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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喜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三小姐听您的话吗？” 何新叹了口气，小声道：“这孩子是让我惯坏了，非但不肯听我的话，还要让我向皇上进言，将她许配给二皇子，这不是胆大包天吗？” 何喜才闻言，心底一颤，低下头去若有所思，真是怪异，三小姐要怀着孕嫁到二皇子府上？ 何喜才刚要说话，就见马车停了，巡逻将过来说：“何家主，皇城到了。” 此后一路疾行，身侧众人拥簇，皇城规矩大，任谁也不敢说话，三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只跟着内侍的步子亦步亦趋，生怕多走一步，多看一眼坏了规矩，走了好大一会功夫，内侍停下来道：“何少爷，就在这等吧。” 说完，便丢下几人进去了，周围站着披甲将，何新大气也不敢出，只拿眼睛四处偷瞄，便见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那公子生的英武，此时皱着眉，一脸苦丧气。 何新觉得此人眼熟，上下打量起来，谁知那人突然扭头过来，见了正脸，何新便想起来了，此人似乎是宁韫城的伴读乌淤沈，只是几年不见，乌淤沈长高了许多，倒比以前刚毅了许多。 乌淤沈的目光也在三人身上来回巡梭，显然他的记忆比何新要好得多，也或许是因为何新身后站着何阮阮的缘故，何新心道，既是宁韫城的心腹，自然要比旁人知道的内幕多些，本想和他对视一眼，混个眼熟，好一会出宫后请到家里来，谁知刚一转头就瞧见了乌淤沈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何阮阮，那眼神凶狠无比，似乎要将何阮阮生吞活剥掉一般。 何新叹了口气，心道，估计是三妹妹想要换婚约的心思已经传了出去，惹得五皇子一派大为光火。他朝乌淤沈笑笑，往一侧稍稍挪了些，挡住了乌淤沈的视线。 此时，内侍来传，召见何家兄妹。 宁世元倒与三年前没有大的变动，宁韫城的事情算是了了，宁世元到底折了一个儿子，也有些恹恹的。只是有件事，饶是再没心思，他也须尽快处理。 与何家的婚约还没有个说法，宁世元近来耳朵里听到过一些流言，说何阮阮有意换夫，又听闻何新已经到了京都，便择了这一日，特意叫了他与何阮阮进宫。 何阮阮要改嫁一事，何新并不赞同，先不说他为何阮阮做的规划，从大面上说，何家多年内行商，口碑极好，从不落井下石之事，今日他训斥了何阮阮几句，何阮阮竟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样，性情大变，丝毫不讲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皇家和商贾四大家联姻已久，倒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女子坏了和气，宁世元不仅没有苛责何新，反而道：“皇家和四大家联姻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宁韫城不肖，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这门婚约自是要作废的，只是祖宗规矩不可变，朕瞧着你如今还在京都，正好将婚约之事再商议一番。我膝下倒还有几个皇子是不错的，若是阮阮不满意，皇室许嫁个公主也是可以的。” 何新不曾想宁世元这般大度，自然感恩戴德，也不敢拿大，只说何阮阮年少鲁莽，多有不懂事，原是打算替五皇子守上三年，但若皇家决议再次联姻，也由宁世元做主便是。由此便把择婿的权利交了出去。 宁世元却并不想接，转而问道何阮阮：“到底是儿女的婚姻，朕做了主怕是也难凑成一对好鸳鸯。这联姻向来是女家择婿，既然你没了主意，便听听阮阮的意思罢。” 何阮阮从进来到现在，亦是战战兢兢的，听到宁世元的话，极想开口，又怕的不行，不觉得看看哥哥。 何新生怕何阮阮出言不逊，连忙道：“舍妹的意思亦是由皇上做主。” 宁世元道：“即没想好，那便回去想想再说，你们兄妹二人也商议一下，明日再来回朕的话。” 何新兄妹闻言，忙谢恩告辞。待兄妹二人提着一颗心从大殿出来之后，看见乌淤沈还站在那里等着。 回去的路上，由一名小内侍带路，何新见四下无人，便快走几步，走到内侍身侧，塞了几张银票给那小内侍。 那小内侍见此，面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意，道：“何少爷客气了。” 何新陪着笑道：“敢问内侍，为何乌大人一直站在殿外？” 小内侍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说与何少爷听可莫外传，乌大人，他那是自苦赎罪呢，何少爷有所不知，五殿下的案子能定的这般快，多亏了这位大人的证词呢，当日分别提审之时，乌大人说了一些不利与五殿下的话，五殿下被身边人坑了这一下，百口莫辩。” 何新疑惑道：“愿闻其详。” 小内侍道：“五殿下说先二皇子妃被害之时，他曾在大堂看状元评选，看到快结束才走，路上吩咐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去寻乌大人，他则自己进了雅间，先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是绝不可能杀人的。结果五殿下说的那个丫头没有找到，不仅如此，乌大人说是有个丫头来叫他不假，还叫出了那个丫头的名字，结果两下一对，竟不是一人，至于那个小丫头，她的证词是五殿下一刻钟之前就不让她伺候，让她去叫乌大人，她找不到乌大人在哪，来来回回找了半天才找到，小丫头说五殿下让她传的话是‘我在房间里空等你许久，快些回府’，此二人口供相互印证，又有拾花楼许多人见到小丫头去找乌大人，这才定了是五殿下撒谎。” 何新倒吸了一口冷气，乌淤沈说的未必是假的，但这话一出，确实是间接推了宁韫城一把。 内侍最后说：“不过咱们传闲话倒是说过，没准不是乌大人嫌在五殿下身边没前途，刻意坑五殿下一把呢。总之说他蠢不能护主的有，说他狡猾叛主脱罪的也有，乌大人虽洗脱了嫌疑，可受不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便常入宫来打算陈情，不过咱们皇上一直不肯见他。” 三人辞别了内侍出来，上了马车，何喜才叹道：“真是命运弄人，谁能想到乌大人只是说了个实话，如今却要被流言所伤，还间接给自己主子定了罪，想必这些日子定然是煎熬不已。” 何新道：“实话说的不合时宜，也能成为杀人的刀子。” 三人回了何院，吃了晚饭，傍晚关上门何新和何阮阮又起了争执，最后天擦黑了，何阮阮不敢多耽误，便急匆匆地回了长公主府。 晚间何喜才过来说，拾花楼卖出去的那个女子接回来了，另则，何喜才打听道，刚刚离开京都的六皇子也回来了。 ----
第26章 破局（上）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内侍过来宣旨，召何新巳时入宫觐见。 何新急匆匆赶往大殿，却发现今日大殿之上早等上了许多人，乌淤沈，二皇子，何阮阮都在。不多会，内侍通传：“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跪在，只见宁世元与花淳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由宫女内侍拥簇而至，帝后坐了主位之上，宁韫良本欲站在下首，宁世元不准，叫道：“小六来父皇母后这。” 宁韫良的一双眼睛红肿，像是近来大哭过一样，然而他如今咬着牙，又像是恨极了要杀人泄愤一般，他抬眼看了看花淳，花淳眼眶也有些泛红，招招手让他上来。 宁世元见他坐定，才扫了下面一眼，道：“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二皇子就站在何新身侧，何新只瞧着他望见六皇子，暗地咬死了牙。 二皇子率先开口，笑道：“不知父皇召儿臣等人前来所为何事？” 宁世元看了他一眼，道：“秦氏葬礼操办的如何了？” 二皇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立刻拿出哀伤的神情道：“已然安排妥当，她与儿臣夫妻一场，却遭横死，儿臣心里不安，便日日为她守灵，只求秦氏再度投胎，得一好人家。” 宁世元不置可否，朝众人道：“今日召众位前来，一来是是因何家婚约一事悬而未决，二来——”宁世元朝宁韫良招招手，宁韫良走到他身边，宁世元拉着小六的手，继续说道，“小六昨儿回来了，听闻他五哥的事伤心难过，昨夜在青鸾殿哭了一宿，非要说亲自将此事问清楚，朕特意叫你们前来，将前因后果说给小六听听。” 众人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并不知宁世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些人中，宁韫重最为紧张，其实此事中疑点颇多，证据又都含糊不清，只靠秦氏和侍女的死将这罪责硬摁在了宁韫城头上，本来他也没想过宁世元真会这么快处死宁韫城，本来是松了一口气的，如今这事新鲜劲还没过，再提怕是不好，于是他率先开口道：“父皇，此事已然清晰明了，五皇弟也已付出了代价，好端端的，怎、怎的又要重提？” 说一说完，又瞟见花淳身侧的宁韫良一张脸阴沉无比，只盯着他看的有些瘆人，一个新年刚满十一岁的孩子，倒是有了些大人的气魄，宁韫重灵机一动，便开口道：“回父皇母后，倒不是儿臣不肯旧事重提，只瞧六弟实在伤心，怕此事翻出来，让六弟更加伤心罢了。” 宁世元似乎有了些动摇，正犹豫间，就见小六挣开花淳，立在大殿之上，指着宁韫重，冷哼一声道：“我都不怕自己哭迷了，你倒替我担心起来了，既然父皇开口了，你还觉得今儿有机会不开口？” 这便有些跋扈了，宁韫重当着何家兄妹的面，被小自己许多岁的弟弟这样指着鼻子说话，心里十分窝火，冷笑道：“六皇弟虽有父皇疼爱，也该自规些，怎的离了父皇才几日，便被外面教的一点规矩也不懂了。” 宁世元怒道：“放肆，小六不过是伤心过头了才混说了几句，何时轮得到你指责了？” 宁韫重受了训斥，心里对花氏母子的不满更加一层，闻言也只得致歉道：“父皇赎罪，是儿臣轻狂了。” 宁世元又去看咬牙切齿盯着宁韫重得小六，正要安抚他，便听花淳淡淡的开口道：“重儿这话是没轻重些，小六出宫，是本宫娘家亲自教养的，重儿说小六没规矩，是在说我花家没规矩吗？” 花淳向来是好脾气，惯做和事佬的，如此疾言厉色甚是少见，宁韫重这才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得罪错了人，忙跪下道：“母后赎罪，儿臣不敢。” 花淳不肯言语，倒是宁世元帮腔道：“你先起来吧，既然你没想好怎么说，就等一会儿，朕先问一下何家兄妹联姻之事。” “是。”宁韫重起身立在了一侧。 何新听了半天戏，见提到自己了，连忙跪下道：“回皇上，臣下的意思与昨日相同，舍妹姻缘，皆由陛下做主。” 宁世元只不言语，何新跪在地毯之上，头低低地，心里慌的没边，昨夜他已经连夜将拾花楼卖出去的名叫珠玉的女子送到了宫里，冒死替宁韫城做了陈述，自来谨小慎微之人，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无非是为了让自家妹妹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有个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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