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留给宣瑛。 既然从不属于自己…… 不如就毁掉! 他手挽剑花,利剑闪过寒芒,径直朝着祁丹椹刺过去。 双眸中怨怒、悲伤汇聚,还夹带着一丝决然不悔:“既然是你食言,你背叛了我,既然你无法喜欢我,那么就把你的命交给我。” 利剑寒光一闪,已经刺向祁丹椹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人影闪过,宣瑛直接挡在祁丹椹的面前。 一声利剑刺破血肉的声音。 那柄剑唰一声刺入宣瑛的后肩胛。 宣瑛一口血喷在祁丹椹的肩膀处。 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倒在祁丹椹怀里。 祁丹椹只感到肩头一热,宣瑛身体像没有骨头支撑般,软倒下来。 护卫一刀砍向宣瑜。 宣瑜被一刀砍中右臂,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宣海支撑着身体拿着红缨枪替宣瑜挡住几处致命攻击。 这时,淑妃带着救兵赶到。 由于后面还有追兵,淑妃深知大势已去。她救走宣瑜宣海,立刻撤离。 宣瑜被人救走,依然死死望着祁丹椹与宣瑛的方向。 满眸子不甘怨怒。 直到两人化成黑点看不见,他才扭转回目光,跟着淑妃撤离。 祁丹椹手上都是宣瑛身上的血。 他双腿发软,几近站立不住, 因宣瑛朝着草地滑落,他也被连带着顺势跪在草地上。 他双手颤抖去捡草地上的药瓶,拔了几次药瓶塞子都没有拔开。 好不容易拔掉瓶塞,药倒了几次,都滚在草地上。 最后无法,他将整瓶都倒在手心里,药丸滚落在他与宣瑛身上、草地上……到处都是。 好在手心里留有几颗。 他将其中一颗喂到宣瑛嘴边。 这是各种名贵药材炼制出来的。 能吊着人的命。 宣瑛吞下药,握住祁丹椹的手,唇边溢出血:“丹椹,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祁丹椹斩钉截铁冷静道:“不会。” 宣瑛眸光黯淡下来:“不记得也好,免得……” 祁丹椹望着宣瑛,不容拒绝道:“你不会死。” 看着宣瑛又吐出一口血,他连忙伸手替宣瑛将血擦干净,道:“你不会死,也不能死。是你说你愿意陪我走下去的,是你说我并不是得到所有东西都会失去,也是你让我不要退缩,往前迈一步。现在我照着你的话做了,可是你却要抛下我……” 他两滴滚烫眼泪滴在宣瑛的唇边,道:“你不能让我在对未来有了期盼、对人生有了期待时,突然又让我尝到失去的滋味。你也不能让我以为我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时,突然又变得一无所有,往后余生都是孤零零的。你更不能在教会我如何喜欢你,教会我爱上你之后,突然又从我生命里消失。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强硬的改变我的人生,现在我的人生改变了,你却想抛下这一切……” 宣瑛伸手擦了擦祁丹椹掉落的眼泪,擦得祁丹椹脸上一片血污。 他道:“你别哭,你哭了,我就不能安心闭眼了。” 祁丹椹没忍住,眼泪又落下几滴:“那你就别闭眼。” 他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 他记忆中上一次哭,还是他娘亲过世时。 被父亲抛弃被山匪劫掠时,他没有哭。 在龚州过了两年非人的生活,他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之后为了活下去,为了重回京都,他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更是不曾低过头。 可是如今,他害怕又心慌,忍不住眼泪往下滑落。 他怕自己喜欢上宣瑛,还没好好弥补自己对宣瑛的亏欠,宣瑛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怕好不容易有了新的人生,又重新一无所有。 以前还有怨恨支撑着他活下去。 现在他恨的人,都已经得到报应,有的不在人世,有的失去一切。 他要报的仇,也一一报了。 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亲人、爱人,连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都没有了。 唯一有的,就是宣瑛。 现在,他怕连这点微末的光也要失去。 宣瑛看祁丹椹眼泪将脸上血污冲出两条干净泪痕,不由得唇角溢出笑容:“其实,我想看到你哭,想看你为我而哭,证明你在乎我。但我又不想看到你哭,我只想看到你开心,看到你眉头舒展的样子。” 或许是笑起来,牵扯到他某一处伤口了,他疼得只抽气道:“如果能早点听到你这番话,我早就应该去找宣瑜拼命,也不用等这么久……” 看到祁丹椹泪眼婆娑的模样,宣瑛突然起了逗弄祁丹椹的心思,“丹椹,你亲我一下,说不得我就真的舍不得死……” 他话还没说完,祁丹椹就低头在他被血凝固的唇上落下一吻,道:“够不够?” 没等宣瑛回答,他又低头吻在宣瑛的唇边:“这样呢?够吗?” 似乎只要宣瑛说不够,他就要一直吻下去。 仿佛如此,宣瑛就真的履行诺言,不舍得离开。 宣瑛望着祁丹椹认真偏执的模样,道:“不够。” 果不其然,祁丹椹又俯身吻在宣瑛的唇畔。 这次宣瑛没有放过祁丹椹。 他伸手勾住祁丹椹的颈脖,仰头去回应他。 两人唇齿相接,嘴里满是血腥味……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耳畔厮杀声停止,雷鸣带着军医赶到,两人都没有分开…… = 魏淑妃带着宣瑜宣海一路且战且逃。 追兵仿佛杀不尽,他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跑着跑着,宣瑜一口血吐出来。 宣海也站立不住倒在地上。 他左腿随便用两个木棍固定着,但随着他被侍卫扶着奔跑,两个木棍已经散架,刺穿血肉的骨刺裸露出来,鲜红浮肿的皮|肉挂在上面,伤口处不断往外滴着血,他小腿肿得比大腿都粗。 魏淑妃见两人这般伤重,看向身后被他们甩在不知何处的追兵。 她知道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 且不说追兵追不追得上,就这样下去,宣瑜与宣海会因为身上的伤,失血过多而亡。 她望向宣瑜,终于下定决心,吩咐道:“将他们身上的衣服脱掉。” 说着,她不用侍卫帮忙,自己上手将宣瑜身上的衣物脱掉。 她动作极其轻柔,尽量不触碰到宣瑜身上的伤。 宣瑜冥冥中似乎有预感,诧异道:“母妃,您干什么?” 魏淑妃将宣瑜与宣海身上的衣衫脱掉之后,扔给两个与宣瑜宣海身形相仿的侍卫,命令两人将衣物穿上。 继而摘掉两人发冠,用血与泥抹上两人的面容…… 她望向宣瑜,眸子里满是眷恋不舍:“天底下哪个母妃不会为自己孩子付出生命呢?贤妃可以,母妃也可以。” 说着,她就命侍卫将宣瑜宣海扶向丛林密布的荆棘深处。 那荆棘丛是一窝一窝长的,铺天盖地的,将四周的树木都缠绕住了。 此刻是夏季,正是植被繁茂之时。 荆棘丛仿若一个天然屏障,葱葱郁郁的,是个绝佳藏身之所。 她将两人安置好了之后,望向宣瑜,从怀里拿出一枚钥匙,道:“魏家有一个世代为家族守财富的故人,那是魏家每任家主偷偷在外面培育的孩子,这个孩子不能结婚生子,必须孤独一世,直到找到顶替他的人。现在,你们拿着这枚钥匙找到东南海地吴家,他会将这笔财富交给你们。” “你们两人带着这笔钱财,去北夷去西羌,无论去哪个无人知道你们的地方都可以,这笔钱财会让你们后半生荣华无忧。你们若是想拿着这笔钱财招兵买马,还是如何,随意吧。但是现在,母妃更希望你们能带着这笔钱财好好的过下半生……” 宣瑜猛然拉住魏淑妃的手,道:“母妃。” 魏淑妃反握住宣瑜的手,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来。 她多么想一辈子这样握住儿子的手。 她多么后悔之前没有好好的与儿子相处一天。 现在报应来了,她连多看儿子一眼都没有时间。 好在,她快要与另一个儿子重逢了。 只是,她要留宣瑜一人,孤独一生的走下去。 时间不多了,她毅然决然拨开宣瑜的手,道:“之前都是母妃的错,母妃造成了你一生的不幸。今生欠你的,母妃还不起,若是有来世的话……算了……” 她瞬间泪流满面,看着儿子最后一眼,哽咽道:“来世你必然投生在富贵人家,做父母疼爱的贵公子,有一个相知相爱的知心人,幸福的度过一生。” 她转身就走,不敢回头看一眼。 她怕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好好活下去吧,好好过下半生吧。母妃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说着,她让侍卫将周遭都处理好。 这时,追兵追来了。 魏淑妃带着侍卫就朝着北方跑去。 追兵立刻追上道:“快,在那边,别让她跑了……” 魏淑妃就这样吊着追兵,走走停停,一直到夜半子时。 追兵锲而不舍。 终于,在一处断崖前,魏淑妃彻底没了去路。 夜色太浓,有两个侍卫穿着宣瑜宣海的衣服,侍卫披散着头发,落魄不堪。 负责追人的将军曾经只远远看过五殿下六殿下一眼,因而他根本没认出两人非宣瑜宣海。 他目光炯炯望着魏淑妃道:“娘娘,殿下们,束手就擒吧,太子殿下仁德,若是你们束手就擒,念在手足血缘上,说不定能网开一面。” 魏淑妃冷笑一声,“谁需要他的施舍?我们绝不可能束手就擒,更不需要别人网开一面。大琅朝哪个储君夺得权力,不是先拿兄弟开刀,既然如此,我们绝不会成为别人刀上鱼肉。” 说着,她就将穿着宣瑜宣海衣衫的两名侍卫推下了断崖。 饶是如此,她依然不肯罢休。 用袖中弩箭,对着活着的侍卫们一人发射一枚。 唰唰唰转眼间,她的侍卫全被她斩杀殆尽。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多费口舌。 纵身越下断崖。 她杀了所有人,就是怕侍卫被抓,泄露宣瑜宣海藏身之所。 她知道她将两名侍卫推下断崖,让追兵误以为宣瑜宣海已坠崖,是瞒不住多久的。 但至少在对方没有幡然醒悟过来前,可以为宣瑜宣海争取逃走的时间。 这是她最后能为宣瑜做的事情。 == 皇宫,含心殿,夜半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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