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图,递给了塔列齐:“将军,这是我绘制的翼都地形图,这山里面最适合埋伏伏兵的地点以及隐匿的地点我都标注出来了,您只要跟着地形图去捉人,相信我,谢辰定能被您所擒。”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塔列齐惊喜不已,他把地图拿在手上仔仔细细的翻看,越看心里越喜。惊喜之余他还有一个小的疑问:“这谢辰可是你们西昭的皇帝,你出卖了他,可有想过后果?” 杨七沉声道:“我既然打开了洛北城的大门,就没打算再做西昭的子民。人是活的,哪里能活下去就往那里走,西昭不给我活路,那就效忠南沫,我没想给自己留后路。” 这是打算彻彻底底的抛弃西昭了,塔列齐倒没想到这杨七看着老实,心竟然如此的狠厉。他收下了地形图,让左右把杨七先带出去,大帐外的几个副将陆续的都走了进来,他们都听到了杨七的话。 “将军,您打算怎么办,信他的话吗?”一个副将道。 塔列齐摩挲着手中的地图,杨七的话不像是假的,他是真的打算抛去西昭的身份彻底投奔南沫。塔列齐面容阴冷:“他人在军营中,想必不敢撒谎,这人是个狠角色,但——若心中最基本的原则都能随意更改,这人也靠不住。先在军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等打下翼都之后,把他杀了,扔在山里喂狼吧。” 有了杨七提供的地形图,塔列齐很快就制定好了布防的战略。他将重兵放在了翼都山脚下的斜方谷,只等着入夜便下令进攻。 翼都山脚下,斜方谷。 谢辰将最后的五百士兵安插在了这里,这里是川青关最后的决战点,一旦这里失守,那便大势已去,南沫军大可以长驱直入,深入江南腹地。 谢辰抬头望向天空,很快就要入夜了,空气逐渐冷了下来,日落西山,黄昏的红日将半边天染得火红。 伴随着落日收进最后一缕光辉,山脚下传来一声炮|响,塔列齐开始进攻了,从谢辰所在的方向,只能看到些许的火光,火光迅速朝山间蔓延,厮杀声回响在山谷里。 塔列齐进攻的位置和谢辰料想的一样,原本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很快谢辰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神色也出现了一抹慌乱。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龙体可有不适?” 谢辰皱紧眉头道:“不对……时间不对,塔列齐进山的速度太快了,翼都山到处都是崎岖小道,他们即便要摸索,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现如今半个时辰不到,他就已经攻到月下坡了。” 月下坡是谢辰设置的第二处伏兵点,如果按照他之前预算的来看,塔列齐攻到月下坡至少需要两个时辰。他的速度太快了,按照这个攻速下去,即便小晓能成功的带翼都军赶来支援,也来不及拦住他们。 塔列齐定是用什么办法得到了翼都山的地形图,他掌握了这里的行军地形,那战局的形势就完全变了。 这里将会变成一场艰巨的死战。 谢辰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相信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在行军作战中亦是如此。现如今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全部,接下来便只能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上天了。 谢辰拔出了腰间的剑,王槐站在他身边,也跟着拔出了剑,谢辰身边只留了两千将士,每个人都清楚,这是最后的生死战。 坡道的尽头漆黑无声,众人凝视着地平线,屏息等待着。 第89章 翼都城 三个时辰前,翼都军大营。 大帐内飘着药香,伺候的小童们忙前忙后的煮着药,韩程的肺疾又犯了,咳嗽不止。他一天当中有三四个时辰都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别说商议军情,能坐起来就算不错了。 翼都城的街道上躺着不少从川青关逃来的伤兵和难民,翼都城的士兵日夜巡防,每日都在关注着山下的动静。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雨,青石砖地上还有些潮湿,军中草席告罄,很多人只能躺在地上,伤口和雨水混在一起,发炎溃烂。 守将卧病不起,前方战事焦灼,众人人心惶惶,翼都守城的副将孙喻心里着急万分,嘴角起了一大颗水泡。 萧夏在翼都城内急的团团转,他想下山可羽布拦着不让,他们是黄胥家的死士,只听黄胥的安排,萧夏拗不过他们,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文三他们还没逃出来呢,外面兵荒马乱的,他那么弱,又没有武功,万一被歹人抓走了怎么办?” 羽布在一旁没说话,他们这些死士八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闷声不响的,萧夏没个人聊天,憋都要憋死了。 他们这一群人里,也就是那个精通西域医术老大夫最冷静,他跟着被困,也不着急,每天喝喝茶散散步挖挖草药,日子过得还挺闲适。 “公子啊,着急伤肝,你先坐坐先坐坐,莫急莫慌……”老大夫捋着胡子,慢条斯理的品着茶。 萧夏哪里有喝茶的闲情逸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文三,外面这么乱,到处都是乱兵,万一文三被马踩死了,或者被不长眼的刀箭弄伤了呢。 “不会不会,他又不傻,应该会自己躲好的吧。”萧夏努力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 西域老大夫轻啜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公子啊,你放宽心,依老朽看,这世上有种人是最有福气,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有颜人。那黄公子富可敌国,关键时刻拿钱都能保得自己一方平安,至于那另一位公子,姿色上乘,堪称上佳绝品,即便落入虎狼之口,定也能凭姿色保得平安。” 萧夏黑着脸,二话不说拿着剑就要往山下冲。 羽布狠狠瞪了那不会说话的老大夫一眼,赶忙拦住了萧夏。黄胥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们切莫泄露谢辰的身份,羽布不敢挑明,只能劝慰萧夏放心。 “公子,我们上山之前已经得知,川青关的洛北、洛西和颍川三地皆已失守,黄公子最后传来的消息是他们一行人正在赶往绥宛,那里是霍将军驻守的地方。他和陛、呃、他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有他在,定不会有事。” 萧夏不知道什么霍霄,他只知道西昭连失了三城,守城的士兵死的死跑的跑,这几天跑到翼都的兵都有将近上百人了,可见战事的惨烈。 “那万一绥宛也丢了呢?” 羽布答道:“绥宛若失,那翼都便是最后的关卡,届时大军退往翼都城,您和文三公子还是能重逢的。” 撤往翼都,这里是最后的决战点? 开什么玩笑,翼都山到处都是歪歪扭扭的山路,这里怎么可能利于大军作战,若南沫的大军真的攻到了这里,那他们还不如自己把自己掐死得了,还省得敌人费心了。 这时翼都城大门大开,一个斥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跌跌撞撞的一边喊一边叫:“不好了,绥宛失守,绥宛失守——” 大帐内,韩程听闻绥宛失守,愣是硬生生吐了一口血,他挣扎着起身要穿战甲,人还没摸到战甲就又一头栽了下去,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卧榻上,现在翼都城群龙无首,孙喻急的不停地踱步,嘴角的泡又冒出来了好几颗。 绥宛失守了,这么快? 萧夏心慌之余,心里觉得有些蹊跷。以前洛西和颍川失守的时候,消息至少也隔了四五天,可是这绥宛败的也太快了,羽布说那里还是霍霄屯兵的地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攻克啊。 萧夏此时作为客人,被安置在翼都城最好的客栈里。他是北临的郡王,身份特殊,现在战局紧张,不宜继续留下去了。羽布决定带着萧夏先行撤往江南,由官府的兵护送,再去京都。 这些日子以来,孙喻因为着急上火常常过来找老大夫瞧病,一来一往和萧夏关系也熟络了些。孙喻给羽布拨了两个向导兵,带着他们顺小路下江南。他是个很普通的副将,没什么远见和本领,如今韩程病重,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带着翼都兵死守。 死守的尽头便是死,孙喻知道他们活不了多久了。城中军心动荡,有不少士兵建议开城投降,都被孙喻处置了。他虽然没本事,但不是没骨气,就算死,也得要死在和南沫军拼命的路上。他过来跟萧夏道别,其实便是交代后事,他的家在江南,托萧夏把自己这些年攒的一些钱转交给自己的孩子。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萧夏心有不忍,孙喻苦笑了下,说道:“哪里能有什么办法,霍霄将军对南沫军都没有办法,连他都弃城离开了,我们翼都这一万守军又如何守得住?” “弃城?!”羽布和萧夏都大吃了一惊。 羽布说什么也不相信霍霄会弃城,他可是被称为“火将军”的二愣子,打起仗来跟疯子一样,他怎么可能会弃城逃跑? 萧夏这才明白为什么绥宛会丢的那么快,可是这还是讲不通啊,绥宛在川青关腹地,就算打不赢,至少也能拖一阵子,如果这个将军和羽布说的一样有血性,那绥宛至少能守一个月。 怎么会就这么认输了呢,不应该啊。 萧夏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问孙喻借了川青关的地形图,又把翼都山的地形图拿出来,两张图放在一起,一边看一边比对。 “小郡王也会打仗?”孙喻有些吃惊,羽布也很诧异,萧夏摇摇头,其实他从没接触过行军打仗的知识,北临崇文厌武,国内也很少有战事,只不过……这些布防图和地形图在萧夏眼中很熟悉,仿佛无师自通一样,草草过一遍就在脑海中有了一个大体的思路。 “加上绥宛,南沫至今已经攻下川青关四座城了,势头虽猛,但是后方的补给供应却跟不上。根据川青关的地形,南沫应该沿着山谷一路驻扎——”萧夏在川青关的地图上画了一条黑黑的长线,然后在绥宛的地方划了一个圈:“尤其是绥宛,这里地势狭长,进出口都很小,如果把敌军引入,再带兵断了他们的后路,可谓是斩了蛇头,南沫军的阵型就全部被打散了。” 孙喻急忙拿过地形图审视,果然如萧夏所言。 “您的意思是,弃了绥宛,是计谋的一部分?” 萧夏其实也不能确定,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直觉。如果霍霄是主动弃了绥宛,那么他很可能会带兵切断南沫供给的后路。可是……以南沫的实力,就算仅仅依靠屯在绥宛的兵力,也能踩死翼都军的这一万守军了,霍霄又如何保证翼都能守得住呢? 萧夏想不明白。他把翼都城的地图拿在手里反复的研究琢磨,他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他还没发现的线索。 这时有一个斥候走了过来,韩程昏迷不醒,军报第一时间报到了孙喻这里。 “启禀将军,南沫军在月下坡和我军交战中,现战况不明。” 孙喻大惊失色:“月下坡,这么快就打到月下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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