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柊,爷爷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爷爷说吗。” 玉罗绮低眉顺眼,适时打断天枢的询问,双手抬起,恭敬道:“谢族长赐福。” “族长,时辰快到了。”天枢身边的礼官提醒。 天枢:“你二人尽快食过,去陪伴月神娘娘罢。” 话音刚落,人群中骤然爆发出尖叫,身着贵族服饰的男人双眼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发狂般地无差别攻击身旁相熟,他嘶吼着扑向自己的孩子,生生将孩子耳朵扯下一块肉。 青年反应未及,捂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男人口齿鲜血淋漓,大口大口咀嚼,离他不远的女人吓得尖叫,顿时引起男人注意,而青年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维持秩序的打手率先冲了上去,在未制止男人前,另一角也传来躁动。 祭台纵览全局,天枢还未开口,身旁的礼官便迅速组织精锐前去支援,他向前跑了几步,又回到天枢身旁:“族长!” 这是玉罗绮的药效发作了吗,遂钰舌尖抵着上颚,礼官走路无声,武功不弱,有他在天枢身旁……再等等。 天枢如遂钰所料,镇静道:“年年祭礼都有人闹,路上无人出手,我还以为先锋军消停了,原来在这等着。” 礼官:“可那人并非——” “今日锅中的肉你吃了吗。”天枢忽然问。 “啊?”太突然,礼官没反应过来。 天枢低头望着面前,被抽签选中的司寇与玉氏,慈祥道:“孩子们,上好的肉,怎么不吃啊。” 说着,他单手放在玉罗绮肩头:“我知道你不在意玉氏一族的兴荣,可你也要为宝丫头着想,她可是看着你长大。” 玉罗绮身体一僵。 “祭典还有一批奴隶等待供奉,若你听话,解了这毒,宝姨娘便仍旧在宗祠伺候。” 他摩挲着玉罗绮手背的伤痕,继续道:“司寇柊这小子,还真怕死,竟丢下你一个人跑了。” “不过也不要紧,他已经与我们大家融为一体了。” “……” 遂钰瞳孔紧缩,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小腿发力,猛地向天枢俯冲而去。 掀开盖头的同时,扬手拔出冠冕斜插的发簪,发簪尾端已经被他磨得极尖。 心脏疯狂跳动,似乎在证明他仍然活着,警告他何必再等待什么完美的时机,被人彻底看透的样子,又狼狈又可笑。 是啊,宗祠进出那么多人,为什么无人拦住盘查。 明知宝姨娘与玉罗绮的关系,却还是指定她梳发。 眼前锋芒乍现,遂钰即将刺中天枢前的半秒,礼官以剑抵挡,并迅速调转剑锋回刺。 “抓住他!”天枢厉喝。 遂钰飞身后退数米,余光瞥见挥刀冲上来的打手,毫不犹豫,手中发簪瞬间脱手而出,脱下厚重礼服抛向打手,遮蔽其视线。 这些人的力气太大,不能正面迎击。 他正欲寻找时机夺刀,玉罗绮尖叫一声,整个人被天枢轻而易举提起,天枢掐着少女纤细的脖颈,面带微笑地看着玉罗绮脸色逐渐变成绛紫。 “异乡人,若你想玉罗绮活,便放下手中的武器,仪式还未结束,我们仍有商量的余地。” 异乡人?! 天枢昂首挺胸,见遂钰毫无反应,指着遂钰居高临下,仿佛胜券在握。 “南荣遂钰,秀州与鹿广郡井水不犯河水,若你几日前选择息事宁人,本族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你放出秀州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 天枢阴仄道:“尔等休想活着走出秀州!” “给我抓住南荣遂钰!砍下其头颅者,本族长重重有赏!” “呸!臭老头!抓住我再说!”遂钰狠狠啐了口,挑衅道。 天枢身边的礼官率先冲向遂钰。 咻—— 利箭穿云破空,礼官直直穿过礼官的身体,尾端羽翼带着他的身体,竟直接钉死在地面。 百米外,有人手持长弓策马奔腾,急速向祭坛冲来。 遂钰眼前一亮。 潮景帝战场纵横,马背上打天下,却从未孤身冲入敌营。 眼前那抹红色,随着距离愈来愈近而逐渐清晰可见。 他的南荣遂钰,身着深红色婚服,头顶金玉冠冕,一改御前行走精明善变的伪装,以及体弱多病,缠绵病榻的娇气。 此刻,如真正的武将般,面对与他身形相差数倍的打手,气势凌厉毫无惧色。 血花飞溅,南荣遂钰大笑。 “威胁我?” “老东西,去死吧!”
第99章 遂钰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他自小体质不好,骨头比常人脆,轻易摔几次便极易骨折。故此,与敌对阵,只能以巧取胜。 玉罗绮的珠钗大部分在遂钰袖袍中装着,但钗环可攻击的范围太短,且需近身。 眼前这些壮汉,若被其逮住,天枢又下了赶尽杀绝的命令,大约活不过三秒。 既然他知道自己是南荣遂钰,皇帝御驾南巡,身边的近臣悄然进入秀州,难道宗祠就没有半分惧怕吗!? 或者说,宗祠早便有称王称霸的决心,而徐仲辛的死,将军府的落败,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困扰,反倒助长了他们的勃勃野心。 思及此,遂钰毛骨悚然。 难不成早在进入秀州后,行踪暴露了吗? 不,不可能! 陶五陈是萧韫心腹,是潮景帝还是皇子之时便跟着的老人,陆霖汌经过数年考察,后而才进入禁军,常青云之下便是他,若常青云日后安度晚年,陆霖汌便是新任禁军统领,手握数十万禁军。 “愣什么!” 萧韫勒紧缰绳,调转弓箭方向,用弓弦卡住企图从右后方偷袭遂钰的壮汉的头颅,手臂青筋骤然暴起,瞬时轻而易举地拧断其脖颈。 他正欲提醒遂钰,遂钰面如冰霜地回身,反手抓住壮汉尸体,接着惯性,狠狠朝远处扑来的几名打手抛去。 咽喉迸溅的滚烫鲜血浸没艳丽婚服,遂钰胡乱在袍子上蹭了把,踩着脚底的尸体,从萧韫马鞍抽出箭矢,以此作剑,箭锋直指要害。 遂钰有分神的坏习惯,按照寻常人的逻辑,高度紧张中更易全神贯注,然而遂钰明显不具备这点。 他有自己熟悉的安全范围,一旦有人能给予,他便会立刻松懈几分,无意识地产生依赖,这对于身处险境来说,是万分致命的缺陷。 萧韫教给遂钰的功夫,是战场上一击毙命的杀招,而遂钰也只能使用这种极其讨巧的方式。 但这种办法,又恰恰需要攻击方洞察全局。 “啧。” 获得萧韫警告的遂钰,顿时不悦地咂舌,发簪在掌中灵巧地转了圈,反手捅进壮汉胸膛。 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武器,壮汉稍一反击,簪便应声落地。 壮汉迅雷不及掩耳抓住遂钰的肩膀,遂钰整个人身体被他猛地提起,举过头顶,意欲将人直接砸向地面。 遂钰身体柔韧度不错,身体近乎弯折,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完全放在双腿,反手揪住壮汉的头发,用力抓住惯性,将他的身体向反方向带去。 上下脸对脸的瞬间,他猛地向壮汉吹了口气,趁对方下意识躲避的功夫,抓住时机,快准狠将箭矢刺进他的脊椎。 壮汉来不及哀嚎,遂钰曲腿踩在他的肩膀,扬手便是两个耳光。 踹飞人大抵不可能,他没这个本事,对方肩膀比自己宽两倍,看起来是能直接将自己胳膊腿掰折的体格。 “遂钰!”萧韫喊道。 遂钰:“什么?!” “记得把箭捡回来!” 遂钰:“……” 他才抬起的手,又落下,踩着壮汉的身体,用力将箭从其脊背拔出来。 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手感轻盈,却比钢铁还硬几分,应该是萧韫自己的东西。 就连皇帝都舍不得丢的东西,有多金贵? 眨眼间,萧韫已经冲进人群最里了,同时附近山林狼烟阵阵,随风逐渐飘向远方,遂钰愣了愣,大地震颤,在场的所有贵族皆抱头逃窜,顾不得素日高人一等的,端着的仪态。山林中队伍逐渐显现真身,月神的信徒们群龙无首。 “月神!月神娘娘庇佑!” 不知是谁喊了声,这群人竟然一股脑地朝着祭坛冲来。 遂钰见过不少大场面,可那都是早朝或是规格森严的仪式,骤然看着乌泱泱一堆脑袋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冲来,快步将萧韫射/出去的箭捡回来,边躲避攻击,边寻找可供藏匿之地。 他被迫被从祭坛最高处逼下,而玉罗绮还在天枢手中…… 玉罗绮! 遂钰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他明明是要将玉罗绮从天枢手中救回来,而并非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缠斗! 所以方才萧韫提醒自己,其实是让他—— “萧——” 不,不能暴露萧韫,或许对方只是知晓自己的身份。人群已经距离他极近了,而追赶他们的队伍,甚至可以说是一支整装齐备的军队,正策马扬鞭,似围困羊群般,将这群贵族聚拢在一处驱赶。 “先锋军!” “是先锋军那群叛徒!” “快去找守备军!快去!”宗祠长老吼道。 司寇柊提过,先锋军是为了推翻宗祠,从秀州守备军中出走的队伍。 明显,他们知晓司寇柊与玉罗绮的计划,却在仪式完成的最后一刻,都未及时现身,可见他们并未将此二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只是当作推动进程的棋子,死了也不要紧,因为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收拾残局! 遂钰呼吸一窒,是啊,收拾残局,先锋军对抗多年均未结果,是因为他们没有优秀的将领吗,不,是因为他们力量弱小,根本无法撼动秀州,宗祠也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而能够撼动秀州的,只有朝廷亲自出手。 皇帝放任秀州,皆因大局未定,贸然仅凭一己之私出手,受害的只会是无辜百姓。即便潮景帝善战,那也仅仅只是为了收复前朝失地。 皇帝朝堂制衡,地方却不管这个,他们只会认为,朝廷已经放弃了他们,或者当权者收受了什么贿赂。 “给我杀!!!” 先锋军为首的瘦弱男人一声令下,军队立即分成三股,彻底融入人流,惨叫声混合着哭声,已经分不清哪个更多,狂风大作,绝望裹挟着尘土卷上万米高空。 还未抵达祭坛最高,遂钰的体力便不太够用了。 那边,萧韫已经迅速从天枢手中救下玉罗绮,但玉罗绮表情痛苦,双手软软垂下,大抵是被卸掉了两条胳膊。 号令声过于熟悉,遂钰快速奔向萧韫,抽空回头看了眼指挥的将领—— 竟是那贩卖果脯,多次同自己搭话的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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