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一出,这廊上几个行走的学子便都驻足停下,回转身看着李殊。 中间那位个头稍微高一些的少年道:“怀王殿下,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李殊直勾勾的看着他,笑着道:“孤告诉你,孤这个人要打你啊,就一定会当着所有人打你,既能让你疼,还能让你丢人,明白吗?” “殿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学生们可不敢多问。”那少年又道。 李殊嘲讽的笑了笑:“不敢多问方才还敢说闲话?敢说不敢当,你祖父是孤兄长朝廷上的太师,配享太庙,没想到他竟然能教出你这么个敢做不敢当的玩意儿,丢人现眼,还敢跟人学说闲话。” 李殊嗤之以鼻,已经不想跟他们再说什么了,只是起身便跟着谢长廷往十二号房走去。 楚玉留在最后,转头看着那转身要走的三个人,忙唤了一声站住。 那三个人便转头回来,看着楚玉道:“不知道楚同窗有什么话说?” 楚玉负手挺拔了身姿,他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还有回廊上三三两两想围观,又要做出不经意看到的学子,然后笑着道: “你们可知道我北境阎王的称号怎么来的么?” 起先那位说话的少年道:“我们不敢兴趣。” 楚玉眸色阴狠,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老子不是问你感不感兴趣,老子是想告诉你老子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戎狄人瞧见老子都得跪着走,今日看在怀王的面子上姑且饶了你们,若有下次,再敢让老子听见怀王的闲话,老子直接拔了你们的舌头喂狗,滚。” 楚玉的话虽狠,却也是实话。 那三人及其他听见他这话的人,纷纷往自己的房间而去,根本不敢在外面逗留。 等楚玉回到房间的时候,谢长廷已经回房了,只余下李殊坐在桌案后头,握着楚玉的笔,在纸上画着乌龟。 “你这房间就是好,床与床之间还有隔板,屋里还有盆景,跟孤府上有的一比。”李殊头也没抬,便有些羡慕的开口。 楚玉盘腿坐在李殊前面,直勾勾的看着他:“这样,你就留在思学舍,你就一直睡景修的床,他不会介意。” 李殊抬头看着他:“这不太好吧。” 楚玉道:“没什么不好,只要你愿意,博士那里我去说。” 李殊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静静地画着乌龟,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方才楚玉在回廊上维护他的话他都听见了,他原本该是心存感激的,可是一想到之前的种种,他的内心就十分矛盾。 好不容易忘掉的那位姑娘此刻又反复出现在他脑海中,可一想到她是楚玉的心上人,他就觉得心痛。 但是一想到楚玉方才维护他时放的狠话,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玉才好。 “怎么突然画乌龟。”楚玉看着李殊的话,不由发问。 李殊也不敢说为什么,只是默默地在乌龟的背上写上楚玉二字。 楚玉:“……” 李殊缓缓抬头,有了做坏事后无辜又挑衅的眼神,他看着楚玉道:“孤就是想知道,你吃人是不是真的不放盐,那样会好吃么?” 楚玉:“不好吃,戎狄人的肉特别柴,但是,殿下的肉应该会很好吃。” 这句话说的李殊后背发寒。 楚玉得逞的笑道:“怀王殿下细皮嫩肉的,怎么吃都好吃。” 李殊连忙把乌龟图塞到楚玉的怀里,然后起身就往床铺跑去:“孤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忠威堂上课呢。” 楚玉抱着那张纸,看着李殊慌张逃窜的样子,不由道:“左边那个是景修的床。” “哦。”李殊应道,然后便放下了帐幔,开始为自己宽衣。 然而在府上的时候,这些事都是忍冬帮他做的,如今要他自己宽衣,实在有些做不来。 几次下来,竟然把绳扣打了个死结。 李殊:“……”忍冬在就好了。 忽的帐幔被人撩开,他慌张转身,看着眼前的楚玉:“你做什么?” 楚玉看着他衣服上的死结,脸上挂着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不会脱衣服?” 李殊神色平静,维持着自己的身份道:“孤是王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孤,孤不会脱衣服这不是很正常么?” 楚玉朝着他衣裳伸手,吓得李殊当即后退,却不料脚勾到的楚玉的腿,整个人都往后仰去。 楚玉神色惊慌,连忙伸手搂住李殊的腰,顺势便倒在了床上,将李殊压在了身下。 李殊:“……”这巧合的有点刻意了。 楚玉略微抬起上半身,认真的看着李殊道:“其实我是打算帮殿下宽衣的,我最会宽衣了,殿下,要么?”
第26章 026 李殊将楚玉的笑眸收入眼底,总觉得他是在笑话自己连个衣裳都不会脱。 李殊错开他的眼神,推了推楚玉道:“起开,孤自己来。” 楚玉瞧着李殊的小动作,只当他害羞了,遂撑了床板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宽衣的李殊。 他埋首看着已经是死结的绳扣,手法也有乱,似乎有些急躁,可已经是死结的扣子越是急躁就越是解不开。 楚玉掩唇轻咳了一声:“真不要我帮忙吗?” 李殊终于停下他那乱抓的手,抬首看着楚玉时眼神无辜,湿漉漉的,看的楚玉心口一窒,险些失态。 楚玉也没再看他,只是蹲在他的面前,凑近后仔细的解着已经打了死结的扣子。 李殊望着楚玉的额头,心里顿觉有些难受。 楚玉长的好,年纪轻轻便有卓越军功,还体贴仗义,更细心,这也难怪那位姑娘会跟着他了。 那玉佩是贵重之物,她断然不会不要,可那么久她都没来寻也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姑娘在避嫌,不想跟楚玉以外的男子有所牵扯。 所以他的这份暗恋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给了楚玉。 李殊心中怅然,一时分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 “解开了。”楚玉说。 却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了李殊那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是在看到楚玉的眼睛后,便立即错开,似乎不想让楚玉捕捉到他方才的神情。 越是如此,楚玉就越是好奇,他也未起身,蹲在李殊的面前,双手搁在他的膝头,倾身抬首望着他的双眸:“殿下你在叹气啊?” 李殊看着眼前如此……乖巧的人,不由轻咳一声想躲,却被楚玉伸手拽住手腕,钳制着他: “说说呗。” 李殊:“孤叹气是因为,孤连衣裳都不会脱,有些丢人。” 他如是说,衣服却是十分应景的松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中衣。 李殊:“……” 楚玉也没想到会如此,轻咳着起身,朝着另一边的床铺走去,看着床上还有景修保留下的习惯,他也不在意了,兀自宽衣,然后躺在床上。 能让李殊来思学舍跟他同睡,自然就不会真的让他睡景修的床,所以他才一开始故意指错,让李殊睡到他的床铺上去。 屋中熄了灯,皎洁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中,映出窗前搁着的花草影像。 屋里很静,静的连李殊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楚玉双手枕着脑袋,翘着腿,也是难以入眠,侧首瞧着屏风另一边的李殊,轻声道:“怀王殿下睡了?” 过了会儿李殊才道:“没睡。” 楚玉忙侧了身规规矩矩躺好:“是不是不习惯两个人睡?” 李殊:“不是,孤幼时父皇就不在了,兄长将孤与陛下皆放在东宫养,孤自幼就跟陛下同吃同睡,也不存在因为两个人睡一屋就睡不着。” 楚玉静静地听着,就在他要开口时,却借着光影看着李殊从床上坐了起来面向着他,伸手捂上胸口道: “孤心里难受,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有些慌,还有些难过。” 楚玉也爬了起来,绕过屏风走到李殊的面前,看着他此刻有些无奈的神色,忙坐在他身边替他把脉。 李殊有些惊讶:“你竟然还会岐黄之术么?” 楚玉认真的把脉之后,才抬头看着李殊摇头:“不会。” 李殊翻了个白眼,将手腕抽了回来:“孤的身体金贵着呢,你不会把脉就别瞎把。” 楚玉道:“但是我知道殿下难受肯定不是因为病了。” 李殊干笑了两声,推开了楚玉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上:“赶紧睡觉去,当心明日早上你起不来,被你们博士骂可就丢人了。” 楚玉站在床前看着李殊那得意的小表情,笑了笑:“只要你不难受,我就能安心睡觉了。” 李殊一把扯过被子盖到头顶,完全不再去看楚玉。 * 甘露殿的寝殿内,更衣女官们正伺候着李麟宽衣,刚刚退下外袍,陈若便缓步出现在了寝殿门口,瞧见李麟已经准备就寝,便颔首住口。 李麟的余光瞟到陈若,忙挥手示意更衣女官退下:“出了何事?” 陈若行礼道:“启禀陛下,禁苑的那位……薨了。” 李麟的眼神微凛,似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陈若道:“两个时辰前,伺候她的阮姑姑进去为她洗漱时发现的,后来阮姑姑又为她净了身,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后,这才来禀报的。” 李麟叹息,在陈若的伺候后坐在了床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她走的可还安详?” 陈若:“年前就病了,一直不见好,用药吊着拖到了今日,前两日怀王进宫还去瞧了,说是气色还很好,比平常还多吃了一碗饭。” 李麟阖眸,敛起眸中的悲伤之色,起身继续由陈若为他宽衣,他道: “她到底是朕的姑姑,是孝武皇帝最疼爱的小女儿,虽说当年犯下过错,可到底还是皇家的骨肉,如今薨了,前尘往事尽归尘土,便将她与那位葬在一起吧,或许这也是她所想的。” 陈若一一应着,可最后却停了下来:“陛下,要差人告知怀王殿下一声么?” 李麟沉默,半晌后才道:“不必了,他在国子监里还有事要做,便不让他费心,长公主的身后事便由礼部侍郎亲自操持。” “喏。”陈若应声。 李麟躺在了床上,陈若便放下了帷帐,将寝殿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隔绝了。 然而他却了无睡意,只是静静地躺着,脑海中回想着禁苑里那位公主的模样,似乎有些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幼年时,他随着李殊去禁苑时见过一次,她很美,喜欢穿蓝色的衣裙,嘴里总是哼着一段戏曲唱词。 后来先帝才告诉她,这位公主因为是孝武皇帝的小女儿,自幼便倍受宠爱,连带着先帝这个哥哥也十分疼爱她。 这位公主及笄后,因容貌出众而成为各世家想求娶的对象,然而孝武皇帝却想为她在新科举子里挑选一位才学兼备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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