扎着,猛地睁开眼睛,惶恐不安地喘着粗气。 门外似乎有人,高大的黑影在门板上晃动。 刘铭敲了好几下门,都等不到回应,只好又敲了一次,低声道:“主上。” 陆展清声音沙哑干涩:“何事?” 刘铭松了一口气道:“阁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千法堂外的那些民众都散了。属下、属下已经照您的吩咐,让闵南倾来过一次小院了。” 陆展清踉跄地跌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水。 杯中的水晃荡得厉害。 陆展清咽下几欲脱口而出的痛呼,问道:“三三呢,三三有消息了吗。” 刘铭沉默片刻,道:“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只是明念崖地势险峻,那日又恰逢暴雨,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的痕迹,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刘铭的未尽之言消失在陆展清突然拉开的房门中。 陆展清脸色惨白如纸,只眼底猩红病郁。 他瞥了一眼刘铭,一言不发地就跌跌撞撞地向院外走去。 房内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刘铭的鼻息,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他就看到陆展清刚换上的,又被血染透的黑衣。 “主上!主上!!” 刘铭连连跪在他面前,挡住他去路,道:“主上,请再给属下一点时间——” 陆展清气血攻心,手用力地搀扶着墙壁才没倒下。 刘铭再次拦在他面前,把头重重磕下。 “主上!请您先保重身体,属下等当竭尽全力寻找影三。” 见陆展清充耳不闻,刘铭心里一横,道:“您这般模样,就算找到影三,他也一定会万般自责与难受的。” 陆展清头疼欲裂,盯着刘铭,冷硬道:“找、继续找。” “是。” 刘铭半分也不敢耽误,连声应下,跃上屋顶时,回头看了陆展清一眼。 陆展清一身黑衣,用手擦着脖间的血迹。 他枯坐在院中,眼神落在刚抽枝的杏花树上,没有半分波澜。 夜重风微。 林逸看着横尸满地的暗卫,神情暴虐阴狠。 闵南倾跪在院中,惊惧不安。 “闵南倾,方才你去过少阁主的小院,是么。” 闵南倾被林逸话里的杀意压得抬不起头,他有苦难言,只好求饶:“主上饶命,属下、属下绝无二心、只是、只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林逸咬着这几个字,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当初我派了那么多暗卫前去诛杀他二人,怎么只有你回来了,而且,毫发无伤?” 闵南倾一愣,冷汗顿时透了衣。 “主上!主上!属下也不知道啊!是属下在与敬平交手的时候,他不敌属下,属下这才能回来复命啊!” “噢?” 林逸挑眉:“你的意思是,敬平杀了所有你带过去的人,唯独不敌你?” 闵南倾这才察觉到,陆展清早就对他埋下的杀心。 莫大的恐惧笼罩了他。 陆展清竟然连林逸疑心的发作时间,都算了进去。 “属下…属下…” 厚重的夜色压在林逸的大氅上。 林逸蹲下身,与闵南倾齐平,缓缓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颈骨。 “闵南倾,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上次你对我说,丁酉敬平也是他的人。除非你在现场,看到了他二人的效忠,否则,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你要对我说,你作为一个效忠于我的暗卫,在效忠少阁主的两个暗卫面前,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他陆展清,可不是这种心慈手软,放虎归山之人。” 闵南倾脸色逐渐涨红,颈骨被捏得咔咔响。 他的手无意识地掰着林逸的铁掌,嘶声道:“不、不……” “还有。” 林逸残酷道:“你是千巧阁里跟我最久的人,对我也是最为了解的。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我那宝贝徒弟,是怎么查到我的身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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