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谈紧紧抿唇,甚至眼睛里也瞪出了红血丝。 萧竟终于好心扶起他来,穿透力极强的视线仍是落在他身上。 元玉谈不看他,只低头整理衣物,脸色十分难看。 两人一时无言。 “你中了幻境。”萧竟嗓音低沉道,“无忧湖靠吸食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忧患来营造幻境,是陈百悦的手脚,他想要你的命。我不知道你梦到了什么,我再晚来一分,你怕是永远沉浸其中了。” 元玉谈垂眸道:“嗯。” 一想到幻境中所见,他的身体微微发着抖,手脚蜷缩,眼睛无神,少见的彷徨。 萧竟微垂眼睑,打量他两眼,抬起手掌贴在他的后颈,手渡内力,将内力一寸寸传入。 元玉谈嘴唇紧抿,连接下颌线的线条紧绷着,却没有拒绝。 随着温暖传入四肢百骸,他的理智逐渐回笼,发现周边遭两人打斗的碎石断枝,不知何时恢复了完好无缺的模样。 他突然沉声道:“是梦中梦,现在仍是幻境!” 萧竟稳声回:“我知道。”他在一旁整理树叶柴枝,一把点燃,火苗点点,映照在元玉谈脸上。 “还冷么?”萧竟又问。 元玉谈:“你为什么在这里?” 萧竟抬眸,语气不明:“元神护真是会挑人,与我一起时心机玲珑,遇上了别人,连脑子也顾不上带了。你跟那个陈百悦把酒言欢谈天畅地,真是好不快活,估摸早把我这个仇家忘了,现在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怕晚了。” 元玉谈没有力气跟他争辩,“陈百悦与无忧庄……” “元神护还真是关心他人细况,陈百悦便是无忧庄少庄主。” 元玉谈:“他人呢?” 萧竟咧开嘴角,带着一丝恶劣的报复气焰:“既然我来了,当然是带他一起进来玩玩了。” 元玉谈:“你的意思是,这里是陈百悦的梦境。” 萧竟嗤笑:“元神护,与其担心其他人的安危,不如想想你自己怎么脱身。” 元玉谈蹙眉看他:“我什么时候担心他的安危了。” 萧竟背靠树干,长腿随意交叉站立,两手抱怀,幽幽道:“谁知道呢。”
第15章 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元玉谈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正色道:“既是无忧湖所造幻境,定会发生陈百悦内心最为恐惧的事情。” 刚说完,隔着一座山的大道上响起唢呐鞭炮的声响,似有人嫁娶。 元玉谈立马轻功起身,翻越整座山查探。 两人追随声音,躲在一块两人高的山头后方。 两队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行在大道上。新郎身着红衣,满面春风。大红花轿喜气盈盈,敲锣吹唢,后面抬着的金箱银宝无数,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结亲。 元玉谈仔细辨认新郎面容,发现并不是陈百悦。他低声问:“陈百悦在这个梦境里,是什么角色?” 萧竟没什么兴趣道:“他那种货色,说不定是新郎屁股底下的蔫马。” 闻言,元玉谈转头看他,语气不快:“你好好说话。” 萧竟随口答:“既然是陈百悦本人的梦境,那他也定是重要人物,不是新郎,那就是新娘了,想不到啊,一表人才的陈家少庄主私下居然好这口。” 元玉谈蹙眉,像是真的在思索这种可能性。 看着他这副认真正经而又不可思议的模样,萧竟忍不住笑出声。 元玉谈抬头,冷声道:“你笑什么?” 萧竟:“我没笑。” 元玉谈:“你笑了。” 萧竟:“我没有。” 元玉谈:“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萧竟:“看见我脸上的血印子没有?我脸疼。” 元玉谈闭嘴,越发觉得只要跟萧竟呆在一起,他就变得幼稚赌气起来,连这种无聊的问题也要争论上几回。 他不再理会萧竟,纵身一跃,悄悄跟在送亲队伍最后,混入人群中。 萧竟跟在他身后,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元玉谈同样低声回:“看新娘的脸。” “我帮你。” 不等元玉谈回应,萧竟突然脚踩前面人的肩膀,腾空而起,故意整出了很大的动静。 被踩的人大声哀嚎,转头冲身后人道:“你撞我做什么!” 身后的人被陪嫁箱子压得抬不起头,也很火大:“你眼睛瞎了啊!” 众人被动静吸引,纷纷驻足回头,甚至有人逆行过来劝架:“别吵架啦,再吵要过时辰了。” “他先骂我!” “谁骂你了!” 几人越吵越凶,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元玉谈低下脑袋,趁机涌进人群前方,两指轻点花轿周边丫鬟穴位,动作极快地闪进大红花轿里面。 但是花轿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新嫁娘,只有一套繁杂鲜艳的嫁衣襦裙规整叠放在坐榻上方。 元玉谈蹙眉,正要跳出去,这时,外面有人嚷嚷着,似乎有人要掀帘而进。 眼下情况紧急,若被人发现定会打乱梦境,惊扰到陈百悦,元玉谈来不及多想,跨步上榻。将红色襦裙快速套上身,红盖头扑在头上。 新郎探进来脑袋,关心道:“莺莺,你没事吧,有人闹事,不过你别担心,都已经解决完了。我们这就出发。” 元玉谈蒙着盖头,轻轻点头。 “不要担心,莺莺。”新郎温声安慰,“那个姓陈的不敢过来闹事。” 帘子被放下。 姓陈的……他说的难道是陈百悦。新娘在哪里?陈百悦为什么要来闹事?他与新娘有什么牵扯? 种种问题让元玉谈头疼。花轿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停落在一处高大府邸前。 元玉谈低头扫了眼他身上的女子嫁衣,对于他这种短短几个月内两次扮成女子这种事情,心中颇感微妙。但他顾不上多想,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花轿。 他蒙着红盖头,只看见盖头下方,一个花球状的大红喜绸递了过来。 元玉谈牵着喜绸,跟着新郎一步步踏上台阶。 四周十分热闹,庆贺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一拜天地。”司礼高声道。 元玉谈愣了愣,喜绸另一端的新郎轻轻拉拽他的手,示意他动作。 元玉谈只好缓缓跪身行礼。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元玉谈被人牵引着走往后院新房,耳边一时清静下来。他屏气敛息,时刻注意周遭动静。 突然,房门被推开。 元玉谈低眼,看见来人的红靴子,是新郎。 新郎站在他面前,似乎在透过红盖头打量他的脸,一声不发。 元玉谈顿时三分紧张。 新郎忽然轻笑一声,上前牵起他的手。 手腕上冰冰凉凉,元玉谈收回手,腕上被套了一只通透无暇的碧绿镯子。 元玉谈猛地掀开盖头,果不其然,面前哪里是新郎,而是一脸看好戏的萧竟。 萧竟饶有兴味地打量他的装扮,眼神堪称得上肆意轻佻。 元玉谈忍不了了,出声道:“新郎呢?” 萧竟道:“死了。” “怎么死的?难道是陈百悦出手了?”元玉谈一开始便怀疑陈百悦与这对新婚夫妻有情仇恩怨,所以痛下杀手。 谁知萧竟轻飘飘道:“我打死的。” 元玉谈顿了顿,一时懵的说不话。最后气道:“你打死新郎,还怎么引出陈百悦。” “没人知道新郎死了,包括陈百悦。”萧竟语气悠哉,“梦境而已,死几个不要紧的不碍事。” 突然,窗外闪过一道可疑的黑色人影,悉悉索索,抿破窗户纸,推入纤细烟枪,一股透明气体霎时萦绕房间,与红烛香火混为一体。 元玉谈屏住呼吸,转头一看,见萧竟没有动作,还在悠闲品茶,怕放进来的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药物,低声呵道:“屏气敛息!” 萧竟听话地放下杯盏,照做。 元玉谈眼睛不眨,死死盯着窗外,良久,整间屋子只有红烛噼里啪啦的细小燃烧声音。 怎么没有动静? 难道神秘黑影看出不对了? 萧竟开口道:“新婚当夜,新娘新郎不你侬我侬,反而各坐一边,就算是梦境,别人也不傻。” 元玉谈仔细思索,确有几分道理。他坐到铺满花生红枣的床榻上,但萧竟仍坐在桌边,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元玉谈磨蹭半天,不知如何开口让对方配合他演戏,最后生硬道:“你来床上。” 萧竟没有动作,只挑眉看他。 元玉谈抿了抿唇,十分不自在地走上前,想要暴力把他拉拽到床上。 谁知还没碰到萧竟的衣摆,萧竟抬手一拉,圈住他的腰身,元玉谈不稳,跌坐至萧竟腿上,萧竟两臂环过他腰间,收紧抱住。 元玉谈顿时僵硬,他背对着坐在男人腿上,身后是坚硬的男人胸膛,奇怪的感觉顺着相接触的尾椎骨,蔓延至全身。 萧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也行。” 元玉谈忍了忍,强压着不适没有起身,目不转睛盯着窗外动静。 过了一会儿,门外一丝动静也无,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嘎吱摇曳声音。 元玉谈转头低声问:“为什么还没来?” 萧竟凑近,在他耳边同样低声道:“可能还不太对。” 元玉谈:“哪里不对?” “我们应该弄出点声音。” 元玉谈蹙眉:“什么声音?” 萧竟认真道:“洞房里该有的声音。” 元玉谈蓦地反应过来,瞪着萧竟,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生气或者情绪波动时,耳尖总是微微发红,嘴角也会抿紧,就连呼吸也刻意放慢,好像如此,别人就不能发现他的真实所想。 萧竟扫了他几眼,觉得把人气的差不多了,这才收敛神色道:“逗你的。梦境中人只会按照固定设定行事,该来的总会来,除非强行扭转,否则并不能感知到外力介入。” 他说完,元玉谈并没消气,反而脸色更加难看,用力一推起身站起。 萧竟放开了他。 元玉谈拧眉沉思,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突然脑中白光一闪,转身问:“我记得,你门下,有个叫莺莺的女门徒。” 萧竟道:“有么,我不记得了。” “别装傻。”元玉谈分析道,“我在花轿上时,新郎对我的称呼,也是莺莺。难道两者有联系?” 萧竟:“是有联系。” 元玉谈越想越不对劲,道:“你短短几日能在梦中梦寻到我,除非有人主动告知你,否则你不可能这么快赶来。而外人进入梦境,要么是自身陷入恐惧当中,要么是梦境之主允许进入,否则你不能毫发无损的进来。” “难道……”元玉谈顿了顿,带着点不敢置信的怨气,道,“难道是陈百悦告知你我的位置,也是陈百悦放你进入梦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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