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瑛听到祁丹椹来了,心里莫名的像春风拂过,嘴里却不屑嘀咕:“本王跟他有什么私事儿?让他进来吧。” 王府长史道:“他听闻殿下生病就走了。” 宣瑛:“……” 他心情莫名的糟。 但转念一想,是不是他知道自己因为断袖而生病,故而不敢靠近。 思及此,他不由得心疼祁丹椹。 他明明那么爱他,听到他生病肯定心急如焚,却因为自己是断袖,怕引起他再度重病,故而远离…… 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这是多深的爱意。 王府长史:“后来,肃王府来人了,说肃王邀请祁少卿一起去华恩寺看桃花,他答应了,之后他就走了。” 宣瑛:“……” 他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了? 他喜欢的人生病了,他却同他兄弟一起去看桃花? 难道是他太难过,所以退而求其次?
第31章 华恩寺后山,粉白色桃花灼灼,开满了半个山腰。 清风拂过,枝头的花骨朵竞相开放,在春风中欢呼雀跃,离枝的花瓣如和煦春日下的霞色雪花,漱漱下落,留下声声叹息。 花林中八角亭上的青瓦几乎被花瓣覆盖。 祁丹椹端起茶盏,正要喝上一口,三两片花瓣飘入白瓷茶盏中,在杯底落下薄红残影。 他如常的撇开茶盏中的花瓣,喝了口清茶,茶中带着点桃花的苦味。 “六殿下,微臣不愿意欺瞒殿下。微臣之所以来赴约,不过是因为佛诞日近,佛寺暂时关闭,微臣无法进入华恩寺。故借殿下之便利,来华恩寺上一炷香。” 宣瑜也喝了口茶:“本王知道,龚州有个习俗,大难之后要去佛寺上一炷香,这座佛寺是离京都最近的一座。但是……” 他拈起桌上落下的一朵完整桃花,“你真诚的让人厌烦,生怕本王不知道你在利用本王?” 祁丹椹面色无波道:“说清楚,对殿下,对微臣,都好。” 又一阵风来,花瓣如雨下,那些花瓣被风席卷着,剐蹭着行人面颊,在行人脚下盘旋, 仿佛在挽留什么…… 祁丹椹在花瓣的挽留下站起身,行礼道:“茶喝了,花也赏了,微臣就先不打扰殿下赏花的雅致,多谢殿下盛情款待,微臣先行告退。” 这时,宣瑜的贴身内侍端来数种糕点。 宣瑜柔和的面容仿佛在春日微光中融化了般,连那常年阴沉上扬着的眼尾都温柔了几分。 “吃点糕点再走,这是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 内侍将糕点摆上桌,精致糕点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祁丹椹看向糕点,半点食欲也无,“多谢殿下,只是微臣素来不爱吃糕点,恐怕要浪费殿下一番好意了。” 他转身正要离去,刚走到八角亭外,就被八角亭外肃王府的侍卫拦住。 祁丹椹头也没回,不愉道:“殿下,这是何意?” 宣瑜手指轻敲着桌面餐盘:“少卿大人还是留下吃些糕点吧,否则本王不就白白准备了一场。若本王没记错,这是你当年最爱吃的。” 京郊那个小男孩看到这些糕点,黝黑的眼眸里仿若明珠被擦拭掉灰尘般,顿时明亮清透。 那个小男孩太瘦弱了,好像从没吃过饭似的。 事实上,他确实饥一顿饱一顿,经常没饭吃,以至于他看到这些糕点,如同饿狼扑食。 宣瑜拿起一片云片糕,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直到清甜的香味消失在唇喉间,“那时,本王看到你吃,本王很开心。恨不得将所有的糕点都给你拿来,现在你不需要了,你告诉本王你不喜欢吃。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今日,本王被你利用,达成你想要做的,那么你也应该做本王想做的。此刻,本王最想做的就是让你陪本王赏花吃糕点……” 祁丹椹不知道皇室中人怎么回事。 脑子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没想到最不正常的两个,都被他碰上了。 宣瑜这话不就是在告诉他,他被他利用,他不在乎。他想做的是要祁丹椹陪他看桃花吃糕点,不管祁丹椹愿不愿意,想不想,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想,他要这么做! 因为那是那个孩子同他做过的事情! 他眸光里充满了怜悯,道:“殿下,人都是会变的?您不可能穿小时候的衣服,也不可能穿儿时的靴子。” 宣瑜危险目光紧紧盯着祁丹椹:“可糕点还是那时的糕点,祁少卿还是尝尝吧。” 祁丹椹愠色道:“真是疯了。” 他避开那侍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又有两个侍卫从桃花林里出来,拦住祁丹椹的去路。 他回头,见宣瑜坐在八角亭内,好整以暇看着他愠怒的面容。 他摸向藏在袖中的针筒暗器,里面有五枚银针。 就在他想如何射伤这些武艺高超的侍卫脱身时,一道迅疾身影突然出现,出手间已经打翻了两名侍卫。 在其他侍卫对他出手时,他拽着祁丹椹的肩膀,后退两步。 接着闪身、退避、出脚,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就将那几个侍卫打翻在地。 林子里又冲出几个肃王府的侍卫。 宣瑛冷冷道:“六皇兄,你的狗可真厉害,连本王都敢咬。” 他穿着淡紫色蚕丝交领华服,外罩着烟灰色春季外衫。 好一套春季出游服,却从头至尾被掩盖在玄黑色立领披风下,风一吹才看到些衣服边角。 玄黑色披风宽大,将他从颈脖遮到脚。 他从颈脖往下无一处裸露在外,就连修长十指,都遮盖在银丝手套里。 宣瑛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 失恋伤心的人最没用理智。 他怕祁丹椹因他的过敏症状,伤心失落下,被宣瑜的糖衣炮弹哄得团团转,因此走错了路。 那岂不是他的罪过? 他其实并不想干涉祁丹椹的私生活。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宣瑜,他当然没什么异议。 但如果他是因为他,急切的想找个人转移爱情的痛苦,那不就是对自己不负责吗? 宣瑜是他的六哥,他自小就知道宣瑜是个疯子。 一旦跟他沾上关系,祁丹椹想抽身就难了。 越想越觉得心难安。 尽管御医交代过,他身上的红疹子不能吹风,更不能到烟火香味浓重的地方。 御医甚至再三交代,寺庙的香是硫磺硝石檀木灰以及各类香料制成,他要他在浴佛节期间待在王府里,别沾染了香烟。 可是一想到祁丹椹会因他而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就良心难安。 尽管他没什么良心。 终于,在吃完早膳,他下定决定来华恩寺看看。 事实证明,他来华恩寺是对的。 他刚走入这片桃林,就看到宣瑜在为难祁丹椹,逼着他吃糕点,不让他离去。 若他今日没来,鬼知道宣瑜会在这庄重的寺庙里对祁丹椹做什么。 毕竟他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扒祁丹椹的裤子。 宣瑜看到来人,目光阴柔危险,道:“你怎么来了?” 再看看宣瑛的装束,他冷笑:“怎么?你又犯老毛病了?该不是祁少卿害你犯了老毛病吧?” 宣瑛连忙澄清道:“同祁少卿没有关系,只是六哥,你好像也不如意啊?” 宣瑜冷哼:“本王不如意,不是拜你所赐。” 宣瑛满目讥讽,道:“跟本王有何关系?是六哥你有毛病啊,人家不喜欢吃糕点,为什么逼着人家吃,人家要走,为什么强留。他又不是犯人……” 宣瑜“哼”一声,看向祁丹椹,道:“他不喜欢吃,是他的事情,他要走,也是他的事情。而我想让他留下,这是我的事情。我只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就行了,至于他是不是犯人,又不耽误我想做的事情……” 宣瑛道:“那好,你要让他陪你吃糕点,是你的事。但现在本王不想让他陪你吃糕点,要带他走。这是本王的事。你做你的事,本王做本王的事。” 宣瑜呵斥道:“你敢。” 宣瑛:“如今华恩寺的护卫安全由巡防营负责,你这几个王府侍卫能奈我何?” 巡防营由太子宣帆统领,他们并不会卖宣瑜的面子。 说完,他对祁丹椹道:“我们走。” 宣瑜怒瞪着祁丹椹与宣瑛离开的背影。 他想,迟早要让这两人为今日之事付出点代价。 祁丹椹跟着宣瑛往桃花林外走去。 走到路的中段,他立在桃花林下,回头,轻如雾气般的声音响起:“肃王殿下,如果你我立场一直对立,或是我损害了你的利益,你会杀了我吗?” 宣瑜没料到祁丹椹这么问,一时没有回答。 继而,他听他无情道:“下官会,如果有那么一天,殿下最好也要会。” == 两人出了桃林,就到了佛寺的后门。 咚咚咚,撞钟浑厚声音响起,继而又传来念经声。 钟声惊起林间鸟雀。 祁丹椹道:“多谢七殿下替下官解围。” 宣瑛怕祁丹椹多想,道:“本王只是路过,想找宣瑜不痛快,顺手替你解围,你不要想多。”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这句话,他愤愤道:“他在龚州啥也没干,就会给本王添乱,回到京都,拿的功绩赏赐跟本王一样多,本王不爽。” 祁丹椹想也知道宣瑛不会为了他跑一趟,他沉默,静静听着。 宣瑛试探性问道:“听闻长史说,祁少卿昨晚来王府找本王,说是为了私事,究竟是什么私事儿?” 祁丹椹:“现在没事了。” 宣瑛狐疑看向他:“既是找本王有私事儿,那必定涉及到本王,说吧,本王听听。” 祁丹椹如实道:“龚州有一旧俗,大难之后必要上佛寺上一炷香。但由于佛寺封闭,下官只能找殿下帮忙。” 宣瑛不知为何笑出声,道:“所以,得知本王病了,你又听闻宣瑜邀你来佛寺,你就答应了。” 祁丹椹点头。 宣瑛心情突然明媚起来,看山寺后门那个站岗的小沙弥都觉得眉清目秀了。 咚咚咚,钟声又响起。 一声催着一声。 宣瑛听着钟声,道:“华恩寺的法会开始了,你不是要去前殿上一炷香吗?快去吧!本王去他们内院用点斋饭。” 祁丹椹看到宣瑛将自己全身上下都遮住,应该是不想沾染香烟的,他应声道:“好。” 说着,他就踏着钟声,沿着古道往寺庙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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