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执安抚摸着自己的骨节,说“等司崽登基,你早日回上梁,丹夷或许就在最近会发起突袭。” 赵啟骛说“老头跟兄长看着呢,母亲在郃都多呆一段,我等司崽继位便回去。” 海景琛好像忙了个天昏地暗,脸色都发沉,眼下都发青。也不说话,坐在边上木讷的喝茶。 赵啟骛发笑,说“海先生,你究竟做了什么,今日累成这样?” 杨叔切菜的刀有点儿声重,咬着牙说“早上海先生进宫与那些老太监们同制诏书,唐堂镜也来了。这事儿倒是顺遂,海先生紧着就去礼部,去跟进陛下发丧与灵前继位的事宜,紧着又去户部,抱了郃都近十年的账本回来,做些摘要,明日或者后日厉大人回来要做交涉。草草喝了些汤,晌午又去木兰围场那查询被锁了的太子殿下遇伏的事宜,以及楚流水下狱的事儿。刚回来,唐堂镜又送了一堆案卷过来,都是吏部近五年的百官考评。”杨叔越说越生气,越说越生气,手上的锅铲都跟着不满起来,丁零桄榔的响。 “景琛,你怎揽了如此多事在身上!怪我了,今日就去督察院坐久了,该早些回来的,我的不是了,辛苦景琛。”向执安觉得十分抱歉,这些本该自己上心的事情,竟都让海景琛一个人忙活。 海景琛摇了摇手说,“我也有事要与主子说。” 杨叔这会儿端了几个菜,入春了,嫩菜心海先生最喜欢,吃了不少。向执安说“你先歇歇,歇完了与我说也一样。” 海景琛说“十二监之前派了一队老太监说为太子提亲,实则杀郡守那回,似不是十二监所为。吏部送来的百官考评,我还特意要了一份十二监的,经年老太监都该挂过牌子,却没有符合这样的。” 赵起骛说“嗯,那些太监没有牌子,虎口都是茧子,说话确实一股子老太监的味儿,应该不难查。为首的那个老太监,来上梁监军过,我一直以为是郭礼的人。” 向执安放下筷子说“吏部这块儿等聂老来了需得好好再编册,就吏部一部来做官吏管理,太容易浑水摸鱼。” 海景琛拣着些菜,说“唐堂镜也有些奇怪,一日问了我多次聂老何时来。” “我只在棋州远远见过一回唐堂镜,我觉着他是真的崇敬聂老的,”向执安说“这事儿不管,等聂老来了自有结论。况且,我怎么看唐堂镜,都有些细微的变化,不知道如何说,就感觉他…好像把聂老当神仙呢。” 赵啟骛拿筷子打了一下向执安的脑袋说“聂老也是你先生,你这般打趣,司崽若是学了你,可怎么整!” 杨叔撤去了饭菜,放上了茶壶。 海景琛捧着茶说“诏书送去礼部了,若司崽明日到,后日便得先灵前继位,我今日翻看了礼部的进出往来名单,早在陛下驾崩之前,礼部已在准备太子登基事宜,龙纹就得绣一月,太子殿下那件,你瞧过,估摸的出来时间。司崽的不太行,粗糙了些,毕竟就四五天就得继位。” 向执安歪的更厉害了,茶还得赵啟骛给他端上来,盯着海景琛说“哦?那真的有意思了。” 海景琛又迅速的跳入下一个事儿,说“还记得让城的那守将岳起元么?他嫡子给我们发过书信。” 向执安点点头说“有求于我,不是跟陛下搭边,就是与太子殿下搭边。现下陛下已经驾崩,太医院也已经过了册,应无需这般求救。那就是太子殿下此番昏迷,有猫腻。” 海景琛笑着喝茶,说“岳起元的嫡子是在春猎前三日去吏部领的牌子。” 向执安给赵啟骛添茶,说“啟骛怎么看?” 赵啟骛转着盏子说“太简单了,总觉得郃都不该有这么简单的把戏。” 向执安将脚搁在赵啟骛的腿上,赵啟骛放下了盏子,给他揉一揉,向执安说“越简单的把戏,实行起来越顺畅,若是一环扣一环,随时都有玩崩的风险,成功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事儿越大,伎俩要越简单越好。” 海景琛发愣。 向执安说“景琛一日所见所闻,提出的事儿都够我忙活三日,我今天就去崔治重那走了一圈。” 海景琛笑起来说“崔大人怕是很欢迎主子吧。” 向执安眉毛一挑说“我邀请他去内阁,他似不太喜欢。” 海景琛一副你欺负人的模样,笑意更浓,说“若是以前的内阁,六部往下施令需要经内阁审批,连陛下的一言一行都能被监督,自然是愿意来的。但是现下的内阁哪怕是聂老来了,想再把这权捡起来,可不容易。” 向执安正色说“所以我们的崔大人不想去。” 海景琛笑起来说“你有多想去督察院,崔大人就有多不想去现下的内阁。” 向执安说“啊!又被景琛看穿。” 海景琛又捏着小米要给粥粥吃米,“啾啾”得哄着粥粥,边说“现下整个郃都,就督察院干净些,且督察院的性质作为,权利大小,地下爪牙,都是主子现下想要的。” 向执安人都快躺横了,说“不着急,看看我们崔大人怎么说。” 赵啟骛有些犹豫说“崔治重合计他一路暗中相护,这一回来,先夺了他督察院,好像不是很合适。” 向执安对海景琛说“岳起元那嫡子去拿牌子那日,崔治重可去了吏部?” 海景琛有些想不起来了说“得不经意般去瞧瞧。” 向执安坐正了说“我觉得相护之人还隐在郃都,他不是崔治重。” “明日司崽进都,要去宫里,公主陪着住,我们还用进去陪着吗?”杨叔问。 “外男进宫不合适,世子与主子去就可。”海景琛说 向执安的筷子动不了了。杨叔猛然察觉到说,“主子不去。” 赵啟骛说“我自己个儿去守着就成,执安好好在这院里,杨叔,警醒些。” 杨叔说“是。” “我回头还要去一趟大理寺狱,去瞧瞧那楚流水。景琛,你与我一起。”向执安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楚流水的事儿,岳起元脱不开关系,岳起元之前受向家牵连,已然有名无实,后掌了神机营,未到两日,又去宫外跪着请罪了。”海景琛冷了茶水,也没有再添的意思。 “景琛,早些歇着。杨叔,照顾好海先生。”向执安看着景琛眼下发青,自责的很。 赵啟骛起来,牵着向执安说“你也早点歇着,昨夜也未睡好。” 向执安抚着他背说“明日你还得早起,勿要管我。快歇着。” ***
第90章 爻卦 司崽从去年这会儿仓皇离都后,都快忘了郃都长何模样。 刘怀瑜的一路警惕,终于在莳州看到赵啟骛站在莳州城门口时放下心来。 赵啟骛架着马在刘怀瑜的马车边,问“这一路可还顺利?” 刘怀瑜说“就是霄州那会儿有些忐忑,到棋州了遇上了厉海宁与聂老,他们还在后头,年纪大了,马车慢了些。” 赵啟骛看着司崽,说“司崽,一会儿便要见舅舅了,想他么?” 司崽说“想,我还想海先生。” 赵啟骛说“司崽知不知道来郃都做什么?” 司崽说“路上遇见聂老先生,聂老先生说郃都等我来做新皇。” 赵啟骛说“那司崽怕吗?” 司崽说“舅舅说了,任何事情,只能怕一晚。我昨日已经怕完了,现下已经不怕了。” 赵啟骛说“好小子,不愧是养在公主膝下的。” 刘怀瑜说“忙完这两天,你回去守着上梁。” 赵啟骛说“知道了。”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到了郃都,皇城之外,被府衙清空了街,百官立在宫前,刘怀瑜牵着刘懿司入宫。 为首的是向执安,海景琛。今日也有许多大员本是不情愿来的,但是现下也没什么法子。唐堂镜,崔治重就在后侧,皇后娘娘称病未来,郭礼看不出喜怒。 赵啟骛抱着刀,护在刘懿司与刘怀瑜身侧。 现下要去灵前继位。 礼部送了朝服前来,刘怀瑜半点不敢懈怠,眼珠子就长在了刘懿司的身上。 陛下眼前蒙着皇龙绛布,遮住了眼帘,安静的躺在龙榻上。 刘懿司松开了刘怀瑜的手,在陛下灵前磕头。“父皇,懿司必承旧制,拓新泽,灵命臻,升宝位,君临兆庶,继轨大川,罔知攸济,方资令哲,共康治道。” 叩首,叩首,再叩首。 众人皆肃穆,郭礼掸着拂尘,喊道“跪!” 刘懿司与众人皆跪,郭礼仰着头喊“大行皇帝,大殓!” 人群中有人发出呜咽声,先是断断续续,后又连成一片。 哀拜行了半晌。 向执安跪的笔挺,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礼部的人开始忙活起来,郭礼喊“入棺!” 向执安立在一边,等着礼部择个日子出来,二十七日之后,新皇登基,在此之前什么都说不准。 向执安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人群。人来人往,如鱼贯水。 向执安的眼睛紧紧盯着司崽。赵啟骛的手就没有离开过刀柄,刘怀瑜的心思也不在她皇兄身上,甚至你都看不出来今日死的是她的同胞兄长。 众人慢慢散去,刘怀瑜牵着司崽回宫。宫里向执安都已经安排好,也没什么或缺的。 司崽赶了两日的路,一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做了一圈礼数,累的在轿撵里都睡着了。 向执安想伸手摸摸司崽的脸,又抽回了手,晚上赵啟骛要留在宫里守夜,向执安不想在这里,外面的马车,杨叔与海景琛在等他。 海景琛说“今日我瞧着得有事儿,都警醒点吧。” 向执安歪在马车上,说“都安排好了,咱得出宫,免得惹火上身。” 海景琛说“是,不然泼了水咱都不知道是谁泼的,甩都甩不干净。” 赵啟骛抱着刀,对杨叔说“晚上看牢些院子,今日开始,这郃都就是火坑了,不比外头九州。” 向执安说“回去看着吧,有事儿差人来,景琛的院子近,不打紧。” 杨叔驾车,问道“主子与先生晚上都未用饭,一会儿回了院子里,吃一点儿。” 向执安应了一声。 *** 整夜无事。 除了第二日刘怀瑜的眼角泛红。 向执安睡得不安稳,海景琛也差不多。 昨夜杨叔在院子里抱着刀守了一宿。 向执安疲惫的搅着白粥,说“我还合计昨晚会有响动。” 海景琛说“昨夜是好时候,但是没人动。” 向执安说“一会儿与我同去看看楚指挥使。” 海景琛微微点头,说“新皇新象,楚指挥使倒是摊上了好时候。” 向执安揉着眉心说“总觉得咱们楚指挥使等着咱呢,想到他是条泥鳅,就觉得难缠。” 海景琛说“先去瞧瞧,晚些聂老与厉大人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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