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执安的眼红了。 海景琛往前走去,赵啟骛也没有多言。 聂老说“好福气啊,执安。” 向执安说“我一直在给厉大人寻大夫。” 聂老拍拍向执安的肩。 向执安鲜少哭泣,许是父母忌日快到了,也许是这一年实在太累了。 “啟骛,你知道吗?那夜厉大人没有说任何的重话,向家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他也与我好好说话了,啟骛,我不想厉大人的命吊在刘懿尤的手上,啟骛,厉大人他…他的儿郎与我父亲通气,我才能带着司崽跑出来,厉大人没有儿子了,我给他做儿子。啟骛…”向执安断断续续的说着。 赵啟骛拍着他的背说“会好的。我会发信上梁下奚,寻最好的医士。” “治好了,我给他赏。我赏黄金,赏白银,赏珠玉,赏什么都成。”向执安闷闷的说。
第76章 开会 第三日。 原班人马齐聚议事厅,今日多加一个刘善文。 海景琛又先开口,说“昨日说到丈量农田一事,不日我将会将各州可用之人拟报成册。这事儿我们先暂且搁过。第二件事就是人口黄册的事儿,棉州与睢州的黄册我与载府已经做完细细校对,棋州的黄册很是清楚,不必在做,卫州,应州,霄州等地也需尽快拟册了。” 聂老说“嗯,黄册是朝中管理的关键,先前在郃都之时,分为四类,新收,开除,实在,旧管,这四点缺一不可。若不是郃都没有尽心尽力做这黄册,那私兵哪有这般好养!税赋哪有这般难查!” 向执安说“嗯,想要推行黄册,那各州除刺史外都需建立户贴,往下的坊长,里长乡长逐次分区查问建立,所报黄册若是不符,经户贴上报,交于指挥使。” 赵啟骛说“嗯,跟派我们的兵马,此事说了多番,都查个三成五成,但是这次若查,谁也不是闹着玩,得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有些乡绅贪赃了,现下可以自行来说明白,那便不计较,若查实了弄虚作假,那便杀鸡儆猴。” 向执安说“黄册管理也是重中之重,这些可以以后在做考虑。” 海景琛拍着桌边分成了七八摞的案卷,堆得都可以当个椅子坐,一本正经的说“我这接下来还有一些,关于读书考学,升官任迁,查举征召,重振太学,这里还有修己安人,以及一些君臣一体需再做策论。还有关于法律法条,强兵壮马,轻徭薄赋,牲口繁殖,蝗灾水患应对的,每日都可以在这议事厅议事。大伙儿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景琛等这些议完便再做。” 众人沉默,落针可闻,海景琛的眼还在无辜的望着大家。 首先打破局面的是聂老。 聂老说“我真是老了,腰疼,回去躺一会。那个,周广凌啊,扶我一段儿。” 周广凌见色马上就说“聂老可得注意身体,这老了……”两人走出了屋。 “啊呀!我那个丈量田亩的算法我还得再去看一眼,怎的感觉有点毛病。善文啊,你与我一起在推敲推敲……”厉海宁打眼神,刘善文自己都一瘸一拐,也跟着厉海宁出去了。 黄中路说“我得去看看书坊准备的咋样了,这段时间我可太忙了,那个景琛啊,有事你与载府商量。”忙不迭出去了。 海景琛抬头问身旁的杨立信“他们怎么都走了?” 杨叔说“我不知道,但是海先生厉害。” 海景琛说“我怎么觉得大家不喜欢与我议事。” 杨叔说“海先生胡诌,主子最愿与你议事,是吧?” 向执安恨恨的轻声跟赵啟骛说“还不如跟你回去打丹夷。” 赵啟骛说“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这么愿意做个将。” *** 赵啟骛待了三日,海景琛的公文早中晚各一趟往向执安屋里送。 早上起来,向执安去议事了。 中午吃饭,也与海景琛谈民生。 晚上睡前,海景琛还送来第二日要见的人跟要洽谈的事宜。 赵啟骛像个可怜的小狗,盯着肉,也吃不着,等很晚,向执安眼睛都睁不开了才放下公文。没与赵啟骛说两句,就沉沉的睡去。 晚间,赵啟骛搂着向执安说“做载府也太忙了。” 向执安眯着眼睛说“春耕快开了,景琛心里着急。其实几州大体都不差,就是有些蛀虫要揪出来,也是为司崽博个好名。” 赵啟骛说“知道,可是我见不得你累。” 向执安说“景琛比我更累。我总觉得,景琛好似要走一般,急急的就一直在交付事情。” 赵啟骛说“杨立信在这,别人拉海先生他都不走。” 向执安睁眼说“你看出来了?” 赵啟骛说“我与他俩相交不多,有一回,我从应州回来,叫杨立信一起,杨立信跟我说他要去买菜,大半夜买什么菜,我说叫他一起偷一点,他又不愿,若是你吃的,你也不会责怪他偷菜,这般的,就海先生了吧?我回来路上看见你,那海先生拼命往我身后瞧,脸色就不好了。那会儿我就知道,海先生喜欢杨立信,杨立信也喜欢海先生。” 向执安偏头看着他,公文也不看了,说“就这你就知道了?我都看了好久才看出来,骛郎心细如发呀!” 赵啟骛说“随意看看。” 赵啟骛将公文放在一旁,将向执安整个拉过来,抱在怀里,把腿都架在向执安身上。说“执安,我明日要走了。我得回上梁。” “现下无战事,棉州那批小马驹我还得给你送过去,还有一些药草,我到时一块儿从跑马道走,我去看你。”向执安的指尖轻轻磨着赵啟骛的手心,赵啟骛反手将向执安的手覆着,说“总觉得我这手太糙,摸你的时候都生怕把你的皮搓坏了,你皮肉太嫩。” 向执安说“哪有说一个男人皮肉嫩的。” 赵啟骛说“就像刷马的铁板刷去刷那刚生的兔崽。” 向执安问“哦对了,去年的马可好?你挑一匹。” 赵啟骛说“我最喜欢的那匹让娘被司崽牵走了,现下应大了。” 向执安说“毛翎给我选了一匹,我喜欢。” 赵啟骛说“白马打仗太容易脏了,脏了还得我洗,最麻烦的是你骑白马太扎眼。” 向执安眯着眼露出招人的笑,问“不骑白马,我就不扎眼了么?” 赵啟骛陡然靠近说“你做什么都扎眼。世子的眼都要被你扎瞎了。” 向执安被逗得发笑,太平的日子,可真好。 ***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疾,龙抬头,满街飘香花椒油。 向执安将应州治理图册给姜郡守送去,以前的应州郎戈台以狼牧羊,使得应州多暴桀子弟,虽有谷婷皇商坐镇,这皇商运气也好,前能搭上孙蔡司的风,后能有张百龄做杠,最后还上了向执安的船。 现下应州都知向执安为护谷婷,率兵千里奔袭,本身楼子,小矿,铁器,官盐,茶马这些握在官府手里的行当,悄不吱声的就到了谷婷的手上,也无人敢说什么。 谷婷每月都给姜满楼送一些,自然也是向执安的授意,本来南北皇商割据,两头低买高卖频频,向执安一主二仆,一年光景改了这风水。 谷婷与商欢需要频频会面,就在这应州与益州中间的卫州。之前都做的一些上不去台面的勾当,现下都得按着规矩来,也不需再往郃都给税赋。 向执安说战事之后一般都需得长税,但是现下还没有那么着急。 谷婷商欢以书坊,药草,粮食,牲口,棉布,茶盐,农具等一系列生计都需要多谈。 都不知道见了几次了。 今日商欢与谷婷在一张桌案上,上头擂了高高的案卷,两人面前放着齐活的算盘笔砚。 两人臊眉耷眼,就进了屋。 都低头写了半晌,鹿困与鹿鸣来奉茶。 终于得一点闲暇。 谷婷伸着懒腰说“欢啊,怎觉得做真账比做假账还累呢。” 商欢也停了笔,笑起来说“突然从阴沟里爬出来了,确实不太习惯。” 谷婷凑近了轻声说“那厉大人往我后头一站,我后背就发麻,他比算盘都好使。” 商欢也将手搁在嘴边轻声回复说“谁说不是呢,那刘善文眼珠子跟鹰似的,我就算错了一行,逼着我整本重算。” 谷婷站起来扭扭头说“去年大雪,今年得大丰,事情还多着呢。” 商欢瘫在椅子上说“婷啊,聂老让我们把近一年的账全给捋出来,还得算明年各项开支,我真是儿子都没时间看了。” 谷婷站在商欢身后说“我倒是挺喜欢来卫州,能见着我妹妹。” 商欢眼睛发亮说“不行我儿子把你妹子娶了把?” 谷婷笑着打了一把,说“你开什么玩笑?你儿子娶我妹子,那我本称你为妹妹,一下子你就要来当家婆了!这可不成!” 商欢顺杆爬说“咱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小妹,你管我叫家婆。” 谷婷回去坐下,抱着胸说“欢啊,占我便宜占上瘾了,就你要的这些送去做纸的竹,你价格都压成啥样了?” 商欢叹了口气说“棋州没钱啊!不从这里省,难道叫那些做工的跟抄书的省?” 谷婷整个人横在椅子上,翘着腿,抹着茶沫说“前期棋州做书坊的钱都是跟主子借的,打了借条呢,虽然没什么子钱,黄大人也操心的紧,日日来催我。” 商欢这会儿脑子都疼说“可别提了,我都将那价格压成这般了,黄大人那眉毛都拧成结了,似我吃了他的肉一般!” 谷婷翘着腿说“那没招,棋州这酸地儿,若不是主子,他们还真富不起来,穷地多生乱,恶水出刁民,人一有事做,那就乱不了。这帮书生虽然不会打仗,但是要是闲得慌,光纸笔都生暗器出来,主子这番维护棋州,也是让这帮书生少操心点国事,一个个牙尖嘴利,干起活来就手疼膝软的。” 商欢接着说“棋州现下忙着发财是好了,莳州就不行了。” 谷婷又说“莳州多药商,本从棉州采药,现下主子将路断了,莳州的这些的医士都快办不下去了。” 商欢接着道“草药还是次要的,紧着春耕,莳州的赋税更重,估计连买种的钱都没有。” 谷婷沉思了片刻说“这事儿可以与海先生说说。” 商欢放下了笔,说“我倒是觉得,主子看不得莳州百姓受苦,但是莳州的若是有了米,多的还是这战事。” 谷婷声音又低了些说“那没法子。莳州的商偷偷给我送了多次书信,让我偷偷卖些粮食出去,还有米面与麻布。” 商欢两手一摊说“能找到你头上,我这自然也不少,都是以前打过交道的,真看着人家一家受苦,我也于心不忍。” 谷婷说“没法子。主子他们有打算。” 两人又闷头写了一会儿,都是些听记来的各地价格,要顺着民情,地势,该压就压,该活泛就活泛些,下头的人的账也得过着眼,现下安定,胭脂水粉铺子,钗簪花容这些,都可以接着往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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