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谢辰,你可听说过——雾松?” 赫兰达这话一说出口,谢辰的神色瞬间凝固了,他在西昭皇宫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在皇宫最偏僻的一隅,长着一棵常年如枯死一般的树。他小时候好奇,为什么皇宫里要养着这样一棵死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树,而是早已经绝迹的雾松。 寒意涌遍谢辰的全身,他攥紧了拳头,暗自平复心绪。剩下的话,赫兰达无需多说,谢辰聪慧过人,很快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 谢辰压下心底里的波涛汹涌,深吸一口气,用最冷静的语气说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当年设计杀掉我淮甲军的人,是我的父皇和兄弟?呵,你想用这种方式来挑拨离间,未免太可笑了吧。” 赫兰达冷语道:“谢辰,你想自欺欺人也罢,但事实就是如此。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调查乌蛊丸的配方。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当年出谋划策,献计下毒的的确是我南沫的小临王,但是最后推波助澜、为我们提供最关键一味药材的人,却是西昭皇室。” 谢辰此时的内心已经是冰冷万分,但是在赫兰达面前,他却依旧冷静:“西昭想要我死、想要淮甲军死?简直荒唐至极,淮甲军是西昭最强的军队,灭了淮甲军,对我西昭有什么好处?” 赫兰达身上的锁链发出冰冷的声响,他直勾勾的盯着谢辰,眼神阴翳:“你的淮甲军的确英勇,但谢辰你不要忘了,我们身为将领,是皇室的执刀人。我们身后的军队,是刀,这把刀既可以砍向敌人,也可以砍向自己人。” 谢辰统军在外,威名远播,又是皇族,无论在西昭皇位上坐的人是谁,都会对他保留着一份戒心。谢辰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为此他每次进宫的时候,都表现得十二分的小心谨慎。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和兄弟会亲手将他推上死路,还有淮甲军二十八万的忠魂,那可都是为西昭在战场上拼命的将士啊! 谢辰的心此刻已经动摇了,赫兰达的话撕开了谢辰自欺欺人的伪装,让他直视鲜血淋漓的真相。 谢辰脸色惨白,此时他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游刃有余。赫兰达内心畅快无比,有生之年能看到谢辰露出这等表情,他死也算值了。 “谢辰啊谢辰,你虽然赢了南沫,但你自己却输得体无完肤。这一战你替西昭守住了国门,毁掉了我南沫的精锐,却也失去了你存在的价值。身为一个将领,没有了作战的对手,你以为西昭还会养你这个大麻烦吗?” “谢辰,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哈——” 赫兰达笑的很张狂:“你就是西昭的一条狗——!” 地牢里尖锐的笑声绕梁不绝,谢辰没有再理会赫兰达,转身拂袖离开,等到了拐角处避开了赫兰达的视线后,谢辰身子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白弘炀在门外一直担心谢辰,听到地牢内狂妄的笑声后,心里觉得不妥,赶忙推门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谢辰扶着墙,面色惨白,白弘炀大惊失色,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师父,你怎么样?那贼子是不是伤到您了?”白弘炀心急如焚。 谢辰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他深吸一口气道:“无妨,败军之将,只不过是在临死前想要发泄一番,说说疯话而已,不碍事。” 白弘炀闻言,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颇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所以我就说不要跟他多废话……” 谢辰没有理会白弘炀的这句话,现在他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姜鸿宇呢?” 白弘炀答道:“他带着两队人马去打扫战场了。” “走了多久?” “约莫……两个时辰了吧。” 谢辰心里暗自觉得不妙:“怎么这么久?” 白弘炀也觉得姜鸿宇离开的时间有点久:“许是……走得远了?” 不对,姜鸿宇跟在他身边许多年了,是有经验的副将,如今战事刚定,不会离营这么久。 谢辰按捺不住了:“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谢辰和白弘炀带着一个小队的人出发去寻找姜鸿宇,谢辰本打算留下白弘炀,可这小子说什么也不放心谢辰,硬要跟上。他很聪慧,大概也是察觉了这件事不对劲。 月,洒下白色的光辉。树影摇曳,沙沙作响。山间小道,静谧无声。谢辰和白弘炀顺着小道一路向前,走到了一处山坡边上,那里聚集着许多火光。 “姜大哥?”白弘炀策马上前,迎了过去。火光处聚集了很多士兵,白弘炀走进一看,才发现他们这些人并不是灵州的兵。 “呦,这不是淮王殿下吗?”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白弘炀眉头跳了一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望眼欲穿等了数月之久的灵州守将刘锡。 白弘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年少气盛,看见刘锡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刘将军回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师父刚刚打退了赫兰达,您就出现了,也不知这几个月您是去哪里逍遥快活了,日子过得可还惬意?” “弘炀,不得无礼。” 谢辰驱马上前,刘锡看见谢辰,赶忙躬身行礼,态度虽然谦卑,但是这眼里却并无尊敬的意味。 “淮王莫要见怪。不是卑职不想尽快赶回,只是没有陛下的调令,卑职实在不敢擅自调兵。您是陛下的兄长,陛下自然不会为难殿下,但卑职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可不敢乱了法度。” 官场上的话术,谢辰听得多了。刘锡这借口找的拙劣,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谢辰心里已经凉了一大半,没有皇帝的撑腰,刘锡断然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姜鸿宇呢?他在哪儿?”谢辰神色冷了下来。 刘锡摇摇头,搪塞道:“卑职刚刚率军回城,并没有看到姜将军啊?” 谢辰懒得再跟他废话,即刻策马欲走,可刘锡竟然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朝属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急匆匆离开。 “殿下留步,您先别急着走。陛下传圣旨的时候,派人送来了庆功酒。他说西昭有王爷镇守,南沫那群宵小之徒,断然不是您的对手。您已经许久没有回宫了,这是您爱喝的酒,是陛下特意准备的,就等着您凯旋,为您庆功。” 侍卫端来了一个酒壶,上面放着一个酒杯,刘锡亲自给谢辰斟酒。谢辰神色严峻,他拿起酒杯在鼻尖闻了闻,酒香四溢,这是皇宫特有的佳酿,味道淳厚,是宫里的贡酒。 “殿下,请吧。”刘锡劝道。 谢辰端着酒杯,半晌没有说话,他慢慢将酒杯放在唇下,用余光打量着刘锡的反应。果然,他的神色很紧张,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手,生怕这酒洒了一滴。 谢辰指尖微微用力,这酒顿时倒在了地上,酒杯掉落在地,咣当一声,摔得粉碎。 刘锡的神色登时变了:“淮王殿下!这可是御赐的庆功酒,你这么做,是要谋反吗?” “谋反?”谢辰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可以给我扣上谋反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反与不反,对你们而言,真的重要吗?” 就在这时,只见刘锡军队的后方,踉踉跄跄的跑出来了一个人,他身上带着锁链,浑身是伤,他边跑边喊:“王爷,那酒不能喝,不能喝啊——” 那人蓬头垢面,身上满是伤痕,身后有士兵正在追捕他,他一边吃力的反抗,一边对谢辰喊道:“王爷,我是渠州的副将王嵩,我家主帅廖屏,已经被这贼子一刀杀了——” “我家主帅一心追随王爷,本想立刻派兵,可这贼子却不同意,争执之下,他竟然趁着我家将军不备,将他一刀毙命。还有姜将军,也被他乱箭射杀,王爷,他们来杀你的——” 王嵩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连中数箭,倒地而亡。刘锡敛了笑意,不再伪装,埋伏在树林中的弓箭手将谢辰团团围住。 “王爷,你若乖乖喝了酒,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我们给您留个全尸,让您落得个战死沙场的威名,名垂千史,这一生岂不也值了?” 刘锡带来的弓箭手,用的都是重弩,少说也有三十多人。谢辰手下只有十七八的侍卫,还有白弘炀这么个半大的孩子,要想对付他们,根本不可能。 白弘炀很快就认清了眼前的局势,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死守灵州数月,拼尽了全力,最后没有死在敌军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自家军队的手上。 还有他的师父,他在战场上呕心沥血,每一天都是用命在搏,可到头来,他就等来了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 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到这,明天继续。。。 第47章 真相 面对刘锡军的包围,白弘炀只觉得浑身的气血直往上涌,他挡在了谢辰的面前,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师父,你快走,这里我拦下!” 白弘炀催促谢辰,谢辰身边的士兵们见状,也纷纷上前,用身体做盾,挡在了谢辰面前。 这些士兵中,有不少是以前跟着刘锡的老兵,经过了这场战役之后,他们对谢辰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怀疑,变成了现在的忠心耿耿。他们亲眼目睹了谢辰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的模样,这样无畏的将军,他们心服口服。 老兵们对刘锡拔刀相向,这让刘锡倍感意外。他只走了短短数月,但这些跟了他十多年的老兵却站在了谢辰这边。刘锡此时更加笃定,谢辰不能活,这个男人在军中的威信太可怕了。 渠州的廖屏,只听到了谢辰的名讳,便决定要立刻出兵支援,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这些老兵以前更是对刘锡言听计从,可现在却成为了谢辰忠心的部下。 “真不愧是淮王,不出数月的时间,竟然能蛊惑的我灵州老兵为你卖命?” 刘锡恨得牙痒痒,他不知道谢辰究竟用了什么邪门的方法蛊惑人心。刘锡原本并不打算赶尽杀绝,但这些人一心求死,那也就不能怪他了。 刘锡冷眼扬起了手,随着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箭雨铺天盖地的袭来。白弘炀和士兵们挡在谢辰面前,挥舞着刀剑,有人中箭倒下,又有人补上来,一时间血肉横飞,围剿的人太多,围在谢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不仅白弘炀身中数箭,谢辰的右臂也被冷箭贯穿。 “师父,快跑——” 血从白弘炀的嘴角溢出,他猛地推了谢辰一把,瞄准谢辰的箭插在了他的腹部,这箭威力很大,白弘炀的身子飞出去了数丈远,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便没了声息。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谢辰身边的士兵全都倒地而亡,他们围在谢辰身边,尸体仍挡在谢辰的前面。刘锡挥了挥手,弓箭手领命退下,刘锡冷眼看着地上一排排的尸体,面色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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