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我有一次偷听到我父亲的话,他说……他说……”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李延蹙眉。 霍青南左右看了看,凑近到李延耳边耳语几句,却见李延神色震惊,顺势就握紧了霍青南的手腕: “此事当真?!” 霍青南点头:“是,我父亲还见过那个人,他是云贵人的老乡,他也承认当年进宫与云贵人私会,后来这云贵人便有了身孕。” 李延震惊的神色不过片刻便被他藏的很好。 众所周知李殊的生母是云贵人,是孝武皇帝晚年最得宠的妃子。 也不是说男子过了知天命的年岁便不能有子嗣,只不过这一切也太巧了些。 那个人与云贵人进宫私会若是真的,那么李殊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是不是孝武皇帝的幼子都还两说。 李延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霍青南顿了顿,随后摇头:“世子是第四个知道的人。” “好,很好。”李延忽然笑了起来,直视着霍青南,拍了拍他的肩头,“既然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那么就不要再外传,以免节外生枝。” 霍青南揖礼,而后便同李延一起,视线落在了广场上的李殊身上。 当他得知这个秘密的时候,他也是兴奋的一夜未睡。 所以这也写魏国公不愿将女儿嫁给李殊的原因,宁愿得罪太后与陛下,也不能冒这个险。 霍青黛是公卿世家中少有的才女,她身份高贵,自然是有她的去处,若是将她嫁给李殊,万一将来有一日东窗事发,李殊并非皇族,那么他们整个魏国公府只怕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为保以后安稳无虞,当下就只能受些委屈了。 “怀王殿下在想什么?”京兆尹看着李殊想的入神,忙开口问道。 沈睿嗤笑道:“怀王殿下被揭穿抄袭,自然是要给自己想想解释的措辞啊。” 神情凝重的李殊睨着他,那严厉肃穆的的视线看的沈睿脸上的笑意当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殊收起了手稿,直勾勾的看着贺诏,严肃道:“孤问你,你是受谁的指使来诬陷孤的。” 贺诏看向他,那一瞬间眼里闪过刹那惊慌,随后却被他收敛的很好,他怒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承认自己抄袭,现在就反咬我一口,说是我诬陷殿下的么!真是荒谬!” 李殊将手稿递给师爷,直视着贺诏:“孤再问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肯说实话,孤不会按律处置你,可若是你不说,偏要死扛的话,那就别孤手下无情了。”
第52章 052 所有人都看着李殊那严肃的神色, 那瞬间就连他周身的气势都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在他们的印象里,李殊是个始终脸上都挂着笑容的少年,他活泼开朗, 也爱玩闹,甚至还有些不可一世, 即便是在迎新宴那晚他大发雷霆, 多的也不过是他该有的威慑。 而今日不同,他的一举一动, 一蹙眉一抬头,举手投足间的那股凛冽气势叫所有人都生寒。 他认真了。 比起迎新宴上的那道下马威, 今日他是动了怒,开始认真起来了。 楚玉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李殊的身上, 心里头十分满足,果然是只小老虎。 贺诏被李殊的气势吓到了,有那瞬间他几乎快要将实话脱口而出了, 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是起身站到李殊的面前, 与他对持道: “殿下莫要欺负学生家贫,在朝廷里无甚根基就可以以权势压人,让我颠倒是非黑白,就为了成全你的好名声, 不可能!殿下抄袭就是抄袭,我问心无愧!” 他此言出口,空中便炸响起雷声, 听得贺诏浑身一缩, 继续道: “看见了么!怀王殿下,就连老天爷都在警告你, 最好承认,否则会遭天谴的!” 所有人都被他的这句诅咒吓到了,纷纷抬头望天,分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眼下便逐渐有乌云聚拢遮蔽日光,甚至还刮起了风,空气中还带着隐隐的泥土腥气。 这是暴雨的前兆。 李殊提醒道:“要下雨了,不如去聚贤殿吧。” 所有人都左顾右盼,京兆尹也想了想后,便立时同意了李殊的提议,差人将桌椅都搬回聚贤殿。 “瞧见没,刚才那一声雷响,吓的怀王都要进屋了,看来是做贼心虚了。” “呸,分明是那个贺诏说谎,你没看见他都发抖了么!” “明明就是上天在警示怀王,让他做人莫要偷奸耍滑。” “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怕你不成。” ………… 往聚贤殿的这一路,上三学与下三学的学子又险些打了起来,好在此刻都进了聚贤殿,京兆尹喊了是肃静后,这两派的学子才分散开来,只将中间正堂的位置空出来。 楚玉走在李殊身侧,有些担忧道:“我瞧你刚才皱了眉,是不是遇见不好的事了?” 李殊神色严肃:“孤只是在想,有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楚玉见他说着话时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些纠结,似乎是在挣扎这个决定要不要下。 那会儿的天雷正好给了他提示,他借着京兆尹搬桌椅进聚贤殿的这一路才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楚玉宽慰道:“任何人任何事都该为他们所选择的路而负责,这条路不是殿下为他们选的,所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都需要他们自己承担。” 李殊侧首看着他,有些疑惑:“孤向来都是标榜亲近百姓,亲近寒门学子,若是真这样做了,你不会觉得孤是个虚伪的人么?” 楚玉笑道:“实事求是。殿下,若是你为了名声而放弃实事求是的话,这才是虚伪,你忘了我们身上穿着的院服了?” 李殊凝视着楚玉的双眸,他眸中带着几分笑意,似乎是在肯定李殊做的决定,甚至在告诉李殊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对的。 只要实事求是,无愧于心。 因为他们是律学的学子,学的就是律令。 既然有人要违反律条,那么他就该实事求是的纠正出来,不能因为那位贺诏是寒门学子就放他一马。 他本来就是打算以今次的事来告诫众人他是惹不起的,若是再因为心软,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李殊扬起笑脸,似乎也是下定了决定般点头,走上了正堂站在贺诏身侧,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应当明白孤为何会提议进来审案,孤是在给你机会,可想清楚要不要说实话了。” 贺诏直视着李殊,冷笑道:“怀王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我等平民百姓是该顶礼膜拜,可我却也是能够参加春闱的举子,将来也是能入朝为官的。眼下一时困顿,我也不会趋炎附势,对怀王殿下俯首帖耳,有失读书人的风骨。” 李殊凝视着他半晌,似下定决心一般,终于掷地有声的吐出了一个字:“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孤了。” 等着国子监的几位负责人皆落座之后,京兆尹才重拍惊堂木,镇堂威过后,他面对两人怒道: “怀王,贺诏,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贺诏道:“学生只想讨回公道,希望怀王在京城小报上为学生正名,承认自己抄袭,补偿我应有的稿费。” 京兆尹又望向李殊:“怀王殿下可有什么要辩解的么?” 李殊道:“孤没抄就是没抄,他有手稿,孤亦有手稿,不过在此之前孤还有几句话想问问这位贺举人。” 贺诏侧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要问我什么?” 李殊看向沈睿:“今日与人打赌,若孤在国子监月考中没有作弊,凭本事夺得的第一,那么那位带头的沈公子就会以诬陷罪入刑,离开国子监,昭告天下百姓他因嫉妒而陷害孤,从此还是吃牢饭。” 贺诏不解:“他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李殊:“自然是有的,你说若孤抄袭,就要在京城小报上承认自己抄袭,还要为你正名,补偿稿费。可若是你诬陷于孤,那你是否愿意按律行事,坐监十载,终身不得参加科考?” 贺诏惊愕的看着那一本正经的李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殊逼近道:“京兆尹大人,孤现在能否问他几个问题。” “您问。” 李殊直视贺诏,许久才道:“既然你说那几篇手稿是你写的,孤抄的,那么孤问你,你文章中那段关于刺绣的图案是如何写的?” 贺诏惊愕的看着李殊,似乎也在很努力地回想着那几篇手稿里哪篇写的刺绣。 就连京兆尹与宋敏峰他们也在找关于刺绣的文章。 终于,他们找到了,贺诏也记起来了,他道:“是关于在锦缎上刺绣的图案搭配,何种锦缎搭配什么样式的刺绣,用那种手法,湘绣蜀绣苏绣都各有不同,针法不同,所以不同锦缎配以不同刺绣效果都不会一样。” 李殊颔首一笑,贺诏以为自己回答错误了: “你笑什么,我没说错。” 李殊点头:“你是没说错,所以这才是根源所在。” “什么?”众人皆是一脸好奇,包括贺诏。 李殊认真道:“孤问你,什么是锦,什么是缎,哪种为绸,哪种是纱,又用什么品相来分上中下三品,这刺绣虽然各地手法针法不同,可他们的共同点有在哪儿?” 贺诏神情茫然:“……” 李殊又望着所有人继续道:“京城里哪家的胭脂用什么料,哪家的水粉效果好,哪家店里的口脂是最让人喜欢的?” 贺诏:“我……我只写了服饰搭配。” 李殊:“错了!你在你去年六月时写的那篇手稿上写了,哪家的口脂颜色好,适合什么样的人用,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莫说贺诏,就连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京兆尹也与宋敏峰他们翻阅着手稿,终于翻到了李殊说的那一篇,果然如他所说,这手稿上不仅写了口脂的颜色与适合什么样的人用,还写了哪种颜色搭配什么颜色的衣裳会更加提升肤色。 贺诏辩解道:“我……我记得,我记得,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李殊道:“你没想起来!是你亲手所写的东西你会不记得么,你说你是出身贫寒,身上穿着的也是粗布麻衣,你有什么机会见锦缎绸纱,包括那些刺绣!” 整个聚贤殿内一片静默。 李殊看着四周围观的学子,继续道:“孤别的本事没有,这过目不忘倒是最基本的,刚刚不过是看了你的手稿一眼,孤就能记住你写了什么,更何况是孤自幼就读的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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