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来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挥舞着刀冲着马车砍了过来,乌兰身边的护卫立刻冲上去和他们这些人打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南沫吗,怎么还会有人刺杀你?”萧夏惊诧不已,乌兰脸上的神色也很不好,他观察着窗外的动静,沉声道:“南沫也并非绝对安全之地,我身处高位,本就容易招人恨……” 这些刺客的身手很矫健,一看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乌兰的这些护卫撑不了多久。乌兰吩咐萧夏让他在车内做好别乱动,然后便坐到了驾驶位置上,趁着侍卫拖住刺客的功夫迅速驾车离开。 马车疾驰在山道上,扬起漫天的尘土,乌兰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他不断的抽着马匹,让它们快一点,再快一点。 凌空射来一支飞箭,刺穿了乌兰的左臂,他身子一歪,手一抖,马车也跟着歪了。萧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刚一打开帘子,另一只飞箭便射在了窗边。 “进去,别出来!”乌兰折断了肩膀上的箭,他咬着牙仍在驾驶着马车,刺客不依不饶,跳上了马车和乌兰扭打在一起,出手刀刀致命。 千钧一发之际,萧夏出手打飞了刺客,可一个掉下马车还有十几个等着他们,还有看不见的弓箭手。从眼下的形势来看,他们毫无胜算。 情急之下,乌兰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他迅速割断了马匹的缰绳,前面就是一个弯道,侧面便是悬崖,马儿脱缰而逃,马车因为惯性被径直甩了出去,直直的坠落。 萧夏记忆的最后,是乌兰将他从马车里拽出来一起跳了出去,下落时的冲击让他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萧夏才慢慢的转醒,他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浑身酸痛,睁开眼已经是黑夜。 萧夏猛地坐起,他注意到他此时正栖身在一个山洞中,他睡在一个由树枝和干草堆成的榻上,榻上垫了一层衣服,还沾着一些血迹,这是乌兰的衣裳。 洞口处隐隐飘香,乌兰在火上烤着几个野蘑菇、两条鱼,还有用蔬菜煮的菜汤。萧夏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咕咕叫了两声。 “醒了?”乌兰抬起头望向萧夏,看他没什么大碍,便招手让他过来:“坐吧,饭快好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萧夏有些吃惊。 乌兰笑笑:“这些都是山里常见的食材,不难找。” 谢辰也擅长用山里的材料做菜做饭,不过这是他常年行军打仗培养出的能力。可乌兰并未在军营中待过,他身份尊贵,在南沫地位显赫,怎么也会这些? 萧夏欲言又止,乌兰似乎看出了萧夏的疑惑,也不想瞒着他,解释道:“我小时候曾在山里迷路,被困在深山两个月左右,这些本领都是那时候自己摸索过来的。” 乌兰递给萧夏一条烤鱼,香喷喷的鱼被烤的外焦里嫩,味道香极了。萧夏轻轻吹了吹,从鱼腹上咬下一块肉,肉很香嫩。 “你是小王爷,在深山中失踪两个月,就没有人去找你吗?”萧夏吹了吹鱼肉,又咬下了最嫩的一块。乌兰看他吃的香,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他咬下一口鱼肉,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那段让他尘封很久的记忆。 其实这段经历说起来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小王爷贪玩,年少无知闯入了深山,在错综复杂的山道上迷了路,这一困便是两个月。大自然剥去了他锦衣玉食的外壳,扔给他生存的考验,这是乌兰第一次直面生与死。 “那时候我只有七岁,什么都不懂,面对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内心只有满满的恐惧和绝望——” “你的父王呢?没来找你吗?”萧夏轻声问道。 “我父王醉心炼毒,有时候一闭关便是数月不出。王府里的人不敢去打扰他,管事的人也怕事发担责任,便只派了几个亲信在山中寻找。我在山中哭的嗓子都哑了,可根本没有回应,我想过自暴自弃,可忍受不了饥饿,我哭了两天两夜,然后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了。” 七岁的小乌兰擦干了眼泪,在山中开始自己摸索活下来的路。他从树上跌下来过,从野兽口里逃脱过,也吃过让人拉肚子的野菜,喝过雨水……等到王爷最后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野孩子。 这段经历或许说得上是不幸,但是如今回想起来,乌兰却是有些感激这段日子的。深山让他明白了生死的脆弱,也让他认识到了生存的残酷,这是王府里锦衣玉食的生活教会不了他的。 萧夏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乌兰个性中狠辣的一面是如何形成的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在深山中生存了两个月,这份胆魄就非常人所及。和野兽周旋、和极端天气抗争,更需要缜密的思维和果敢。他小小年纪就能占据南沫朝堂,夺得至尊之位,不是没有理由的。 萧夏想了想,道:“今天杀你的人,你可有头绪?” 乌兰将烤鱼的木棍扔到了一边,沉声道:“不难猜。南沫要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无非是想要我的至尊之位。我的皇叔赛巴一直想扶持先皇的皇子登基,那孩子不过只有四岁,我的皇叔是想除掉我这个皇帝,然后独揽大权。” 争权夺势,在哪一个王朝都不能避免。南沫朝堂的水也是一滩浑浊,乌兰刚刚兵败,南沫便急着要灭他的口,他们才刚刚入南沫,要到都城至少还有七八天,如今前路未卜,他们这一路上注定凶险。 西昭,江南小镇。 萧夏逃走之后,谢辰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不吃不喝的没命寻找他的下落。东方楚调用了各方势力在江南打探,可是萧夏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的行踪。 谢辰眼看着一天天憔悴下去,众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谢辰这是心病,他们再急也是无济于事,只能铺下天罗地网,四处寻找。 直到第四日才有了萧夏的线索。 据一个打鱼的渔翁说,他曾经在港口见到过萧夏,他趁着夜色上了一艘小船之后就离开了。时间和外貌都吻合得上,应该是萧夏没错。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谢辰听闻萧夏的消息之后,也总算是打起了精神。不过东方楚又仔细询问了一下,很快脸上又布满了愁容。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霍霄是个急性子,见东方楚皱着眉便迫不及待的问。 “这一片的渔民,不会趁着天不亮就出海。小郡王坐的是帆船,没有船运的标记,以我的经验推断……那恐怕是南沫的船。” 霍霄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言自语道:“小郡王去南沫干什么,那么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哪有江南待着舒坦?” 谢辰已经听出了东方楚的弦外之音,萧夏刚刚帮着西昭对付南沫,于南沫是敌人,他很有可能是被绑上了南沫的船。南沫恨谢辰入骨,他们杀不了谢辰,很可能拿萧夏撒气。 “不、不会的吧,萧夏好歹是北临的小郡王,他们不至于下此毒手吧?”黄胥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看谢辰脸色很不好,示意东方楚先别刺激他,东方楚很有眼色的闭了嘴。 霍霄的脑子比别人慢半拍,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因果。他一拍脑袋,惊呼道:“哎呀,这可不好了,他虽是北临小郡王,可是没什么实权啊,要不然北临也不会送他过来和亲。更何况北临一向是个软柿子,南沫就算把小郡王的脑袋装盒摆到北临王的面前,北临王恐怕连个屁都不敢放——而且据说北临小郡王好像只是北临王的表亲,死一个表亲肯定不心疼啊——” 霍霄还在滔滔不绝,被东方楚一扇子挥过去扇了一嘴巴,霍霄正欲发怒,东方楚给他使了个眼色,霍霄朝谢辰的方向一看,那张脸铁青的可比阎罗还可怕。 咕咚——霍霄见状总算是闭了嘴。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南沫不比西昭内部,险象环生,若要从南沫救回萧夏,恐怕需要动用北临和西昭两国之力。谢辰没再说话,他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整天都没有出门,直到黄昏时分,他才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诏书。 众人迎了上去,谢辰将诏书扔给了东方楚,吩咐他火速将这诏书秘密送往京都城。东方楚打开一看,冷汗顿时往下流,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霍霄更是诧异道:“干啥啊你,怎么行这么大礼?”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请您三思!” 霍霄狐疑着从东方楚手里拿过诏书,读了两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谢辰撰写的退位诏书,把西昭皇位传给太子,由杜宰辅执政,王安临执军,将朝堂内各方势力都做了一个调和整顿,方便太子继位。 谢辰这是经过深思熟路后做出的决定,诏书上将西昭未来五年的规划写的十分详细。他做这一切无非是打定了主意,要孤身闯南沫。 他没打算活着回来,要真有不测,西昭仍可安稳的度过这一关。 第93章 乡音 谢辰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改。霍霄和东方楚苦口婆心的劝,可谢辰却丝毫不为所动。后来霍霄他们也说累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同意谢辰去南沫,但是必须要带着他们随行一起。 “不行!”谢辰说的斩钉截铁:“如今南沫才刚刚退兵,主力部队还未全部撤出西昭,你们两个要走了,万一南沫反攻回来怎么办?” “更何况你们两个早就在南沫暗杀榜上,这两张脸加在一起那就是行走的钱袋子,我去南沫是救人,不需要惹人注目。” 霍霄没好气的小声嘀咕:“说起南沫暗杀榜,您才是在榜首吧,我们两个加起来的赏金还没你一根手指头多?” “你说什么?”谢辰提高了音量。 霍霄在心里轻哼一声,扭过头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随行的要求也被驳回了,东方楚轻轻扇着扇子,他脑子转的快,将眼下的形势默默的估算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建议:“陛下若执意要去南沫,我们拦不住您。但此行危险,您身为国君,也须保护好自己。” “您的身边至少需要十名以上的暗卫,同时需有一名得力的部下跟随,此人需可以隐藏身份,在南沫随意行走不被怀疑,同时精通人情世故,深得陛下信任。您若能答应,那我们便让您去南沫,朝廷这边也会帮您隐瞒一二。” 这是东方楚最后的退让了,谢辰也知道自己孤身去南沫实在是有些意气用事,他没有拒绝,接受了东方楚提议。 暗卫不难找,只是谢辰身边的亲信难寻。东方楚和霍霄等军中之人都在南沫的暗杀榜上,若不是军中之人他们又很难信任。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人符合要求了。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望向黄胥,而他本人在听到东方楚的提议之时便冷汗直流。开什么玩笑,他带着谢辰溜出宫这件事他现在还在后悔呢,天知道他这一路上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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