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他的命那便拿去罢,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江山也好霸权也罢,通通都不想要,都没意思得很。 自当年御花园初见,他无端爱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从此以后满腹心愿便都是李倏这个人。 他自知身份地位,够不着那轮孤冷桀骜的月亮,能得他一点青眼已经心满意足,就算李倏身边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格外多,就算李倏薄情寡恩,一再伤害他。他都没办法不去爱他,无论李倏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心意。 可日子里久了,他生出许多贪心,想要更多,想要唯一。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恨就有多爱,总归是刻骨铭心。 他愿意把江山还给他,只要他也爱他,只要他答应永远不会舍弃他,哪怕只有他一半爱他也可以。 夜似乎没有尽头,到最后两个人都用尽了力气,相拥着沉沉睡去。 韩风临将脸埋在李倏胸口,用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李倏整个人笼罩在身下。夜色深深,李倏缓缓睁开双眼,借着微弱的烛光,附在韩风临耳边叫了一声,“临儿?” 韩风临没有醒。 李倏放轻动作,从枕下摸出一根银针,缓缓扎进韩风临耳后的安眠穴,确认韩风临不会醒来后将他掀开使之平躺,走出两步后又回头给韩风临盖上被子。 香炉中香灰还未燃尽,李倏又着意添了许多安神香,有了这些,韩风临一两个时辰绝不会醒来。 他快速穿好衣服,推门悄声融入夜色。 第二天清晨韩风临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很少睡得这么久,还以为是自己昨夜心绪不宁,又睡得迟的缘故。 一睁眼正瞧见怀里躺着的那个人,青丝铺了一片,睡颜埋在长发里,韩风临在睡梦中神情温润,看起来格外的柔软。 韩风临抚摸着李倏的眉眼,轻柔得好似下一刻李倏便会消失一般。 李倏睡眠一向很浅,尽管韩风临十分小心,却还是被他吵醒了。昨夜他睡得似乎并不好,眼睛略显红肿,还有几道清晰可见的红血丝。 韩风临以为是自己昨夜没控制好闹过头了,心疼地替李倏揉着腰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御医?” 混蛋玩意儿,昨夜怎么没见着他心疼,将人折腾狠了才来学猫哭耗子。 但李倏自己也有责任,是他故意惹出来的火,他自己就得受着。怪罪的话说不出口,喉咙动了动,“无碍。” 四目相对,满眼情意,他们两个很久没这样在清晨温 存过了,韩风临神使鬼差地低头吻了上去,李倏闭上眼睛,唇舌间亦有所回应,直吻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李倏一直枕在韩风临臂弯里,没有挪动地方,沉默一会,想了想还是开口,“朝廷深宫,你可有心腹?” 柔情蜜意荡然无存,韩风临警惕之心油然而生,“陛下问这个做什么?我要用谁信谁还会告诉你不成?” 没有心腹。 李倏知道韩风临现在恨不能生出多一倍的心眼来同自己斗智斗勇,生怕自己哪句话哪件事里埋下坑给他跳。也罢,他将话说尽,听不听全靠他自己。 “前朝不是后宫,你坐拥江山同关着朕不同,你再天纵奇才,单打独斗也难成事。平衡朝局亦不能一味镇压,你想让他们听话,不如给他们制造点乱子。” 要等着他们后院起火,没有火就添一把,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去找韩风临的麻烦。 “……” 韩风临微微发怔,身子也不自觉发僵直。这个道理他一听就懂,举一反三还能想出些别的法子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话会是李倏来与他说。 话至此处,索性将后面的事一并给他处理干净,李倏提醒道:“郭和光有个女儿,已到及笄之年,尚未定亲。去着人查一查谁家有可婚配的男儿,你去挑一个来,朕下旨给他们赐婚。” 那个“挑”字拖长了声音,任韩风临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李倏绝不是让他给郭小姐挑个佳婿婚配,最好是能让郭和光跳脚,所有心思都拿去用来毁掉陛下的赐婚。 若论对文武百官的了解,三个韩风临都比不上一个李倏,这是他自幼生在京都中,在位十七载,谁家院墙上有几只狗洞都能摸得一清二楚。以前这些都是叶容替他记着,现在也只有他自己将这些琐事刻在心里了。 韩风临垂下眼睑,让人看不见眼底神色,“为什么要教我这些?为什么要帮我?子疾不是应该盼着我一败涂地吗?” 就算是韩风临罪该万死,也得是李倏亲自教训,哪里就轮到郭和光来动手? 李倏笑了一声,反问道:“朕设了个圈套,临儿钻不钻?” “……” 韩风临一时分辨不出李倏话里话外哪句可信哪句不可信。他觉得他这辈子大概也没办法不受李倏的蛊惑,谁叫他爱他爱得近乎偏执。 第76章 收复之 因为一心一意爱他,被他怀疑隐瞒时也就恨他,因为想要完完全全拥有这个人,他伙同蔚弘方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闹到现在这种无法挽回的境地,但似乎他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人心罢了,怎么就那么难。 眼看着两道眉毛越拧越紧,李倏开口打断了韩风临的思绪,“起身罢,你堂堂摄政王竟然学小孩子赖床,小心言官参你。” 言官即便要参,也不会在此事上做文章,他身上桩桩件件都是灭九族的大罪,晨起迟算什么。 温柔乡,英雄冢,再这样说下去,韩风临怕是将自己最后那点倚仗都得交代出来。 确实再没理由继续赖床,他起身打算召礼部的人来御书房商议,照着李倏的意思将郭和光那个祸患得除。郭和光狼子野心,绝不能姑息养奸,即便是李倏别有用心,韩风临也不得不听从他的意见。 这一两日发生的事搅乱了韩风临的心神,一时三刻他还不曾理清,直到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问道:“子疾,你心里可有过我?” 话音未落,自己先后悔不已,皇帝陛下何曾有过心?又怎么能许他一席之地? 李倏笑笑,没正面回答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韩风临黯然垂下眼睑,点头附和道:“是,你说得对,没有用。” 背影远去,不曾回首,长门关闭,徒留满室心酸。 韩风临旁敲侧击问出了哪些朝臣和郭和光面和心不和,又远处两三个适龄未婚的儿子作为备选人,打算给郭和光的女儿做大媒。 而后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几个碎嘴的宫人侍卫,韩风临让人着意添油加醋一些,这些消息不过几日便传到了郭和光耳朵里。 郭和光一个军营里滚刀舔血的汉子,性子粗犷,做事狠辣,在朝中唯利是图,异己者皆一一铲除,却格外疼惜自己唯一的小女儿。 果然晓得韩风临要在他女儿身上做文章,即便知晓他此番围魏救赵,为得是对付他,可父亲爱女之心拳拳,他不敢拿女儿的终身作赌。 之后,郭和光便再放松了对韩风临的牵制,让韩风临能喘一口气,继而满世界打听谁家有那品貌皆上乘的好儿郎,一定要尽快想得都是怎么尽快给女儿挑一门无论家室门楣还是才华资质、性格品行都极好的夫婿,之后再同韩风临好好算账。 李倏亲笔写下一道圣旨,盖上金印玉玺,交到韩风临手中,“朕的字郭和光认得,他不敢不应。” 他既打着为君请命的旗号,便是千般万般不愿却也不能不依皇帝陛下的旨意,加上郭和光急着将女儿亲事定下,这已经是他能寻到的最好的人选。 韩风临将那道旨意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没发现什么李倏做任何手脚,方才放下心来将其折起,让个宫人去传旨。 李倏从旁看着,慢悠悠开口戳穿他的小心思,“朕若有心诓你,哪里能叫你瞧出破绽来。” 他没有托大,皇帝陛下的确有这样的本事,这短短几行笔墨,看与不看其实没什么不同,“为什么要帮我巩固政权?看着我同郭和光鹬蚌相争不好吗?你这样岂不是要一直被我圈禁?子疾,你是不是……” “总好过换别人来关着朕。”李倏打断韩风临未说出口的话,笑着道:“郭和光那模样朕可吃不消,至少你长得很好看。” “……”何必对他心存幻想。 “临儿。” “什么?”韩风临惊讶回神,这段时日除却神志不清时,李倏唤他作“临儿”定然是有话要说。 果然李倏抛出一记重弹,“若是将来有一天,你真成了大沅的君王,一定要守好这片疆土,护好你的臣民。” 他说这话时,仿佛在交代韩风临晚膳做一道他爱吃的清蒸鱼,一样的云淡风轻,一样的容色平静。 韩风临喉咙发紧,“若将来有一天,你摆脱了我,我死后请将我埋在青西岭上。” 那里同帝陵比邻而居,他便是死了也想离他最近。 与此同时,京都城外,一支组队埋伏前行,为首的将领赫然是李长衍和沈令仪。 李长衍风餐露宿多日赶回京都,下巴上爬满乌青胡茬,几乎已经看不出是当初那个吃穿用度都要精致入微的富贵小殿下,他目光坚毅、脸颊冷峻,“娘娘手中有皇后宝册宝印、沈家军虎符,我手里有皇叔的密诏,不信进不去皇城。如若不行,便硬闯!” 沈令仪比李长衍年纪还小,却比李长衍更谨慎些,“陛下被捏在韩风临手中,你我还是小心为上。” “我敢断定,皇叔不会有事。” 沈令仪知情不多,只当韩风临是被陛下养在宫中的娈 童,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李长衍却多次看到过韩风临看向小皇叔的目光,因爱而生的恨,说到底还是爱。 李长衍和沈令仪驱马至城门下,看守城的竟是御林军副将, 到了皇城脚下,却是出乎李长衍和沈令仪的意料,“羽林军怎么会悄悄包围整座城池?这么长时间京都中无所动作,也饿呢到这时候反倒开始讨伐韩风临了呢,郭和光这究竟是要保驾还是想干什么” 沈令仪一甩缰绳,快马奔驰,“走!” 李长衍想要带兵进城,被守城门的羽林军副将拦住了去路,他便知京都之中有异变,李倏甚至都还未来得及传递消息出来。 刚要发作就被沈令仪抢了先,娇俏少女高坐在马上,挥动长枪,狠狠打了羽林军副将一棍,“混账东西,连宁王与本宫也敢拦!” 莫说是这个副将,便是郭和光都是从沈家军出来的,曾在沈令仪祖父旗下做过前锋将,大沅境内军中武夫无一不对沈家怀有敬畏之心,且不说看到沈家军旗,便看到沈令仪这个沈家女儿,气势上亦矮了半截。 第77章 输与赢 他心下两难,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属下领命行事,不可放进城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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