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了解村民,所以最好别让他们知道宣瑛身上的伤。 一来,怕人泄露了他们行踪。 二来,怕这附近有匪寇藏匿其中。 所以伪装成断袖是最安全的,既能光明正大的要药,又能光明正大的待在一处,互相照应。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两枚碎银子交到村长手里,急切道:“麻烦了!” 现今驱寒止咳等药物难寻,但一般疗伤用药并不难找。 尤其是龚州地处山区,这些药物是极其普遍的。在龚州,上山挖药也是村民一项收入,家家户户都会有些药物。 那声音清凉温柔,有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宣瑛仿佛一瞬间不认识眼前这人了。 他为什么扶着桌子站不稳的样子? 什么伤反复撕裂? 什么要? 要什么…… 这还是那个刻薄狠辣满腹算计的祁丹椹吗? 他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村长浑身一震,似乎明白了祁丹椹在说什么。 难怪他看到这人刚刚连路走都不了,还要他小弟搀扶着。 他也曾给富贵人家做工过,富贵人家那些特殊癖好,他也曾见识过。 有些男子私|密之处开裂几天几夜下不了床的,有些更是花样百出。 再看这男子小弟,从进屋起就在床边半倚靠着,一副腰极其不好的样子…… 纵欲成这样,能好吗? 村长接了碎银,便帮祁丹椹找了一箩筐这类药材。 有些被祁丹椹救过的人家知道祁丹椹需要,更是把地窖里摆放着的没什么人收的药物,挑着扁担给祁丹椹送去。 祁丹椹做戏做全套,扶着桌子对村民感恩戴德,在村民走后,他慢慢的将药材挑选归类。 不得不说,龚州虽然毒虫鼠蚁多,穷山恶水,不如其他州郡富裕,但物产着实丰富,就村民送给他的药材,都是些上好的药物。 现今没有制作金疮药的材料,他只能将药物放在水中煮软,捣烂成泥,端进房间里。 宣瑛脑子里不断回顾着祁丹椹那含羞带怯柔情似水的眼神,以及羞赧到极致红红的耳垂…… 他不会在悲画扇就是这副样子吧? 他不会在悲画扇伤口反复撕裂吧? 他不会在悲画扇也备了不少此类药物吧? 不,绝不可能,祁丹椹是何许人也,绝不会吃半点亏,他怎么可能让别人伤害他? 一般都是他去伤害别人。 他伤害别人? 他怎么能伤害别人呢? 他怎么能碰别人呢? 他越想越烦躁,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回京都把悲画扇给查封。 祁丹椹走进房间,就见宣瑛脸色极其难看,以为自己刚刚说了那些话,让他犯恶心了。 连忙解释:“殿下,这些村民我们并不知根知底,最好不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受了刀伤,所以我们伪装成断袖,更能方便行事。而且借此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宣瑛知晓祁丹椹用意,但被他这么赤果果说出来,更让他不爽。 他点头道:“本王明白。” 见祁丹椹这般坦诚,他若是扭扭捏捏,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便解开衣衫,露出腰腹部伤口。 那狰狞伤口附近有大片坏死的腐肉,伤口肿起外翻,溃烂生脓。 这要是放到一般人身上,怕是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但是宣瑛凭借着强劲的忍耐力,与良好身体底子,至今还能同他谈笑。 他递给宣瑛一个洗干净的包着布帛的木棍,道:“下官要帮殿下清理掉这些坏死的腐肉,殿下你忍耐一下。” 宣瑛这次没拒绝,接过木棍咬在嘴里。 祁丹椹虽不善药理,但他迅速又果断,没一会儿就处理完那些坏死的腐肉,帮宣瑛敷完药。 他清理腐肉时,又快又狠,差点没把宣瑛疼死。 宣瑛想,没个五六年的冤仇,都下不去这个手。 隔壁夜半出恭的村长不小心听到屋内动静,差点石化。 屋内呻|吟声中饱含痛苦,好像是“小弟”发出来的,这人腰得疼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痛苦? 这么痛苦怎么就不收敛点呢? 另外一个呢? 伤都那样了,还能反复折腾? 难怪要那么多药物呢? 怕是再这样下去,多少药物都治不好。 这些年轻的有钱人真会玩。
第26章 宣瑛与祁丹椹在村里修养的这几天,大致摸清了村里的情况。 这个村庄是赣州北面的小村落,灾情开始尚且能自给自足,只因感染寒热症的人太多了,隔三差五就有人因高热之症去世。 附近几个村落也是如此,赣州的官员找了些大夫来看病,断定他们这是瘟疫,不仅不给开药,还将病得严重的人直接烧了。 之后更是纵容附近的流民抢灾民的粮食,派兵封闭村落,不许他们出去,违者皆杀。 这种做法无疑是官商匪联合,克扣了赈灾的粮草。灾民太多,他们一时之间又处理不完,便寻个借口,将他们困在村子里,活活饿死亦或者染病而死。 届时就算是朝廷翻查此事,也是死无对证。 情况再糟糕,他们也只会落得个赈灾不力的罪名,怕是连官都不会贬。 听到宣瑛与祁丹椹家里有人做大官,可以帮他们申冤,村民沉默互相看看,不再言语。 在他们看来,再大的官能大得过朝廷钦差?朝廷不仅派了钦差,更派了皇子,他们不照样一颗粮食也未曾获得?别到时候冤没申诉,倒惹来杀身之祸。 祁丹椹反问村民:“你们被困在村里等死,跟惹来杀身之祸有何区别?” 他的话一针见血。 村民沉默了。 祁丹椹也不为难他们,让他们好好想清楚。 有些村民半夜时分悄悄来到宣瑛与祁丹椹居住的房门外,不甘心又满怀希冀的反问:“你们真的能帮我们吗?” 祁丹椹与宣瑛没有将话说得太满,太满反而显得不真诚。 他们看着村民满怀希冀又茫然绝望的眼神,说道:“我们尽力一试。” 村民又纠结万分的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不少村民陆陆续续来找祁丹椹与宣瑛。 他们要么是家里有人染病被活活烧死,要么是家里有人因不满粮草被抢走,被流民打死,或者不满村子被封,被官兵所杀…… 有些人在得知家里人只是得了寒热之症,并非不治的瘟疫时,痛不欲生。 他们的父母、儿女、丈夫、妻子都因这荒唐的病症而被活活烧死,死后连尸体都没有…… 有些人本来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辛辛苦苦攒了些粮草,以为能挨过这个寒冬。 却不想官府不仅克扣了他们的粮药,还抢走他们的食物,夺走他们亲人的生命! 家里有仇怨的人想为家人讨个公道,没有仇怨的人听到祁丹椹那句话,也知道官府是想让他们死的,毕竟邻近的几个村落几乎都死光了…… 有人帮忙申冤,至少还有个期盼,还有希望能看到朗朗乾坤的那一日。 但如果这次错过了,他们死了也就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冤屈,他们也无法下阎罗殿去面对死去的亲人。 于是,不少人纷纷找到祁丹椹与宣瑛,村里大多数都是不会写字的,就口述由祁丹椹宣瑛代笔写上口供,最后咬破手指,在口供上按手印。 短短五天,祁丹椹已经拿到村子里大部分人的口供,每一份口供都是一笔累累血债。 宣瑛已经联系到他藏在龚州城外的三千余名侍卫,并探听到梅家藏了一万多边防兵在龚州城外,整个龚州加上衙役足有两三万之众。 所以,他选择先在龚州城内发动民乱,之后再出其不意攻城。 他要在最快的时候攻下城池。 否则,若让对方反应过来,有了万全准备,将是一场苦战。再则,多拖一天,就有无数的百姓被饿死或病死。 五天后的夜晚,宣瑛的伤基本愈合后,他与祁丹椹带着两千人前往龚州,驻扎在城外废弃的农庄。 整装休息了两日,他们于第三日的午时,传递散布消息,告诉灾民们官府侵吞了他们的粮草,导致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之后,他许诺粮草,临时组建起一支充满仇恨的杂牌军。 夜半子时,正式攻城。 子时三刻,农庄驻扎地就传来凯旋的号角,宣瑛派人去驻扎的农庄,让祁丹椹带留守的士兵进城。 这场攻城战极其顺利,宣瑛在战场上历练过,极擅领军作战,在灾民的拥护下,仅用三刻,就攻下了州府府城。 祁丹椹到府衙时,正好寅时二刻,本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府衙却被火把照得通明。府衙前的那条街如同白昼般,不少将士官吏忙碌的安排将士、安抚百姓、准备重启停滞多日的赈灾事宜。 宣瑛身着银灰色铠甲,笔直如同出鞘剑,神采奕奕站在府衙前,总领全局。 宣瑜站在他旁边,穿着一件墨绿色袍子,脸色阴沉如同远处漆黑的夜空,眼底一团暗黑,眸里尽是赤红血丝,憔悴沧桑得仿佛跟往日那个华贵阴柔的肃王判若两人。 他右臂受了伤,被纱布缠绕着挂在脖子上…… 两人似乎同时注意到祁丹椹,眸光汇集到一处看着他走过去。 祁丹椹慢慢的走了过去。 祁丹椹与宣瑛同那两三千军士取得联系后,就找到了飞羽。 当日在水云镇被追杀,他就与飞羽走散了。当时飞羽中了带毒的羽箭,他料想到他凶多吉少。但当时他与宣瑛逃走后,怕是以飞羽右一冬的能耐,逃命不是问题。 果不其然,飞羽逃出去后,潜伏在龚州城外,四处探听他的消息。 得知他随宣瑛一起与锦王府的侍卫取得联系,他便立刻现身。 据飞羽所说,这段时日,宣瑜不要命的找他,还为此杀了几百个人。 当日参与刺杀他们的刺客与发生□□的灾民,宣瑜抓了一批。 他将那些刺客全都剁成肉酱和在面粉里,烙成馅饼,拿到龚州城外放在地上,立刻块牌子,写着:人肉馅饼免费领。 灾民们可不管是不是人肉包子,一哄而上抢了吃了。 在这段时日,他要么疯了找祁丹椹,要么热衷于杀人做菜。 龚州的官员不敢动他,只得凭着他杀人。 看宣瑜这副憔悴疲倦、数日没合眼的样子,祁丹椹想飞羽所说的话确实不假,可是这伤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不像旧伤,倒像是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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