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秋汛即将到来,抢修堤坝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他们得提前做好预防事项,尽量避免苍西河中下游百姓的损失。 两人这段时日都太忙了,几乎脚不离地。 但无论多忙,宣瑛总会在祁丹椹散衙之后,来接他回府。 今日也不例外。 宣瑛早就到大理寺外等着。 祁丹椹一走出天工门,就看到宣瑛立在桥头等着他。 他走了上去。 两人沿着京华大街走着。 这段时日两人虽敞开了心扉,可从没越过雷池。 一是恰逢国丧,两人各自都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没有那个心。 二是两人都太忙了,回到王府,几乎随便吃几口东西,到头就能睡。 三是祁丹椹发现宣瑛突然变得很纯情。 他之前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宣瑛,因为心结拒绝宣瑛时,宣瑛总会隔三差五的往他跟前凑。 甚至在苍山县,宣瑛假借迷惑楚习,对他又亲又抱,逼着他叫他七郎小心肝儿。 现在什么都说开了,宣瑛反而变得纯情起来。 仿佛祁丹椹不越过雷池,宣瑛就能一辈子与他是只聊天的关系。 祁丹椹并不是什么扭捏造作的人。 他既然接受了这份感情,就该对这份感情负责。 他伸出一根手指去勾宣瑛的手指。 宣瑛整个人宛若被雷劈。 他感受着祁丹椹边走边勾他的手指,勾空了两次。 他在内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要忍住。 俗话说,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了。 他追祁丹椹追得多么辛苦? 他也要让祁丹椹追追他。 他不能立刻就范。 卢骁与沈雁行都同他说过,有一个词叫做欲擒故纵。 这个词在感情里屡试不爽。 只有让一个人觉得你太难得到,才会珍惜你。 他现在用力的忍住,那么未来就会地久天长。 就因为这段时日两人保持着纯聊天的关系,祁丹椹就按捺不住了。 但他也不能太远离,否则万一祁丹椹本来意志不坚定,一远离不就跑了吗? 所以他同他保持距离,却也日日来接祁丹椹散衙。 他要的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祁丹椹又勾空了。 然后,他小拇指就勾住了祁丹椹再次勾空的手指。 宣瑛:“……”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小拇指。 这小拇指竟然有了自己的思想了? 祁丹椹见宣瑛勾住了他的手,顺势五指握住宣瑛的手。 宣瑛也握紧祁丹椹的手。 宣瑛惊恐的看向自己紧紧握住祁丹椹手的手掌。 这只手也成精了? 祁丹椹见宣瑛盯着自己的手看,不解道:“怎么了?” 宣瑛目光正好落在祁丹椹一张一合苍白薄唇上。 他突然想到这张微凉薄唇的触感。 他觉得自己的嘴好像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他的嘴没有自己的思想。 他的嘴就是个只靠着下半身左右的叛徒。 这时,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声音。 ——亲吧,又不是没亲过。 ——反正亲了那么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 ——卢骁说的话能当真吗?能当真的话,他不早就成亲了吗?你看他现在都没人要。 ——沈雁行就算有一房亲事,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未来妻子又不是自己靠自己努力得到的。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亲在祁丹椹的唇上了。 还强迫摁着对方的头,借着墙角死角,无人看过来,他将对方嘴里舔了个透。 如果不是祁丹椹制止住他,他怕是要当街干点什么事儿。 他的脑子也叛变了。 宣瑛望着祁丹椹那因他吻得太用力,而微微红肿的嘴唇,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 他拼命的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装出一副“就那样,又没有多好吃”“又不是没吻过,我不在意”“我吻你是你的荣幸”的模样。 虽然卢骁与沈雁行没人爱,说的话没什么依据。 但是欲擒故纵这个策略他懂啊。 这招能吃遍天下。 至少祁丹椹就很吃这一套。 以往他亲他,他都非得咬他两三口。 现在,祁丹椹都舍不得咬他了,还非常主动的亲吻他。(难道不是因为以前都是耍流氓?) 果然做任何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 没想到祁丹椹这种聪明至极的人,竟然也会上套。 难怪写孙子兵法的孙武有老婆。 繁华大街重回昔日的热闹,街道上灯火璀璨,人来人往。 祁丹椹也不在意宣瑛的小表情,道:“上次我看到炸鱼饼的摊位好像就在这附近,我们去找找吧。” 宣瑛点头:“好。”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往街道上走去。 宣瑛也没有因为要实行“欲擒故纵”的策略,放开祁丹椹的手。 他不能太作了,他得给祁丹椹一点希望、一点甜头。 这样祁丹椹才会慢慢的上钩,爱他爱的要死要活今生非他不可。 路上,宣瑛看到卖小糖人的。 有个牛郎糖人在最左边,织女糖人在最右边下面一排。 看着倒像是一对恋人被分割两地。 他能牵着祁丹椹的手,走过繁华热闹的街头,去找祁丹椹爱吃的那个糊糊的烤鱼饼。 而牛郎织女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做成糖人都被放置的那么远。 太可怜了。 一想到自己不能天天见到祁丹椹。 那简直太恐怖了。 于是,他将小糖人架子上牛郎织女面朝面摆放在一起。 两人几乎都贴一块去了。 不仅如此,他看到其他几个也形单影只,就想着好事做到底,全都让对方找到另一半了。 卖糖人的小摊贩:“……” 若不是看对方牵着的那个人腰上别着大理寺的腰牌,他早就怒吼了。 这人多多少少脑子有点不正常。 把许仙与祝英台摆放在一起,几乎面对面站着,看上去两人像是含情脉脉的一对也就算了。 他把马文才与梁山伯摆放在一起,面对面站着,贴那么近干什么? 难不成还指望两人冰释前嫌? 再一看对方两个大男人牵着手,他就明白了。 搞南风搞上瘾了。 连小糖人都不放过。 宣瑛一路走过去,看到满大街都是形单影只。 汤面铺子桌子上没收的碗是单独一个。 蒸笼里卖的包子只剩下最后一个…… 远处汾河飞跃起的野鹜也是孤零零的。 就连他先前看到的耳鬓厮磨的两棵歪脖子柳树,不知道被谁剪掉了相交的枝丫。 现在那两棵树之间泾渭分明,像是老死不相往来般。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各走各的。 店面里招呼的客人的老板娘被人喊着寡妇。 走在糕点铺外的小情侣疑似在吵架,女孩说回去就让父亲退亲,男孩说退就退…… 就连路边的野狗也是对着吼,仿佛要撕了对方一般。 全世界都是孤零零的。 只有他与祁丹椹是十指紧扣。 并且,他们还有非常美好的未来。 他们是最懂彼此的人,共患难过、共经历生死…… 怎么想,他都觉得祁丹椹不爱他爱到天荒地老都说不过去。 哎,全世界人怎么就不能像他一样好命呢? 祁丹椹也不知道宣瑛脑子里在想啥,对着岸边那两棵歪脖子树都能露出怜悯之色。 接着,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 他执意的将街道上的东西两两凑对。 烤鱼饼的摊子烤的鱼饼若是单数,他一定会从没烤的鱼饼里,拿出一个跟那单数凑成一对。 若不是他们买了几个烤鱼饼。 那烤鱼饼的商贩怕是要赶人了。 他让卖包子的老大爷将蒸笼里最后一个豆沙馅儿的,摆放到鲜肉蒸笼里。 这样鲜肉蒸笼里就是双数…… 若不是那老大爷记得他曾经给过他们许多买包子的钱,那老大爷绝不会理他们。 他看到卖鸡鸭狗的小商贩只剩下最后一只鸡与一条狗。 他在小商贩殷切的目光中,没有掏钱买下他的鸡狗,而是将鸡狗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还说别让他们太寂寞。 那小商贩当场就裂开了。 祁丹椹觉得宣瑛这段时日可能太累了。 竟然想出这种方式缓解压力。 他以前在刑部接触过一类案子,有的男人压力太大,老婆嫌弃他,不让他上床。 他就去绸缎庄里悄悄的撕裂别人的绸缎与裙裳。 那段时间,京都所有的绸缎、衣裳都被撕裂了许多裂纹,金额高达几千两。 也有些男人压力太大,又没法正确缓解,最后疯癫抑郁猝死。 更有些人,不是伤害自己,而是伤害鸡鸭狗,最后伤害别人。 宣瑛这症状太像了。 更何况宣瑛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连吃饭都没有时间,能不压力大吗? 他拉着宣瑛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宣瑛点点头:“好。” 他的目光落在绸缎庄里那对吵架的情侣身上,女的说要让男的退亲,但她眼里都是泪。男方说回去就退亲,但他脚步都是不舍。 他好想上去帮这两人一把,但祁丹椹要他回去。 他只能依依不舍的往回走。 这两人也是天生一对,掰不了。 祁丹椹:“……” 这人不会是要去撕绸缎吧? 他赶紧把宣瑛拉回去了。 锦王府就在京华大街上。 他们没走一会儿就到家了。 宣瑛如往常一样送祁丹椹回院子。 走到两人院落中间的游廊时,祁丹椹突然顿住脚步,下定决心般,吻上宣瑛的唇。 宣瑛也回以亲吻。 不冷不淡,热烈又不失克制的吻。 他这次控制的很好,只亲吻了一遍就松开了祁丹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细水才能长流。 他可不能一次性将事情全干了,否则将来就没有新鲜感了。 他特别佩服自己的毅力。 祁丹椹就住在他隔壁的院落,他都能忍住不翻墙偷看他洗澡,不悄默默溜进房间干点事儿…… 甚至从没有越矩的举动。 就连此时此刻,他都能把握好这个度。 他现在坚信只要将“欲擒故纵”这一策略贯彻到底,牛车就能变成马车,一夜七次就能变成一夜七十次! 祁丹椹喘息着道:“要不,我今夜去你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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