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他愤怒道:“是宣瑛吧?只有宣瑛傻傻的挺纯真,自以为很可爱,其实可恨到令人发指……” 这时,他才注意到祁丹椹颈脖处挂的红线。 他将那根红线拽了出来,是一枚黄玉佛牌。 他陡然明白过来什么,江南人士有送佛牌当定情信物。 这枚佛牌有些年月,是宣瑛生母的遗物。 当年在南书院时,宣瑛不小心将佛牌遗失,宫廷的侍卫找了两天,才在莲花湖中锦鲤的肚子里找到。 他拽着铁链,不甘心道:“你答应宣瑛了?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什么答应他?” 祁丹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怕他又因此刺杀宣瑛,解释道:“锦王殿下见我多灾多难,将这枚佛牌送我辟邪。” 宣瑜眼眸微深,注视着祁丹椹:“你何必要为他开脱呢?不管是不是因为你,他都得死,现在,麻烦你告诉我他是用哪只手送你佛牌的?” 祁丹椹:“……” 他怎么知道? 宣瑛那晚给他上好药,佛牌就已经挂在脖子上了,更何况戴佛牌难道不是两只手吗? 宣瑜扔掉手杖,猛然拽下佛牌。 祁丹椹挣扎去抢,宣瑜直接勒紧铁链,祁丹椹被隔绝了所有生机。 半晌,宣瑜陡然手一松。 祁丹椹摔在地上,空气瞬间涌入肺腑。 他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颈脖处有一道深深的被宣瑜勒出来的血痕,那道血痕在苍白的颈脖处,极其触目惊心。 宣瑜看到自己弄出的痕迹,非常开心爱怜的伸手触摸祁丹椹的颈脖。 他刚一触碰到,祁丹椹就偏开头。 他十分不满的摁住祁丹椹的肩膀,正好按在肩膀的伤口处。 本就未曾料理的伤口,瞬间被按得崩裂流血,疼得祁丹椹出一身冷汗。 宣瑜摁住祁丹椹,手抚摸着祁丹椹颈脖处的勒痕,啧啧啧感叹道:“你没发现你身上留下痕迹才是最好看的吗?” 随着宣瑜的手在祁丹椹颈脖处游走,祁丹椹皮肤泛起一股寒意。 他冷冷瞪了宣瑜一眼,不忘刻薄嘲讽道:“殿下这么喜欢在别人身上留下痕迹,不如来大理寺当刑讯衙役。包吃包住,还能满足殿下的恶趣味。” 宣瑜边摸,边感叹道:“不,本王只喜欢在你身上弄出痕迹。你放心,本王怎么可能舍得你死呢?本王为你打造的东西,你还没用呢。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太无聊了,本王要你好好的活着。好了,进来的时候太长了,外公该催我了,本王该走了。” 说着,他捡起手杖,站起身朝着天牢外走去。 祁丹椹追问道:“等等,将佛牌还给我……” 宣瑜走出牢狱,往外走去:“这种烂佛牌亏你也爱戴,等本王送你一万个纯金的。” 祁丹椹:“我不要金的……” 他刚追到牢房门口,牢房就被锁住,宣瑜已经走出视线。 走出天牢,上了马车,宣瑜没有直接回肃王府,而是去了京郊的别苑。 一入别苑,宣瑜就看到有五六个眉目棱角极其像祁丹椹的人。 其中有两个神似到一颦一笑面容身形几乎都与祁丹椹一模一样。 若不是与祁丹椹相处日久的人,怕是极难分辨出来。 宣瑜问心腹道:“怎么样了?” 心腹:“训练的差不多了,只要祁大人一离开那座监狱,我们就能立刻将人换上去,之后再……” 他做个灭口的动作。 宣瑜点点头。 他外公执意要祁丹椹死,所以他找了一批替身。 届时,在上刑场之前,用那个最像的替身将祁丹椹替换下来。 之后,他要将祁丹椹关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从此后,祁丹椹死了,只有他的祁丹椹还活着。 他是这世间唯一一只可怜的萤火虫又如何? 他喜欢的星星,他就一定要摘到手。
第74章 南书房,嘉和帝面前放着一杆秤,秤的左右秤盘上放着两堆奏折。 两堆奏折一大一小。 称微微偏向大的一方。 书房正殿堂中有一把红栎木椅,魏信坐在木椅上与嘉和帝面对面。 两人中央摆放着这杆秤。 嘉和帝望着对面这位一手将他扶持起来的老丈人,道:“朝中势力平均,一方认为祁丹椹欺君罔上七年,罪大恶极,应当立即处死,以儆效尤。另一方则认为他情有可原,身世坎坷,这七年对百姓朝堂有功无过,又是栋梁之才,要其将功折罪。” 他指了指面前这杆秤:“太尉看看,这是这两方意见的重量。那堆重的一方,全是要求按照国法,将其处死。” 世家在朝堂盘踞多年,根深蒂固。 嘉和帝知道,这是世家怕激怒他,最终适得其反,只让一部分世家上奏,让这杆秤稍稍偏斜,如此才不显得世家沆瀣一气,左右皇权。 魏信望着这杆秤,苍老浑浊双眸中显出几分颓丧,道:“圣上以为要如何处理?” 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他并不关心这杆秤的重量几何。 这杆秤再如何重,最后拿主意的人始终是嘉和帝,而能左右嘉和帝的人是他。 嘉和帝望着眼前垂垂老矣却余威尚能震群虎的老人:“太尉随朕一起去天牢看看吧,这桩案子闹得这般大,也该有个定论了。” 他唏嘘感叹道:“祁丹椹十五岁殿试,是朕亲自考的他,当时朕就觉得他文章写得极好,是个栋梁之才。平民之中能有这么一个人物,也真是蚂蚁窝里飞出金凤凰。只是那手字,着实拿不出手,朕见他模样清秀,便点他为探花郎。这几年,朕时时见到他,竟然没看出他是苏泰的外孙。”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殿外,魏信虽年纪大了步履缓慢,但这对翁婿这么多年都适应了彼此的节奏,因而两人不前不后出了南书院。 魏信声音低沉,中气不足道:“不光是圣上没看出来,就连老臣也没看出。” 他目光落在跪在大殿台阶下的人,道:“安昌侯怕是也没看出来吧。” 跪着的人正是身着绯红色官袍的安昌侯。 他似乎已经跪了些时辰,嘴唇干裂流血,儒雅俊秀的面容上尽是汗渍,形容狼狈憔悴,身形摇摇欲坠。 饶是如此,他还是竭力地跪得笔直端正,身形一板一眼堪比标杆。 嘉和帝不置可否。 若是安昌侯知道祁丹椹就是他的儿子,为了安昌侯府的权势与脸面,他怕是早就开始将祁丹椹驱赶出京都。 那么也不会有今日这桩震惊朝野的欺君大案。 现在,祁丹椹打得他措手不及。 安昌侯为了保住安昌侯府的脸面,不得不跪在殿外祈求赦免祁丹椹的欺君大罪。 嘉和帝目光在安昌侯身上梭巡片刻,想看看他到底有几分父子亲情。 看了半晌,他没看出个什么名堂,便直接从南书房的侧方长廊走了。 齐镇跪了三四个时辰。 双腿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但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无论是为了挽回安昌侯府的名声,还是为了那点薄如蝉翼的父子亲情,他都该跪在这里,祈求圣上宽恕祁丹椹。 这一刻,他是真心实意跪在这里,祈求圣上饶恕祁丹椹的。 或许,年纪大了,看的世事沉浮多了,他对这个亏欠多年的儿子,可能还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父子情。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得罪了魏家与京都世家,他不能让魏家继续做大,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亦或许,只是因为齐家已经被排挤在权力的边缘,而他的嫡子祁丹椹是太子最为器重的幕僚。 只要他在救祁丹椹这件事上出一份力,那么念在无法斩断的血缘亲情的份上,齐家就有可能搭上太子这艘大船,重新进入权力的中心。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该好好的跪着。 == 嘉和帝与魏信走到天牢深处,在倒数第二个房门前停下。 祁丹椹本在闭目养神,有人打开铁门吵醒了他。 他睁开眼,就见嘉和帝坐在牢狱外的长道上,几个侍卫站在嘉和帝的身后,李想在旁恭敬伺候着。 在嘉和帝的右侧,坐着一位头发花□□力虽不济,但身上余威亦能形成排山倒海之势的魏信。 两个衙役打开门,示意祁丹椹出来问话。 祁丹椹拖着丁玲哐当响的铁链,一瘸一拐走出牢房。 到了嘉和帝的面前,他将凌乱的头发抓了抓,正了正囚衣,整肃容装,对嘉和帝恭敬行礼道:“罪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安。” 嘉和帝看着匍匐在他面前的祁丹椹,道:“抬起头来回话。” 祁丹椹跪着,缓缓直起身抬起头望着嘉和帝。 嘉和帝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你画押的状纸,朕看了,朕要亲口问你,你当日活下来,为何不上报地方府衙关于你的身份,而是隐姓埋名,在龚州当一个佃农?” 祁丹椹谦逊有礼道:“当日罪臣以为罪臣的父亲不愿意交这笔赎金,他想让罪臣死,好让罪臣的弟弟继承他的安昌侯爵位,加之钟台逆案之后,罪臣的母亲死亡,被扶正的宋夫人将罪臣当成眼中钉……别说那种穷山僻壤突然冒出个一等侯爵嫡公子没人信,就算罪臣能安然无恙回到京都,有这样的父亲与后母,焉知有命活到今天?” 嘉和帝眸子沉沉,分辨不出喜怒,继续问话道:“那你考取状元后,你为何不将此事上奏朝廷?” 祁丹椹无奈道:“因为当时罪臣不过是一个小小士子,无权无势,如何能抗衡得过偌大的安昌侯府?更何况当时罪臣犯了欺君之罪,罪臣怕没有等到洗刷冤屈,便一命呜呼。” 嘉和帝沉声:“既知道自己犯了欺君之罪,为何还要回到京都?” 祁丹椹:“因为罪臣不想一辈子当佃农,罪臣是侯门之子,本出自显贵人家,前半生命途多舛至此,后半辈子只想换种活法,人都是想往高处爬,罪臣是俗人,只为功名利禄。” 嘉和帝眼眸如利剑,气势迫人望着跪在脚边不远处憔悴落魄之人,道:“以上你招供的那些废话,你信吗?” 他的声音很冷,威压逼人,就连墙上挂着的微弱烛灯都不由得瑟瑟发抖,轻微摇晃着。 祁丹椹脸上身上都是脏污,发丝凌乱贴在脸侧,双眸因用刑疼痛无法入睡而遍布红血丝,他对上嘉和帝迫人气势,丝毫没有半分瑟缩闪躲。 若是一般人,见到天子这般迫人威严,早就吓得磕头俯首认罪,但祁丹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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