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南不懂李殊的意思:“殿下这是做什么?” 李殊看了看手中的靴子:“因为孤有件事十分想不明白,既然你们学监会的人说,这不过是个游戏,要大家玩得起,但是方才孤所看到的这个游戏,却是我律学与书学,还有算学的同窗在完成任务,到孤这里是最后,既然是同乐,为何这国子学与太学,以及四门馆的同窗却要安心享受,是何道理?难道不该是相互的么?” 从前下三学的学子因为身份卑微,而敢怒不敢言,上三学的学子也从未觉得有所不妥,故而心安理得的享受。 如今来了李殊,他将这件所谓游戏的事抬到了明面上来,这让上三学里有些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有人道:“我们是官宦子弟,亦是公卿侯伯之子,如何能为他们这些庶人子弟斟酒夹菜,岂不有失身份。” “就是,他们是什么身份,让他们伺候就该感恩戴德了。” 李殊听着他们话里的意思,勾唇冷笑:“霍学监也是这么认为的?” 霍青南脸上的笑意虽然不在,轻咳一声后才道:“不过是场游戏,殿下不为我穿鞋,不穿就是了。” 他伸手就要去躲李殊手上的靴子,却被李殊躲过,他转身面向所有学子,高声道: “学监说了,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孤不才,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游戏孤也是玩过的,牌九骰子斗鸡,孤也不是不会,可有一点,这赌和游戏一样,有输有赢,有来有往,如今我们律学、书学、算学的同窗已经玩过了,那么是不是也该国子学、太学、四门馆的同窗来玩一玩啊。” “怀王殿下,您为了不失身份,不给学监穿鞋就算了,可你为何要拉我们下水,难道是我们求着他们伺候的么?”四门馆里有人起身说道。 “我们是何等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在我府上给我提鞋都不配。”太学里也有人站出来说了。 “怀王殿下入学第一天,便煽动同窗对立,究竟是何居心。” ………… 讨伐李殊的声音此起彼伏,李殊身后的连云还想开口反驳,却被他拽住,就让他们说。 李殊嗤笑:“真是够不要脸的。” “别以为你是怀王,你就能骂人。” “怀王殿下也是读书人,怎么张口闭口就骂人。” “你们是人么?你们不过是阴沟里蠕动的臭虫,算什么人呢?”李殊嘲笑,“人还知道礼义廉耻,你们是寡廉鲜耻,好不要脸,还敢称读书人,读书人都羞得要跳河淹死。” “怀王殿下!注意言辞!”霍青南怒道。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得殿中响起一声剧烈且清脆的响声,登时便让聚贤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便都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楚玉刚好接过陈流叶递来的酒壶,勾唇一笑:“你们继续。” 霍青南也没理他,继续望着李殊道:“这里可是……” 然而他才刚开口,楚玉手里的酒壶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的后脑勺。 “打的真准!”陈流叶拍手叫好。 他怒而回头,楚玉却是无辜耸肩,陈流叶也被陈登安抚下来,一脸无辜,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霍青南捂着后脑勺,几次开口,却又担心楚玉再次下手,便只能作罢。 李殊调侃道:“学监不说了?那好,学监不说,就由孤来说。” 霍青南不服气的看着他,就连秦潋与苏少渊瞧见刚才楚玉的手段,竟然也不敢贸然开口。 李殊环视了一下整个聚贤殿,随后才道:“此处名为聚贤殿,是由本朝开国太.祖亲提的匾额,意在聚集天下贤才之意,可如今呢,瞧瞧聚集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有人想要愤而开口,可刚开口就瞧见了楚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便都不敢说话。 李殊道:“你们一个个的谈论身份,觉得是公卿侯伯之子,便高高在上,耀武扬威,可指使他人为你们卖命,孤承认,你们身来就在高出,自然对庶人不削一顾。” “可你们忘了,你们依仗的是你们的家室背景,可你们本人却未取得任何功名,依旧是白丁布衣一个,与下三学同窗都是一样的身份,等你们何时继承了爵位,获得了功名,再来说让他们伺候你们就该感恩戴德。” 沈睿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怀王殿下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不过是场游戏,怎么就牵扯道了袭爵与功名上了,怀王殿下稍安勿躁。” 李殊抬眸望着他:“是场游戏?好啊,孤刚刚也说了,这游戏孤也玩了不少,有来有往才叫游戏,否则便是欺压,既然沈同窗说是游戏,那好,想让孤不追究的话,方才谁受了他们的伺候,谁就得还回来,怎么样。” “怀王殿下好没道理。”霍南星道。 李殊看着他:“你说。” 霍南星站直了身躯,直视着李殊道:“这游戏的规则,是制定游戏的人说了算,既然这游戏任务就是让他们做那些事,那怎么能算欺压呢。” “那你告诉我,这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是谁?”李殊问。 霍南星想也没想:“自然是学监会。” 李殊点头:“那学监会成员是哪几学的?” 霍南星:“自然是上三学的学子。” 李殊点头笑道:“乖儿子,叫声爹来听听。” 莫说霍南星了,就连霍青南与国子学里的霍青黛皆是一脸错愕,霍青南道: “怀王殿下请自重。” 李殊无辜的耸肩:“这不就是句玩笑话嘛,怎么,霍三公子开不起玩笑啊。” 霍青南怒视着他道:“这不是玩笑,玩笑话是让所有人开心的才叫玩笑,像怀王这样的,不叫玩笑。” 李殊:“孤说这是玩笑,这就是玩笑,因为这句话是否是玩笑话,由孤说了算。” 霍南星有些焦急,就连在场的其他学子都听的是一脸茫然,甚至还有些气氛。 李殊看了看他们所有人,不由嘲讽一笑。 果然,对付流氓就得用不要脸的手段才行。 李殊笑道:“霍三公子说,游戏是学监会制定的,那么规则就是学监会说了算,即便这个游戏已经不单单只是游戏,甚至存在欺压同窗,学监会也是一手遮天,那么孤喊霍三公子一声儿子,那也就是玩笑话,规则是孤来订的。” “怀王殿下这是强词夺理。”霍青南说,“学监会的存在,是国子监默认了的,怀王殿下挑衅学监会,只怕是不能够。” 李殊自然是没觉得他们能明白自己话里的道理,因为他们这些人有他们处事的方式,一切以自身利益出发。 所有有利于自己的,就是对的,所有不利的,便是对方的错。 譬如今日的迎新游戏,上三学可以借着学监会的名义来欺压下三学的学子,那是因为这有利于他们,即便是无利可图,也可以是逗趣的玩乐。 可若是讲究有来有往,让他们去为下三学的学子斟酒,那就是不利于他们的事,他们就断然不会做,甚至还不允许别人说出来。 他们要让所有人都默认这种规则,然后遵循这种规则。 李殊既然能堪破,也就没打算用正常的手段的解决,既然他们要维护他们的利益,李殊身为皇亲国戚,如今身在律学,那么他也就会维护他的利益。 这样才平等嘛。 李殊点头道:“霍学监说的好啊,学监会是国子监默认的存在,有它的威信与规则,那么孤是陛下亲封的怀王殿下,是皇亲,皇亲凌驾于国子监之上,陛下之下,万万人之上,霍青南,孤让你跪下。”
第24章 024 霍青南有些惊愕的看着李殊,他神色严峻,似乎不像是开玩笑。 “殿下,这里是国子监。”霍青南辩解道。 李殊:“却也是我朝疆土,不光是你,今日这殿中所有觉得我下三学学子不配让你们斟酒,觉得你们身份高贵的,皆得向孤跪下!” 他昂首挺胸,神情严肃。 可他此言一出,却叫聚贤殿内那些上三学里的学子神色惊讶,纷纷起身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怀王仗势欺人惯了,似乎忘了我们皆是陛下都看重的读书人。” “国子监乃我朝最高学府,不是怀王殿下你大发淫威的地方。” “国学圣地,怀王殿下请自重。” ………… 李殊嗤笑,回头看着身后下三学的众学子,调侃道:“世人皆知人要脸,树要皮,你们发现没有,这群人要么是二皮脸,要么不要脸。” 律学与书学及算学的学子们,皆纷纷颔首浅笑。 上三学的学子群情激奋,那气势似乎能将房顶都掀了。 李殊到此刻,忽然才明白李麟要他来国子监读书的真正目的。 李麟是一朝天子,这国子监里所发生的事他肯定早有耳闻,所以他才需要一个能镇得住这群上三学学子的人。 李殊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他是太后与李麟宠爱着长大的,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虽然纨绔,无法无天。 却有一个好处,他心地纯善,为人仗义,对平民百姓也十分尊重,若是有他在国子监里,他必定会发现其中的不平之事从而出手帮忙。 而且李殊也敢断言,即便是这件事闹上朝廷,闹上宣政殿,能被扒掉一层皮的也只会是上三学里那些在朝为官的父兄。 霍青南面对眼下的局面,忙起身抬手,安抚着一众学子道:“诸位同窗情安静,在下既然担任学监会学监,那么今日的事,就由在下向怀王殿下交涉。” 有了霍青南的一席话,上三学的学子这才安静下来。 他朝着李殊揖礼,认真道:“怀王殿下,今日不过是国子监的迎新会,游戏或许有不妥之处,由我这个学监来承担,至于上三学的同窗,他们是无辜的,还请殿下不要迁怒。” 李殊见他安抚住了上三学的学子后那得意自信的模样,颔首轻蔑一笑: “跪下。” 霍青南:“怀王殿下。” 李殊负手,略微昂首,轻蔑的看着他:“孤是陛下封的亲王,你父亲见了孤都得行礼,你算什么东西,敢站在孤的面前对孤说一句重话?还有你们?谁允许你们站着跟孤说话了,跪下。” 李殊语气坚定铿锵,不容人反抗,当真是天家威仪与生俱来。 霍青南眼里虽然饱含怒意,可瞧见李殊这样子,自然也不好真的反抗,只得屈膝跪伏在地。 而后,学监会其他成员,以及被李殊点名的那些学子虽然不服气,到底还是碍于身份的缘故,跪伏在地叩拜道: “参见怀王殿下。” 李殊居高临下睥睨着所有人,唯有那位坐在原位的楚玉冲他投来笑脸,笑道: “我是陛下亲封的正三品冠军大将军,我也认为怀王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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