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宣瑛无论如何谨慎小心都无法逃脱的死招。 宣瑜想栽赃他杀了宣环。 无论宣环犯了多大的错。 他始终是嘉和帝寄予过重望的皇子。 嘉和帝让宣环早点从夺嫡的舞台退出去,其中也含着他想保住他命的想法。 现在若是让嘉和帝知道宣环死于他手,那嘉和帝将会何种震怒? 宣瑛就算说宣环不是他杀的,那么嘉和帝也会命人调查,在事情被调查清楚之前,他会一直被关在宗正寺。 他相信,这期间,宣瑜有办法坐实他的罪证。 他也有办法在宗正寺杀了他。 更何况,嘉和帝与满朝文武一定会揣测这件事背后的动机。 他们会想,会否是太子授意指使。 太子没登上帝位前,就对手足如此残忍,若是登上帝位,那他会以仁德治理天下吗? 有没有证据不要急,一旦怀疑的种子被埋下,以嘉和帝的敏感多疑,这件事只怕不会善了。 所以宣瑛知道,他绝不能进宗正寺,也不能让人怀疑是他杀了宣环。 否则,他永远说不清楚了。 “那里……快,有刺客,四皇子出事了……” 峡谷已经涌过来大批人。
第64章 宣瑛当机立断,从怀里摸出一大瓶解毒丸,先行服用。 继而用指甲沾染宣环的毒血。 他用沾染毒血的指甲刺破自己的手掌,让自己也沾染上这种毒。 再强的毒毒死人,都需要一定的剂量。 他沾染这么点毒,可能不会要了他的命。 他只能赌一把。 只有他与宣环身中一样的毒,那么宣环的死就无法推到他的身上。 他做的一切就在刹那。 雷鸣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宣瑛痛苦俯下身,额头冷汗潺潺,手脚肌肉不停使唤的痛苦抽搐着。 他震惊扶住宣瑛道:“殿下。” 宣瑛五脏六腑都疼得没有知觉了,他断断续续道:“快,将我的剑插入那泥潭里。” 他指的是宣环黑血汇聚的泥潭。 只要他的剑插入那血洼中,他剑上的毒就有了解释,如此便可混淆视听,否则,他只会百口莫辩。 雷鸣扶着宣瑛,在人冲过来之前,将宣瑛的剑插入宣环身上黑血汇聚的血洼中。 剧毒不愧是剧毒。 只沾染这么一点,宣瑛就痛苦地想要自我了结。 他终于能感受到宣环刚刚的痛苦了。 雷鸣慌张道,“殿下,您撑住,御医马上来了……” 说着,他怒吼冲着人群道:“御医,快点,殿下中毒了,快……” 宣瑛额头冷汗潺潺,在昏过去之前,咬紧牙关交代道:“是刺客刺杀本王与四哥,明白吗?” 说完,他就昏厥过去。 先过来的是一批宗室子弟,这些养尊处优的宗室子弟何曾见过这么血腥残酷的场景。 地上尸体横七竖八,死状凄惨。 在看到宣环的尸体后,都吓得面无血色。 不一会儿,宣帆与南阳郡王急匆匆骑着马飞奔过来。 他们看到宣环的尸首,与宣瑛昏厥中毒的场景后,顿时三魂去了七魄。 马背上的御医连滚带爬的扑过来,赶紧为宣瑛诊脉。 南阳郡王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不住的命人将周遭的御医医生郎中全部叫来。 如今两个皇子因他之邀出了事,一个看上去死状极惨,一个生死未卜。 若都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宣帆焦急问雷鸣道:“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 雷鸣见到宣环的死状,他急得都快哭了出来,又想到宣瑛的吩咐,带着颤抖哭腔道:“殿下与四殿下遇到刺客,中了埋伏,两人都中了毒,太子殿下,快,命人给殿下解毒,那毒霸道异常,再晚就不行了……” 宣帆慌乱得连手都在抖,冲着御医怒吼:“快,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治好他。” 他什么场面都经历过,但看到宣瑛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他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宣其临终前嘱托他照顾好宣瑛。 这么多年,他与宣瑛的感情比同母亲兄弟还亲。 他从未想过宣瑛若出了事,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都是宣瑛替他解决问题,宣瑛从来不会让他担忧。 他从小就懂事睿智得让人心疼。 因为他太懂事,让宣帆都忘记了他是比他小十岁的弟弟。 几个随行的御医连忙慌张检查两个皇子的伤势。 其中一个御医道:“启禀太子殿下,郡王爷,四殿下毒至心脉,已经身亡多时。” 另一御医道:“锦王殿下中毒虽浅,但情况不容乐观,得赶快回太医院。” 宣帆赶紧命人将宣瑛带回去。 又吩咐侍卫道:“快点封锁燕山,别让刺客漏走一个,抓到一定要留活口。” 众侍卫只得点头道:“是,殿下。” 宣瑜从始至终都站在人后。 他目光冷冷的落在人事不省的宣瑛身上。 一抹讥讽浮上唇畔。 在得知宣瑛没有出事,只是中毒后,他就猜到了宣瑛所做的决策。 他接连设置了三场刺杀。 他料想到三种结局,唯独没料到宣瑛这么豁得出去,对自己这么狠。 那种毒,别说宣瑛,就是他这个将毒药研制出来的人,都不敢这么尝试,而宣瑛竟敢赌得这么大。 就不怕自己一命呜呼?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反应这般快,如此迅捷的想通其中关窍,并置之死地而后生。 若宣瑛反应慢一点、狠不下心来,此刻等待他的只会是镣铐加身。 现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也没有再干涉的必要,所以从始至终不曾出声。 此刻,看到宣瑛昏迷中依旧痛苦拧眉的模样。 他不由得开怀几分。 啧啧啧,中毒的滋味不好受吧。 如果熬不过去,就这样在痛苦中死去吧。 == 锦王府。 府邸灯火通明,小厮仆从侍卫均守在正院。 御医换了一拨又一拨为宣瑛施针,从宣瑛指尖滴下的黑血一盆盆端出来。 炉上的药罐子一炉炉沸腾,水汽顶着盖子咚咚作响,好似一曲激荡的歌舞演奏。 婢女在炉前不停地扇,速度快得扇子都出现了残影。 太监婢女在走廊上穿梭来回,谁也不敢懈怠。 嘉和帝神色凝重的站在宣瑛内寝房门外,两旁跪着一排宫女太监,贤妃被宣帆扶着,咬着手绢念着什么佛经,仿佛在祈求佛祖庇护。 南阳郡王战战兢兢的站在庭院里。 祁丹椹与卢骁等站在南阳郡王之后。 等到黄昏将近之时,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步履蹒跚从正寝走出来,他们每个人汗流浃背衣衫尽湿。 嘉和帝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老御医连汗都没来得及搽,颤巍巍道:“回圣上的话,这毒虽霸道,但幸好殿下中毒不深,事先服用过解毒之类的药丸,让毒素没有蔓延至心脉,现在殿下身上的毒已经清理大半,只有余毒未清,但性命无碍。” 贤妃听罢腿软得快要跌下去,被宣帆扶住,她喜极而泣道:“没事就好。” 嘉和帝松了口气道:“赏。” 御医们连忙跪下叩谢圣恩。 祁丹椹手心里都是汗,听到御医的话,他陡然松开捏紧的手。 手掌锐痛传来,他这才看到手心不是汗,而是血。 因捏得太过用力,指甲嵌入掌心血肉,他没有半分察觉。 来此之前,沈雁行已经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给他听。 那种情况下,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这么做。 任何事都要赌一把。 眼下,宣瑛算是赌赢了。 只是,他没想到,宣瑛之所以要去燕山峡谷,是为他狩猎白熊做皮褥子。 这段时日,宣瑛对他好得过分。 他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宣瑛如此赤忱相待。 若说没有感动,那是假的。 他看向紧闭的房门。 这是他从八岁后,第一次体会到心慌的感觉。 多年来的磨难,磨砺出他的冷血心肠。 就连九岁那年,他设计整个龙虎山自相残杀,他在尸横遍野的山上游走,为了善后灭口,都不曾慌乱过半分。 对任何事不期待,也就没了敬畏,就不会慌乱。 他想,此刻,他是怕宣瑛出事的。 他们敌对时间那么长,又患难与共那么久。 他与这个人的纠葛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就好像他生命整个后半部分都与宣瑛缠绕在一起。 若是宣瑛出了事,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似乎又少了些色彩。 得知宣瑛脱离危险后,嘉和帝命宣帆贤妃随他回宫。 他留下李想,让他等宣瑛醒过来,回宫禀告他。 祁丹椹恭送嘉和帝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向嘉和帝。 嘉和帝从始至终平静无波,此刻听到亲生儿子脱离生命危险,也不曾露出多余的开怀之色。 就好似宣瑛只是他养的一条狗。 有感情,但不多。 众人送走嘉和帝与一些闻风而至的大臣。 整个庭院就只剩下他们几个。 他们索性就坐在庭院中,等宣瑛醒过来。 等到夜半子时,张涛匆匆来到锦王府。 祁丹椹料想是大理寺有了什么事。 此刻宣瑛刚脱离危险,大理寺一正卿,两少卿。正卿宣瑛昏迷不醒,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另一位少卿常年出门办差,此刻大理寺主事的人只有祁丹椹。 沈雁行见状,道:“你先去大理寺看看,殿下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想必无碍了。大理寺的事也不能耽搁,你处理好大理寺的事,也好让殿下安心养病。” 祁丹椹点点头。 他走到门口,看到南星与秋风。 今日他听到宣瑛遇刺后,行色匆匆赶往锦王府。 这两人想必是怕他出事,所以跟来了。 他看向两人道:“你们两人留在锦王府,若是锦王殿下醒过来,你们就来大理寺通知我一声。” 两人应了声是。 锦王府长史见两人是祁丹椹的小厮与好友,便将两人请到锦王府的偏殿等候。 = 天色有些阴沉,似乎有风雨欲来之势。 祁丹椹到天工门时,恰巧碰到宣瑜正好出宫。 他们两人相对而行。 他对宣瑜行了礼,神色并无半分不妥,道:“参见肃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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