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就有两三仆从端着几样菜肴,单独地送到了他坐的位置来。 侍女替他摆好菜,这些菜的分量都不大,不过都是云州极有特色但不太为外人道的菜肴。 洛初尘一愣:“这……” 怎么还单独给他开起了小灶? 侍女还要为他布菜,洛初尘连忙拦了拦,“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夹入口中尝了尝,果真,菜肴的口味正宗得不可思议。 侍女见他喜欢,道:“小侯爷喜欢就行,还有什么喜欢的,交代奴婢便是,膳房如今正空着呢。” 这怎么好意思。 洛初尘偷偷观察了,别人都不像自己这样还有小灶,很是不好意思,道:“不用麻烦了。” 侍女笑道:“殿下吩咐过,要好好招待您的,不必客套。” 听了这话,洛初尘心跳都险些乱了两分,先前胡乱向梁诀说的猜测又浮上心头,面上还是装作不动声色地应好。 正好,梁诀在一旁看见了他们的动静,侧身看过头,投来了一个好奇的眼神。 洛初尘便拿起碗碟,给梁诀展示了一下。 这侍女似乎很自来熟,好奇地问道:“您与梁将军的关系很好么?先前见您二位一同来赴宴,并要坐在一处,奴婢还以为只是凑巧呢。” 洛初尘对这个问题已经习惯了,笑笑,“很奇怪吗?” 侍女腆然道:“楚大人与梁将军的关系不太好,奴婢便想当然地以为,梁将军与您的关系也不会很亲近。” 索性无聊,洛初尘解释道:“京城没什么人知道罢了,我与他是从小一同长大的。” 侍女恍然道:“是奴婢想岔了。” “没什么的,”洛初尘摆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那个……你们殿下吩咐对每位客人都这么周到么?” 侍女掩唇一笑,正摇着头要解释什么,乐曲声却停了下来,几位舞女也撤了出去,有内侍在正桌前宣布长公主的到来。 赴宴的宾客纷纷站起迎接,洛初尘也不例外。 他心里有几分发憷,怀着疑惑偷偷抬眼去看那长公主。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却发现长公主面上蒙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和额尖金色的花钿。 生辰宴长公主穿得很是华贵,一身精致的金粉色长裙,眉眼间也带着温柔的笑。单看这一点外表,似乎年纪并不算大。 一开口,声音更有如珠落玉盘,虽嗓音不大,但咬字清晰间还带着些独特的腔调。 长公主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客气地欢迎了一番在场的宾客,并简要介绍了宴席和随后赏冰雕的安排。 随后她也坐了下来,另有一组穿着墨色短打劲装、做侠客打扮、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男舞者进了正厅,各个拿着折扇做武器,乐曲风也随之一变。 这个时代的舞蹈大多由女性呈现,洛初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风格的舞蹈,想来肯定是长公主的准备,忍不住又往上看了一眼。 一看不要紧,却正好与长公主四目相对。 长公主有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略画了些妆,目光潋滟如波,专心看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要将被注视那人吸进去一般。 洛初尘也不知长公主是无意间望向自己,还是刻意停留着目光,一时间尴尬加紧张,不知如何是好,只僵硬地点了点头。 长公主回之一笑,贴心地偏过了视线。 洛初尘这才松一口气,随后的整场宴席,都没敢再抬头看一眼。 几场歌舞下来,宴席间热闹的氛围也越来越浓。菜肴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不少人开始与邻桌推杯换盏,也有三两人围在一起敬酒闲聊。长公主也拿着酒杯拾级而下,停在几位看起来身份非富即贵的人面前,带着笑说些什么。 还没人来找梁诀,他那桌的侍女也不知去了哪里,洛初尘左右瞅瞅,便端着自己的小酒杯,把坐垫搬到了梁诀的桌前。 梁诀桌上的菜肴都没动几口,洛初尘放下自己的小杯子,“菜不合胃口吗?” 梁诀随意地嗯了一声,“还成。” 洛初尘挑挑眉,“要不要尝一尝我那桌的?我记得你也挺喜欢云州菜。” 梁诀便问:“方才好像是给你开小灶了?” “是啊,”说到这,洛初尘摸了摸胸口,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确定长公主没有别的意思?” 梁诀不解。 洛初尘记得梁诀之前让他不要乱说话的叮嘱,但满腔倾诉欲憋不住,凑得越发的近,来达到别人听不到的目的。 “我只不过多吃了两口,我那桌的侍女就热情地问我爱不爱吃,让膳房开了小灶,又问我俩的关系,还说长公主特地吩咐,要照顾好我。” “而且,方才刚开始跳舞时,我无意中往上看,竟然发现她也在看我,还对我笑!”洛初尘说到最后,声音都害怕地提尖了些。 梁诀:“……” 他皱了皱眉,侧头看了长公主的方向一眼,再折回头来看看洛初尘。 “兴许有什么误会?”梁诀不太确定地道,“长公主年长你三岁有余,更何况,这次应当是你们初次见面?” “可不是吗!”洛初尘拧着眉毛,扒着梁诀的手臂,越过他肩膀往那看了一眼—— 长公主再一次正好望了过来,冲他点了点头。 洛初尘:!! 他飞速地缩了回来,“她她她又对我点头了!” 不是有句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吗! 他这模样就像一只受惊的小仓鼠。 梁诀被洛初尘这么用力地抓着衣袖,觉得可爱,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正把手搭上去,准备安慰一番或是分析一下前因后果,桌前忽然来了一人。 ----
第34章 来人是先前洛初尘没找到的任嘉誉。 他端着一盏酒杯,似乎是准备来敬酒的,背脊挺得很直,招呼道:“梁将军,小侯爷。” 不知为何,洛初尘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太温柔,甚至带着些不善。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洛初尘下意识地往外一弹,松开手后还欲盖弥彰地拂了拂衣袖,才想起来回道:“任公子好。” 任嘉誉绷着脸,哼了一声,道:“大庭广众之下,还望小侯爷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丢了侯府的脸面。” ? 没想到会被斥责一通,洛初尘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头看了看任嘉誉,又看了看一旁的梁诀。 “任公子,”梁诀端正地坐着,抬着眼看站在桌前的任嘉誉,气势却仿佛压了他好几头,很是摄人。 他冷声道:“我与小尘自小认识,在何场合该做何事,心中自然有数,不必任公子操心。” 闻言,任嘉誉脸白了一瞬,嘴也紧紧地抿了起来。洛初尘甚至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发怒,或是转身就走。 谁知任嘉誉只是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平复了情绪,亦收敛方才过于外露的情绪,道:“是在下失礼了,自罚一杯。” 他也不找块软垫坐着,径直跪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与梁诀相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仿佛只不过饮了一杯凉水。任嘉誉将酒杯放置于桌面,眼神带着些倔强,向洛初尘道:“还望小侯爷莫怪。” 嘶…… 还是咬牙切齿的。 洛初尘心里也觉得不太得劲,由于依旧不清楚他敌意的来源,出于礼貌还是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想喝一口意思意思。 正拿起来,梁诀的手指飞快地搭在了他的手上,往下微微一压,摇了摇头,道:“他饮不得酒。” 听闻这话,任嘉誉的脸色越发白了,拧着袖摆,向梁诀道:“那将军同我饮一杯?” “我替他喝。” 梁诀干脆利落地拿起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 任嘉誉的脸才有了些暖色,似乎想到了什么旁的事情,面带微笑地赞道:“将军还是这般好酒量。”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梁诀,道:“不知将军是否记得,上次中秋宫宴,将军与我坐在一处。我酒量不好……将军一向知道的罢,替我挡了许多酒,最后醉的不行。那日将军本就是独身入宫,也没个仆从在身旁伺候,我只好与父亲一同将你带回了丞相府……” 话说到一半,梁诀便眉头紧锁地打断,“既然醉了,梁某自然不会有印象,唯一记得只是,当日的举动只不过是受丞相所托,可能让任公子误会了什么。” 洛初尘第一次见到梁诀这般毫不留情的模样,他也不管任嘉誉所说为何,不耐烦的神色快要从眉间溢出来了,“倘若任公子来此敬酒只是为了说这些无趣的陈年旧事,不如去找那边的唐公子李公子王公子,他们定会听得津津有味。” 哦豁? 犹自处于状况外的洛初尘就听得很津津有味。 他甚至饶有兴趣地扭头往梁诀所指的方向看,那边果然围着几位锦衣脂粉的公子哥,正很是吵闹的行什么酒令,一旁的仆从也奈何他们不得。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家世背景,单看外表举止,洛初尘也能猜出这是几位纨绔子弟。 但,任嘉誉怎么看也不是纨绔子弟吧?这样说话…… 洛初尘从那边行酒令的嬉笑声中收回注意,再回过头来,梁诀与任嘉誉似乎又说了什么,对话已经进展道了另一阶段,任嘉誉正轻声道:“将军竟是如此看我的吗?” 梁诀,“自身如何行事,旁人便如何看你。” 任嘉誉笑了笑,“那是因为,我只在将军面前这样。” 他似乎释然或者说想通了什么,站起来礼貌地点点头,“既然讨了个不是,我也不多惹人嫌了,二位慢用。” 言辞淡然谦逊,不过转身离去的速去却又急又快。 洛初尘听漏了一段,此刻很是莫名其妙。他盯了一会任嘉誉的背影,再扭头看看努力修饰着面上不耐的梁诀,心中不禁也琢磨了起来。 倘若没有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洛初尘倒也不会想太远…… 不过想到那几句…… 洛初尘拧着眉看着梁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梁诀轻微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端详着洛初尘的神色,斟酌着一字一句道:“比如?” 那就是有事瞒着自己了。 洛初尘撇开梁诀,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看热闹看的那一串对话。 任公子对梁诀的态度……任公子对自己的态度…… 不是吧,怎么越想越奇怪?? 之前的那些尚且可以解释为,任嘉誉只是有心结交梁诀,可能因为背后的丞相府,也可能因为他自己。 毕竟梁诀这么优秀嘛,有人想上赶着结交,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任嘉誉表现的却似乎远超于此,甚至仿佛是,他倾慕于梁诀一样。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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