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陆天风赶紧上前拉住他手腕,下一秒又觉得这个动作太娇气,改为抓袖口,“你把刑房安在地底?”
“唔,算不上刑房。”木枯桑双手撑住沿壁,只听哗啦一声响,他便带着满身的水汽上了岸,“这下头只囚了一人,刚刚那声震应当是机关出了些问题,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天风乖乖待在这儿,别想着跑哦。”木枯桑笑眯眯地扯了扯金链,将它延长。
“等等。”陆天风好奇心被吊起,“我陪你一起去。”
“也行,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木枯桑一边给自己施速干咒,一边随口道,“天风想去,我自然欢迎。”
说罢,他两指一凝,眼前便兀自出现一道结界口,木枯桑往上点了一下,那结界便如同春蚕食叶一般,缓缓往外扩散。
里头的惨叫声越发响了,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陆天风探头望去:“里头关了谁啊。”
木枯桑系着腰带漫不经心:“霜寒宗宗主,裴洵。” ----
第19章 红绳结心意
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耳畔传来些水声,滴滴答答的,在空荡又密闭的地下室被无限放大。
通道不长,随着距离变近,血腥味也愈发浓重,惨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听得人汗毛倒竖。
木枯桑不耐地啧了一声:“你说当初我是不是该把他的嗓子弄哑?”
陆天风沉默一阵,还没来得及说话,终点便到了。
那是个不大不小的牢笼,刚好能让人站起来,但多的动作也做不了了。
里头关着个破破烂烂的人,赤身裸体,皮肉都已经腐烂了,蠕动的蛆在血肉里穿梭。
牢笼内有个巨大的机器,将那人的双手拷住吊在上方,机器尾端连着两根长鞭,上面的倒刺清晰可见,每过三秒,长鞭便会抽打在那人的腹部,紧接着,那人便会发出痛呼。
他的眼球已经被挖了下来,因此,即便此地来了人,他也并未注意到异常。
陆天风看了看他手腕上染血的铁链,又看了看绑着自己的金链,若有所思。
木枯桑打了个响指,那机器嘎吱嘎吱转动了几下,便停止了运转,铁链也咔地松开了。
裴洵措不及防,倏一失力,狼狈地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转动声一停,地下室就变得极为安静,裴洵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拖着残废的双腿哆哆嗦嗦地摸着:“……谁?”
陆天风好奇地从后方探出脑袋,谁知刚一凑近,专属于裴洵身上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香得他险些把隔夜饭呕出来,赶紧攥着木枯桑的衣袖捂住口鼻。
木枯桑温声打招呼:“小师叔,许久不见。”
他总爱这样,不管在什么地点,总是用这种客气的语气,在正经场合还好,旁人或许还会夸一句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但若是在错误的场合,便像挑衅了。
果不其然,裴洵一听这话耳朵便灵光了,残废的腿也治好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猛地跳起来,一边跳一边用手撑着往后挪,明明脸已经被蛆咬得看不出模样了,但陆天风就是莫名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种惊恐的情绪。
“是你!”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木枯桑温声道,“师叔总不会还盼着你那名震天下的徒弟来救你出去吧?”
裴洵退无可退,将自己缩在牢笼的角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久不来,有个消息还未告诉师叔。”木枯桑道,“几个月前,吴青死了,我亲手杀的,用君折剑。”
他说得是那般随意,脸上甚至还挂着笑,仿佛这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根本犯不着放在心上。
裴洵倏然一震,如一座木雕般愣在原地,那被挖去的双眼瞪得很大,隐隐能看见里头肮脏的腐肉。
“霜寒宗也被灭门了。”木枯桑接着火上浇油,“很不巧,也是师侄干的。”
“你……”裴洵缓缓道,“丧心病狂。”
木枯桑微笑:“多谢夸奖。”
“你怎能如此!”裴洵忽然激动,铁链被他的动静弄得哗哗作响,“我知你因华九云而恨我,但……但霜寒宗那么多人的命!你怎能说杀就杀!”
“倘若我没记错,十年前的那场瘟疫,感染最多的宗门是霜寒宗,几乎人人卧病。”木枯桑道,“若不是我寻出那药方,他们哪能活命。”
木枯桑漫不经心:“他们的命本就是我救的,现下我不过是将自己的东西收回去,何错之有。”
裴洵呆愣愣地坐在原地,脸上滑下两道混着血的浊泪,他似乎想诅咒,想怒骂,但最终只张口道:“你……不得好死!”
木枯桑短促地笑了一下,拍了拍手,那机关又运转起来,重新将裴洵吊上去。
“奉劝师叔一句,别搞出太大动静,我不喜欢。”他笑眯眯道,“否则,师侄便得考虑找些哑巴药了。”
原路返回的路程中,陆天风一步三回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枯桑扯扯金链,委屈道:“天风,怎么不说话,觉得我对他下手太重了?”
“不是。”陆天风若有所思,“我是在想,你这么折磨,他竟然还没死,生命力这么顽强吗?”
以前在巫蛊山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惩罚过那些不知好歹的部下,但那群人典型的欺软怕硬,通常两三天就挂了。
难以想象裴洵竟能坚持三四个月。
“这个啊。”木枯桑解释道,“寻常人自然是熬不过的,但我在裴洵的身上养了几只蛊虫,天风想必也看见了。”
“你是说那白色的蛆?那是蛊虫?”陆天风大惊失色,“什么蛊虫连我都没见过!”
“不怪天风,这是我培养出的新品种。”木枯桑笑道,“将其寄宿于人体,蛊虫便会吃去腐肉,以保证人体生存。”
陆天风不解:“你不想裴洵死?”
“嗯。”木枯桑唤出结界口,炫目的白光下,陆天风隐约听得身旁那人淡淡的音嗓。
“我要他死,他才能死。”
回到寝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道路两旁都点起了通红的灯。
陆天风深吸一口气倒在床上,不想理会那自动缠上去的四根金链,反倒打量起这间寝宫来。
很标准的魔界风格,暗色系,四面用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铺满,桌椅软塌一应俱全,开窗便能看见怡人美景,床很大,足以躺下两人。
一切布局都让陆天风喜欢得要命。
但最吸引陆天风目光的不是这些,而是床板侧边的暗格。做得很隐蔽,越是隐蔽陆天风就越感兴趣。
他先是随手敲了敲那处,没反应,又从头摸到尾想看看有什么机关,还是没找到。
好奇心的趋势之下,他只得舍去老脸找房间的主人求助。
但陆天风此人格外口是心非,直接问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能旁敲侧击:“木枯桑。”
魔尊大人正在关窗,闻言停下动作:“怎么了?”
陆天风:“这间屋子,之前住过人吗?”
“从未。”木枯桑不假思索:“这间屋子在罗刹殿隔壁,寻常人没资格入住,里头的规格用料皆与罗刹殿同等,甚至在其之上。”
陆天风有些吃惊:“没资格入住?那你当初建它干嘛?”
“说来惭愧。”木枯桑笑道,“当初魔匠问我要不要建个特殊的房间,我随口应下了,谁知他们却将这房间建在了罗刹殿旁,说是……”
陆天风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是什么?”
木枯桑平常道:“是留给未来魔后的住所。”
空气似乎因这句话而凝滞,陆天风偏过头,藏在被褥间的手悄悄缩起,双颊抹上一丝粉红。
此时此刻,他先前想着的什么“床板”,什么“暗格”全成了狗屁,脑中只剩下大大的两个字。
完蛋!
“天风不必有压力。”木枯桑善解人意道,“若是想好了,随时可以在这儿长住。”
但偏偏陆天风就像磕了哑巴药一样说不出话,脑袋都快冒烟了。
这股烟一直冒到了第二日,直到魔界庆功宴快开始,他才逐渐转移注意力,恢复正常。
“天风。”天还没黑,木枯桑就黏黏乎乎地凑了上来,吻了吻他唇角,“陪我去庆功宴好不好。”
“谁让你亲我了!”陆天风暴躁道,脸却诚实地发红,“你先去,给我个地点,我换身衣服。”
话毕,他又想起自己是被虏到魔界来的,根本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换,脸色不禁又变差了些许。
“是我欠考虑了。”木枯桑抱歉道,“衣服在匣子里,都是你的尺寸,天风挑喜欢的换上便是。”
陆天风刚开始其实对衣物没那么讲究,从巫蛊山摸爬滚打出来的人,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哪来的闲心思收拾形象。
但奈何他有个极为挑剔讲究的挚友,一同出游非得挑挑拣拣,长时间下来,他就被感染了。
木枯桑向他展示完匣子里的衣物,又细心叮嘱了几遍宴会厅的位置,便准备离开,临行前却又被陆天风叫住。
陆天风一脸无语,抬手向他展示了下牢牢绑住手腕的金链:“你要不要看看你忘了什么?”
“……抱歉。”木枯桑打了个响指,那金链顷刻变成了一段红绳,绕了两圈,松松垮垮地系在他腕上。
陆天风扯了两下:“这什么。”
“天风不是不喜欢金链吗?”木枯桑抬了抬手,衣袖滑落,却见他手腕上亦绕了段一模一样的红绳,“昨夜我想了许久,换成了这个。”
“心头血制成的,与金锁用处相似,天风或许更能接受这个?”
陆天风皱眉:“你为了个红绳去取心头血?”
取心头血这法子是从妖界传出来的,陆天风虽对妖界不甚熟悉,但他先前在藏书室泡了许久,无意翻到过这个术法。
这是妖界禁术,传闻心头血极难取得,稍不留神便会要了人的命。
陆天风想到这里更是气愤:“你是不是疯了?”
“可我觉得赚了。”木枯桑轻声道,“痛一下就能用红绳把你套住,世间再无比这还划算的买卖了。”
陆天风喉咙里像塞了棉花似的,哽着说不出话,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红绳,哑声道:“随你。”
木枯桑笑了,他敲了敲床头某处机关,床板上便弹出了个暗格,他将金链往里一放。
31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