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们……”宋庭誉沉声,眼底闪过恨意:“要怪就怪贼寇为祸,犯我边土。” 他说罢,将那名将士一把拉了起来,随后大步向前,去往城主之所。 城主名为蒋国安,如今已年逾四十,这么些年里边关异动,他也不离不弃,主动空出城主府充当军队的大本营。 宋庭誉踏入城主府时,蒋国安正在大堂间坐立难安,看见他便如同救世之主,赶忙请他入座。 “大人。”宋庭誉向他抱拳。 “将军不必多礼了,我等盼星盼月,终于将您盼过来了……!”蒋国安说着,老泪纵痕,转首又看见邢遮尽,稍稍顿住,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 宋庭誉便将颢砀皇帝收到“同挂两帅”的信笺告知于他,后者顿时面露恭敬,结结实实地冲邢遮尽行了一礼。 “裕王大义,老臣在这里,先替边疆子民谢过殿下……!” 邢遮尽将人扶起,没有言语,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最后放到他的面容上。 蒋国安虽然穿的衣物宽大,遮掩住了具体的身形,却能够从他的面容上,观察出他不低的体重。 邢遮尽的眼神晦暗了些。 “城主!”后方骤然传来一声急呼,他的视线被偏移过去,便见一名弱冠与而立之间面貌的男子从外头奔来。 他的面孔上沾了些尘土,身上的盔甲也是破旧不堪,唯独眉宇中闪烁着一些英气。 “城主”二字尾音未落,那人蓦地看见了宋庭誉,脚步骤然晃动。 “……将军?” 程十二迟疑地开口,直到完全将眼前之人看清,心跳刹时飞驰。他没有犹豫,上前便抱住了宋庭誉,手掌在他后背上拍了两下,那是将士之间赤诚的情愫。 宋庭誉同样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表情怅然,牢牢地将人按了一下。 他此次回京,分明两月未足,历尽的千般事宜,却好像过去了许久。 程十二是除薛界以外,跟在他手下最久的人,那日他接了圣旨带伤回京,薛界不放心地跟了回去,往后的大小事宜便都托付给了程十二。 现下边土危机,他的面目憔悴不少,想来被这重担要压的喘不上来气,如今看见了宋庭誉,只好比看见希冀的光亮。 一时之间,将士坚硬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揉了一阵,直叫人软弱松垮。 程十二抱了他一息,便骤然从这帅将相见的场面里剥离开来,面露焦急地躬身汇报。 “将军,方才哨兵传来消息,燊郦敌寇已至百米开外,即将要兵临城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均脸色大变。 “什么?”一股寒气从宋庭誉的周身散开,“带我去城口!” 程十二听令,与宋庭誉旋即奔赴城边,邢遮尽见状,也紧跟二人身影,唯余蒋国安站立在大堂之间,目光盯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良久后方转身,将神色掩盖在了阴影当中。 外头的疾风更加猖狂,一波接着一波。 短暂的时间里,死守边土的将士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上暖和的援兵服,便再次打起戒备,整装待发。 燎眼的火光冲天,高昂在城池之上,远处,马蹄声振聋发聩,拍打着人的心跳,将神经抵达绷紧的巅峰。 宋庭誉爬上城楼的一瞬间,眼前闪过一道火光,门前枣马之上,赫然坐着一名异国将领。 这名将领名叫乌格泽,是四年之前的一场重大洗兵后,接替上任军统而来的将帅。 “宋将军,好久不见。” 此时此刻,乌格泽骄傲地坐在马背上,高昂的头颅好像一只火红的孔雀,他的面貌从容,仿佛只是和老朋友叙个旧。 “好久不见。” 宋庭誉立在高墙之上,平静冷声,眼底却是无边寒凉。 乌格泽似乎是被他同样镇定的话语逗笑了,哈哈捧腹片刻,将视线移到了宋庭誉身侧。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裕王殿下罢……!”异族将帅雄浑的声音落下,浑浊的眼球里写满了探究和笑意。 被毒蛇目光盯上的邢遮尽沉沉地回望过去,几息后,竟也回以一个笑容。 那笑容,竟如蛰伏的猛兽,比毒蛇还要可怖三分。 乌格泽脸上的悦色顿时有些僵住了。 “正是在下。”邢遮尽一字一顿道,片刻后,又顺着他的话反问道:“不知将帅与重兵连夜到访,所为何事?” 乌格泽说这些本就是想折辱对方,冷不防被这话一噎,刹时面色泛红,堵得隐隐不适。 这厮……! 原本的随和转变为恼羞成怒,异族人沉不住气的性格骤然翻滚,他一扬马鞭,声音只剩下威压。 “王爷这是在装疯卖傻?”他高声问道,随即冷哼一声,将此番来意明白说下:“想必我等传给大塍天子的信笺皇帝已经收到了罢!” “本帅此番前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叫宋将军和裕王殿下到燊郦阵营做上一客,倘若你们二人乖顺,那么这边土的百姓,我们也乐得维护他们安危——倘若你二人还要负隅顽抗,那本帅可就不会再耗费口舌,与你们商议了!” 他说罢,继续昂起头,似乎已经做好了等待二人妥协的准备。 城墙上,宋庭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这么些年过去了,乌格泽还是和以前一样,半点长进也无。 “你笑什么?!”城下,敌国将领鹰般的眼力完美地捕捉到他的不屑,心中的积郁更甚,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而那边的宋庭誉却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歉意。 “在我大塍之地,怎可让燊郦做主应届宾客呢?” 乌格泽愣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仅仅是这瞬时的功夫,一阵细微的响动传来,宋庭誉眉尾一挑,背在身后的手做出一个手势。 霎时火光冲天,隐秘在阴影之后的弓箭手架好弓箭,向着城下发射出无数的箭矢,带着刚刚点燃的火,向着大兵袭去。 “啊啊啊啊!!” 燊郦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架起盾时已晚,雨雪停歇的空档里,东风接力,将火箭的威力乘以数计,无数火光的背后,宋庭誉的声音混杂在吵闹声中再次传来。 “我大塍之地,当然只有我们请宾入席的道理。” 城墙下,乌格泽本就是听从上头指令前来威吓一番,并没有真的带足兵力,眼下没有充足的准备,又为夜战,漫过半边的火势已暗示好这场战役最终的结局。 他终是憋足了脸面,狠狠瞪了台上人一眼,随即高喝一声,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撤退的动作。 “你且等着!” 燊郦兵们得到指令,在这火势中落荒而逃。 夜间突来的战役随着渐渐熄灭的火光而终结,宋庭誉看着渐行渐远的敌兵,直到完全看不见踪影,方眨动了一下眼睛。 周身,多日来的屈辱在今晚得到了反攻,久压一头的将士们看见胜利,均放出雀跃的欢呼,连带着程十二也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含亮地望向宋庭誉。 然而众望所归的人,却在敌军彻底消失后沉下了面色。 “今日是攻其不备,下回……就不会这么简单了。”身侧,邢遮尽轻轻带动了一下他的腰身。 宋庭誉的眉眼低垂了些,喉咙里发出一声回应。 邢遮尽和他所想到了一处:在绝对实力的悬殊下,短暂的胜利,最后只能归结于幸运。 这只是最开始。 “先回去吧。”邢遮尽的声音又起,视线扫过他有些疲惫的面色。 这几日在路途急赶,宋庭誉已许久没有合过眼。 眼下天色将歇,敌军被击退,短时间内可以安心一阵。 “好……”夜色照应之上,宋庭誉最后看了一眼远方,随后沉沉应声。
第83章 章八十三:捆绑住他的双手/“我的心肝……”(二更) 城主府,灯光摇曳。 宋庭誉和众人随意用完了膳便回到客房当中,外头冷风呼啸,想来又下起了雪。 他坐在桌边,望着幽幽月光发呆,渐渐神游到了天外。 直到门被轻声叩响,才回过了神。 邢遮尽进来时,长发都沾了些薄雪,手上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 “你怎么来了……?”宋庭誉目光落过去,略带迟疑地出了声。 邢遮尽脚步顿了顿,带着风尘的面色还没有收起,闻言更沉了些。 “……孤王不能来么?”他反问。“宋小公子不日前刚与我真情流露,现下便这么着急要赶我走了……” “……不是。”宋庭誉动了一下指尖,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宇之间的郁结还是没有淡化。 邢遮尽又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低低吁了一口气。 他知道宋庭誉还在想边疆战况的事,独自静默不过是想自己沉闷静心,可他到底看不得对方这般模样,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好像激上他几分,宋庭誉身上的紧绷便会松弛些。 不过显然,这个方法并没有得到什么效应。 邢遮尽的眉眼低垂几许,忽而上前两步,揽住宋庭誉的腰,将人抄膝抱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 双腿离地,宋庭誉没有预料到对方突然而来的动作,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一股热气自心中升起,让他的面容有些发烫。 “哥……”只是很快,他又别过了脸,声音软了一点,“我现在,没有那些心思。” “……你在想什么呢?”邢遮尽动作滞了一瞬,有些好笑,几步过去,将人放到了床榻上。 宋庭誉噎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想叉了,刚刚压下的羞赧腾一下便回到了面容,让他没忍住偏过头,不愿再看他。 “逗我好玩么?”又过片刻,他意识到了对方的举动,头脑有些愠气地蹙起眉。 “我可没逗你……”邢遮尽转身,将放在桌子上的盒子拿过来,随后沉了些声音。 “脱下来吧。” “……?” 宋庭誉脸上绯色未褪,一双丹凤眼里尽是狐疑。 邢遮尽,又要搞什么? 上方的人骤然凑近,俊美的脸无限放大,乌木沉香一朝泛上,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耳边却传来一声闷笑,隐隐掺杂出几分无奈的宠溺。 “我的心肝……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罢?” “无稽之谈!”宋庭誉刹时睁开眼睛,嘴硬出声,心头却一阵忸怩,被那句“心肝”磨得满脸通红,有种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邢遮尽……哪里学来的浑话?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下一刻,腰间便攀附上来一只手。 “你干什么?”宋庭誉将手掌按过,便要将邢遮尽越界的动作制止,后者却更快一步,弹指间,把那衣带扯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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