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瞧着他的模样,想着此前他出手打中了霍青南的样子,倒是也没理会他跪不跪,只是兀自看着那群跪伏在地的人,轻笑道: “只要巴掌不是打在你们的脸上,你们也是觉得无所谓,沾着家里的光,便对庶人子弟呼来喝去,随便奴役,甚至振振有词,彰显自己的高贵。” “轮到自己的时候呢,就是高位者欺人太甚,大发淫威,啧啧啧,所以啊,这脸皮要是不给你们撕下来,你们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聚贤殿内静默一片。 李殊垂眸瞧着跪伏在自己脚边的霍青南,笑道:“霍学监,你还要孤给你穿鞋么?” “学……学生不敢。”霍青南紧咬着后槽牙,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吐出了这一句。 李殊又朝着其他上三学的学子问道:“孤问你们,你们□□欺压他人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会跪在地上求饶?” 殿内依旧静默无语。 李殊笑道:“今日孤没什么损失,就是孤的同窗累着了,你们何时起来,得他们说了算。” “殿下……”连云有些担忧的开口,却被李殊安抚住。 “可别心软,有些人心如蛇蝎,他们可不会觉得你们此刻心软就会记你们的好,只会觉得你们是落井下石,滥充好人,见着他们如今受辱,只怕日后还会加倍报复,所以你们可要想清楚,要不要他们起来,什么时候要他们起来。” 连云有些沉默,却还是回头与那些同窗商议,然后向李殊揖礼道: “怀王殿下,我们商量好了,此刻便想怀王让他们起身。” 李殊侧首看着他,似乎想继续听下去。 连云道:“我们是同窗,皆是读的圣贤书,圣贤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们如何想,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也知道,但是此刻,我们却不愿与他们一样。” “为何?”李殊问。 连云:“我们携私报复,是小人行径,他们既然已经受到了怀王殿下的责罚,怀王殿下又愿意将这个人情卖给我们,那我们就只能斗胆受了。” 李殊颔首笑着,又望向那群学子:“你们可都听见了?被你们欺压的下三学同窗还愿意为你们求情不说,还要为你们留住颜面,你们可真是羞死人了,圣贤书读狗肚子里了。” 跪伏在地的一众学子敢怒不敢言,直到听见李殊唤了一声起来吧,他们这才起身,心有不甘的整理着衣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李殊瞧着他们就像铩羽而归的鸡,此刻心情大好。 一群山鸡还想在真凤凰面前叫嚣,若是真凤凰就此怂了,岂不是叫这群山鸡看了笑话? 李殊瞧着霍南星搀扶着霍青南起身,不由佯装关切道: “哦,方才霍学监脑袋好像磕到了酒壶上,让孤看看,有没有受伤。” 霍青南后退一步,倔强道:“学生很好,没有受伤。” 李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摸到了霍青南的后脑勺,嚯,好大一个包。 他道:“你脑子有包啊。” “你……”霍青南还想争辩,可方才被李殊按上了被打中的地方,此刻也是疼的钻心。 李殊道:“霍学监还是掌管学监会呢,赶紧去找大夫瞧瞧,都受伤了还要跟孤犟嘴,真是敬业啊。” 霍青南抬眸恶狠狠的看着他,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朝他抱拳揖礼,然后由学监会的几个人陪同着出了聚贤殿。 而霍青南一离开,这上三学里便有学子也想离开,却不想楚玉开口道: “你们这是不打算给怀王殿下面子,记恨方才他教育了你们?” 那些人回首看了一眼楚玉,又瞧着那位抱臂走下高台,逍遥又自在的坐回自己座位的李殊,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服气,然后坐回原位。 这两个人他们一个都惹不起。 一个是陛下的亲叔叔,皇亲国戚。 一个是心狠手黑,下手从不计较后果的冠军大将军。 这两人一唱一和竟给他们都唬住了,最后除了学监会的那几位,就没有一个人再出聚贤殿。 等散了迎新宴,已经是戌时一刻了。 封越和谢长廷跟在李殊的身后,优哉游哉的朝着言理舍而去。 谢长廷瞧着身后走出来的人,似乎在找着谁,封越扯着他的衣袖道: “别找了,楚世子被景修叫走了。” 谢长廷有些疑惑:“我就奇怪了,这景修是什么时候离开聚贤殿的。” “管他呢。”封越所谓的笑了笑,转头看着李殊道,“还是咱们怀王殿下今日威风,你们可是没瞧见那些人的脸色,又恨又气又怂,心里把怀王殿下恨得痒痒的,结果还是屁都不敢放。” 谢长廷道:“认识怀王殿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发火呢。” 李殊抱臂,有些叹息:“国子监的事,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孤是震慑住他们了,可若是真的想要他们不再继续欺压下三学的同窗,恐怕还有好些路要走呢。” 封越道:“别说殿下了,我今日在四门馆,都觉得臊得慌。我们府上聘请家仆,那也是出了钱的,我们付钱,他们伺候,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他们似乎觉得这些庶人子弟就该被他们欺负。” 谢长廷:“我算是明白陛下为什么要殿下和楚世子入学国子监了。” 李殊和封越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啊?” 谢长廷左右看了看,避开了路过的同窗后,才小声道:“你们没发现这楚世子是站在殿下这头,一直护着殿下的,尤其是他砸霍青南那一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下马威,给怀王殿下涨气势呢。” 李殊昂首挺胸,也有些得意:“孤是皇亲国戚,气势还用他涨?” 谢长廷颔首笑着,不过与李殊他们刚踏进言理舍的院门口,便听见从四号房内传出的惊吓声。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连忙快步朝四号房而去,却见徐玄站在翻到的凳子前,而凳子外头还露出了半截蛇尾,此刻还在轻轻蠕动。 李殊有些惊讶:“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蛇啊。”
第25章 025 徐玄显然是已经被吓到了,他脸色发白,手也在微微发抖。 他脖颈僵硬的转改过来看着走进来的三个人,艰难的吞咽了口水后才道:“不知道,我……我铺床的时候,它突然就掉在了我的身上。” 徐玄的声音都在颤抖,想来是被吓的不轻。 谢长廷胆子大,弯腰捡起凳子的时候,这才瞧见这已经被砸死的蛇,逐渐的没了生机。 “这时节还不到蛇出没的时节吧。”谢长廷纳闷儿。 封越往李殊身后躲了躲,视线落在窗口:“那岂不是住在窗口也不安全了。” 被封越这么一提,李殊也不由打了个寒战:“那,那今夜这里是不敢住了,封兄,不如,跟你挤挤?” 谢长廷看着他:“不太好吧。” 李殊:“这里有蛇,孤害怕。” “别怕,今夜你同景修换个房间睡好了。” 忽的,楚玉的声音响在门口,李殊与其他人侧首看着楚玉负手而来,身后还跟着景修。 他脸上带着笑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李殊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笑呵呵的。 楚玉递了个眼色,景修便立即上前将那条蛇捡起起来,大摇大摆的出了四号房。 李殊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楚玉站在屋中,环视了一下屋内的环境与陈设,眼里有些不悦,尤其是还有徐玄在这屋,他这心里就愈发的不快。 他站在徐玄与李殊之间,隔开他看着李殊道:“我听说这国子监里出现了蛇,所以来看看。” 李殊纳闷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方才思学舍也出现了蛇,哦,就在苏少渊与秦潋,还有那位霍学监的床上。”楚玉说完,还有些叹息的摇摇头,“这些蛇也真是不长眼,怎么能爬学监会及成员的床呢。” 李殊听的眼睛都直了:“蛇就在床上?” 楚玉点头:“嗯,也是铺床拉被子的时候,蛇就掉到了他们身上,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蛇呢,肯定是老天惩罚他们。” 他说的十分肯定,可听在李殊耳朵里却总觉得似乎是在邀功。 他直勾勾的看着楚玉,然后往前凑了凑,贴在楚玉的耳边轻声问:“方才你让景修出去做什么了?这蛇是不是你……” 李殊携周身氤氲的清香突然袭近,楚玉清浅呼吸,将那味道缓缓的吸入,耳边是李殊的体温,有些热。 除了上次在三清观里他与李殊有过亲密接触后,这还是第一次。 在那封“战书”的作用下,楚玉的心跳略微有些快,尤其是李殊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吞吐间灼热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上,有些痒。 楚玉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可面上神色却是一如往常,冷静自持。 他侧首看着李殊那求知的眼神,有些好看,眼睛里藏着星辰。 “不关我的事。”楚玉如是说,“但是这国子监里出现蛇还是比较危险的,景修常年长在军中,留下也可以保护这位同窗,你便睡他的床,如此一来我也可以保护殿下。” 随后进门而来的景修:“???”怎么出去了一趟床就没了? 谢长廷道:“我觉得可行,殿下,思学舍环境好些,今夜国子监危险,护卫们也在加紧排查看看哪里还有蛇,楚世子伸手好,由他保护你也是好的。” 封越也点头:“对,也不是长久的换,就换一夜。” 李殊想了想,又看到屋中地上那蛇死前留下的血迹,当即就打了个寒颤:“孤觉得,还是得跟景修换一换,就这么说定了。” 有了这样的决定,景修自然也就留在了言理舍,跟徐玄一起收拾着房间。 就在无望思学舍的这一路,李殊也是能听见来往同窗说着宿舍里突然出现蛇这件事,还偏偏就出现在了学监会那几个跟怀王有过节的人的床上,便有不少人怀疑这是怀王下的手。 所以就在李殊出现在言理舍时,这国子学里不少学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皇亲国戚就是好啊,表面上打压着臣民,背地里还要打击报复。” “谁说不是呢,迎新宴上说的振振有词,可到底还是改不了自己的脾性。” “小声点,小心他找人今晚就往你们被窝里放蛇。” ………… 李殊驻足回首,那些个说闲话的人便都不再看着他。 似乎只要他们现在闭嘴,就能当之前那些话没说过一般。 李殊也就不走了,思学舍就是比言理舍强,这走廊上都还有坐的地方。 他大大方方的一撩裳摆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大声道:“前面的几个站住,要说闲话就大点声,别让人以为你们的嘴是偷来的,怕人看见让你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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