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大琅将纷争不断,天下百姓又将饱受战乱之苦。 宣瑛可以豁出命,用自己的命来交换他的,却不会用大琅子民的命,来交换他的。 所以,就算宣瑜想谈条件交换,宣瑛都不会答应。 唰唰唰,弓箭如同密雨射破长空。 两船上传来哀嚎声,以及兵革相击声。 宣海站在最后一艘大船上指挥着战斗,让人从大船上放下十艘小船,穿着黑甲的兵卒纷纷跳上小船,迎战宣瑛派来的将士。 宣瑛望着战火已燃的江面,对雷晨道:“雷将军,水上的大战交给你们,本王要去找丹椹了。” 宣瑜绝不会真的拿祁丹椹作为条件,来换他们平安出大琅。 他也绝不会因为他自己的私事,而废了公事。 所以这一战不可避免。 他为了公事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他要去做自己的私事。 不管祁丹椹出了什么事儿,他都应该在他的身边。 雷晨知道拦不住宣瑛,郑重道:“殿下,保重。” 宣瑛点点头,纵身一跃,跃入水中。 数十个侍卫也纷纷跃入水中,消失在火光映燃的江面上。
第100章 江面上的厮杀如火如荼进行着。 宣瑜看着激烈的战场,感慨道:“你说,幼年时,你如果知道我是魏信的外孙,你还会靠近我,同我做朋友,帮我养青鸟吗?” 祁丹椹沉思,道:“不会。” 那个时候,他刚丧失了母亲,又被父亲扔到庄子上。 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若是他知道宣瑜的外公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看到那个哭泣的孩子时,他根本不会理他。 就如同长大后,他不会同他相认。 宣瑜没有错。 他也没有错。 错的是世事的阴差阳错。 刚好魏信是害死他外公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造成他命途多舛的人之一。 刚好他就是宣瑜的外公。 宣瑜嗤笑:“果然,可惜没有如果。命运就是如此,让我在最难过的那天遇到了你,让我在以为人与人之间只有丑恶算计的时候,遇到了你。更让你我重逢,让你我就在这样锁着,永远锁在一起……” 砰的一声。 战船与三艘巨大的货船相撞,湍急的江水波浪哗啦一声冲得极高,三层楼高的巨大战船与货船被波浪冲得来回晃荡…… 贴在船舷与人搏斗的人,因躲闪不及,被压在成了肉泥。 随着船只荡开,那团肉泥掉入水中,成群结队的鱼在水中狂欢跳跃。 炸药轰一声在水面炸开,远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江面。 本就水浪翻涌的江面,因这巨大的冲击力,水波被冲上了天…… 湖面上的中型船只桅杆被炸倒,落下来砸在水里,砸死了几个人。 被火烧着的人在船上乱窜奔跑着,痛苦哀鸣着…… 唰的一声。 那火人中箭,他的痛苦结束了。 宣瑜看着激烈的水上战场,眼眸里跳跃着兴奋的嗜血的光。 “纵然我没有好下场,我也不会后悔遇到了你。因为只有那一个月,我是真正的活过,让我这个世间的怪物不再孤单,让我这枯燥暗无天日的人生有了一丝期盼。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该是多么的空虚无聊。所以,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无论是天上或地狱。” 地狱两字刚出口,他立刻闪身躲开。 身后刺过来的剑,正好刺在祁丹椹与宣瑜之间的锁链上,划拉出点点火星。 宣瑜一手杖砸向那人。 那人急速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宣瑜砸落了空。 宣瑜调转方向对着那人。 祁丹椹也被迫调转方向。 甲板上腾跃的火光与远处交战的战火映在那人俊美的下颌线上,流利的线条仿若丹青墨画勾勒而成…… 只见火光中,宣瑛穿着码头搬运工的粗布麻桑短褂,卷着裤腿,手持着一柄寒芒四射的剑,眼底带着弑杀怒意望着宣瑜。 此时,甲板上船舱里一些或面容冷厉、或凶神恶煞、或膀大腰粗的人察觉到动静,立刻抽出刀剑,围拢上来,指向宣瑛。 宣瑜的三艘大船伪装成货船才通过了两处关卡。 他船上除了那些藏在舱底的人,其余的人都是一副码头搬运工或搭载船只客人的装扮。 这些人装扮不一、长相各异,却有着相同性。 那就是眼底死灰一般的沉寂或与阴狠恶毒的杀意。 这些都是魏家曾经培养出来的死士。 听闻魏家培养死士从来都是任务完不成,要以命相抵。 可见这些人是在怎样的刀山尸海里淌过来的。 宣瑜神色泰然望着宣瑛,阴柔目光里尽是杀意,说出的话却带着调笑意味道:“本王不是送给你一个了吗?你为何非要穷追不放?如果不够的话,本王可以再送你两个。” 他指的是让方宇伪装成祁丹椹。 宣瑛惯常会嘲讽人,他阴阳怪气道:“那些赝品你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毕竟你送我那赝品对你情深义重,将他父母骨灰扬了,他都不愿意出卖你。不像丹椹,他只会为我掉眼泪,为我殉情。六哥,人要学会怜惜眼前人,你看小弟为了你的姻缘,牢里那个赝品都没杀,还给你留着,指不定将来能帮你凑个三宫六院。” 他从水底潜过来,杀了几个伪装成码头搬运工的死士。 他本想着悄悄靠近,徐徐图之,先保证祁丹椹的安全,再控制住宣瑜。 谁知上了大船,这些死士间有暗号,且暗号与死士的代号有关。 他答错了暗号,导致被认出了身份。 这才不得不立刻赶紧采取行动,乘着甲板上的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上了甲板,直取宣瑜。 可惜宣瑜警惕心太重了。 说话间,他看到祁丹椹脖子上一圈牙痕。 甲板船舷处的灯火正好在祁丹椹的不远处,将那处牙痕清晰可见的呈现在宣瑛的面前。 宣瑛的眼眸越来越冷,周身充满压迫感。 比江面呼啸的带着血腥气的秋风还渗人。 宣瑜似乎也注意到宣瑛的目光,阴柔狭长的眼眸蕴藏着愚弄人成功后的得意笑意,“怎么?你也觉得在他身上留下点痕迹很好看?哈哈哈……可惜啊,你调|教出来的人跟你一样没什么情趣……” 宣瑛知道宣瑜是想激怒他。 他确实怒了。 纵然他知道宣瑜不可能对祁丹椹做了什么。 祁丹椹也绝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 但一听到从别的男人嘴里说出与祁丹椹有关的下流的话。 他就控制不住满腔怒意。 他一剑刺向宣瑜,道:““你这辈子也就只能留下个牙印了,不,等伤好了,连个牙印都不会留下。你拥有的,也只是你幼年时那点可怜的记忆罢了。” 距离宣瑜最近的一个死士拿刀一挑,挑开了宣瑛的攻击。 他挥舞着大刀,方向一转,直取宣瑛。 宣瑛躲开劈向他的大刀,连连后退好几步站定。 宣瑜冷呵道:“拿下他。” 死士们一拥而上。 祁丹椹紧张担忧喊道:“小心。” 纵然宣瑛武艺高强,又怎么经得起一批批亡命之徒的车轮战? 就在他担忧喊出“小心”的瞬间,死士中七八个人在刺向宣瑛时,陡然变换方向,刺向身边的死士。 死士们躲闪不及,被刺了个对穿。 杀了几个死士后,那七八个人纷纷护卫在宣瑛的不远处。 这些侍卫都是宣瑛精挑细选出来的生面孔,所以宣瑜一时没认出来。 在船舱底下时,因为宣瑛暴露了,反而为护卫们争取了时间。 那些死士们来不及查探他们的身份,就让他们混杂着上了甲板。 宣瑜面色难堪望着宣瑛,眼眸中满是寒冽的杀意。 他抽出手杖中藏着的寒芒四射的利剑。 将手杖外形的剑鞘扔在一旁,手挽着剑花,刺向宣瑛。 宣瑛刚要抬剑迎挡,宣瑜一拽锁链。 祁丹椹被迫拉至宣瑛的剑尖下。 眼看着剑尖朝着自己而来,祁丹椹并没有闭眼。 他知道,宣瑛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伤他分毫。 正因此,他担心极了。 因为只要有他在,宣瑛永远打不过宣瑜。 宣瑜也算准了宣瑛不会对他出手。 因此才有恃无恐的将他推至宣瑛的剑尖下。 宣瑛果然猛地收回剑,却在这一刹那,他错过了最好的躲闪时间。 利剑刺破血肉。 他被宣瑜一剑刺穿了手臂。 一阵锐痛从手臂传来。 周遭混杂打斗声中传来几声担忧:“殿下。” 左夏与右一冬不知何时也攀上甲板。 正要冲过来,被两个拿着大刀阔斧的死士拦阻,被迫截断了去路。 左夏与右一冬顿时心下凛然。 他们这一次遇到的死士,绝非一般的小杂碎,而是训练出来的高手中的高手。 祁丹椹看到宣瑛受伤,心脏像是被千斤锤子重重捶打了一般,疼得抽搐。 他不由自主朝着宣瑛迈了两步,被铁链锁住。 他担忧道:“殿下。” 宣瑜扯着锁链将祁丹椹猛地扯了回来,一脸不满道:“至于大惊小怪吗?这点小伤都得喊一喊,待会儿你不得喊破喉咙。那么小的伤口,又不会死,等本王将宣瑛大卸八块,你再情深义重的喊一喊,掉两滴死了丈夫的眼泪就够了,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本王还是通情达理的。” 祁丹椹冷冷盯着宣瑜:“当然不会死,但我会心疼。六殿下不会心疼人,也不会被人心疼,当然不知其中滋味。” 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对任何事物都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让他感到无力。 他困在一个名为感情的囚笼里,里面有着三个人。 他可以算计人的情感,却无法左右人的情感。 而这种情感让人偏执疯狂。 他现在连自由都没了,还被充当伤害宣瑛的刀。 宣瑛为了救他而来。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怕是只有言语刺伤宣瑜。 宣瑜顿时脸色难看。 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祁丹椹能够牵动他的思绪。 可惜啊,这话却不是什么好话。 宣瑛乍然被祁丹椹表白,鲜血淋漓的手臂顿时也不疼了,恨不得再扑上去让宣瑜戳个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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