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你聪慧,自然也知道姑母今儿开这个宴席是为了什么,你和阮阮是有婚约的,阮阮独在京都,姑母见她青春年华,又父母兄妹都不在身边,格外的怜惜她些,你陪陪她也能宽慰宽慰她的思乡之情。另则,姑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常来姑母这,大约也是怕对阮阮名声不好,姑母知晓你的苦心,便将你兄弟几个都叫来,两下便宜。” 宁韫城心中甚是佩服乌堆长公主收买人心的手段,进门不过数十句话,便将他们兄弟几个个个照顾到了,怪不得先帝七八位长公主,也只有她,嫁的近,过的好,至今在大内都说的上话。 她细心留意着他们几兄弟的脾性喜好,格外地投其所好,这里面或许有些真心在,怕是更多的是对未来储君的讨好。 长公主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姑母去后面瞧瞧,你坐一会,不必跟着,坐一会。” 长公主强调了两次,宁韫城便应下了。 不多会,长公主便在婢女的拥簇下去了后面,屋里霎时只剩宁韫城自己了。 宁韫城不知道长公主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安然坐着。不多会,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何姑娘到了。” 宁韫城这才明白,长公主投他的好,竟是把何阮阮叫来了。 ----
第18章 美人计 宁韫城上次见何阮阮,是大约半年前,二人在夏日一同去采购过几块墨,何阮阮好才情,喜爱诗词雅赋,对于笔墨这些东西,也是挑的用心的。 何阮阮今年十三岁,正是女儿家长身子的时候,只过了半年,宁韫城便发现她长高了好一些了,就算是如此阴冷的冬日,何阮阮手里也是拿了一把团扇,遮了半边脸,入门朝宁韫城万福道:“见过殿下。” 宁韫城还了礼,二人各自落座。 安静了半晌,何阮阮开口道:“前几个月在拾花楼听到五殿下作诗一首,觉得句子甚好,那句‘青罗帐下思君时,一人装做二人语’写的极得妾心。殿下文采斐然,只不知相思之诗若以女子口吻写,多半是写红罗帐下,为何殿下偏写青罗帐?” 宁韫城却暗自惊异问道:“此句只是我偶然涂鸦之作,怎的会被传到外面?” 何阮阮与手下丫头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原来殿下不知此事,倒是我唐突了。此诗是由殿下府中小乌将军传诵在外的。” 宁韫城道:“原是如此。” 何阮阮还要说什么,宁韫城却暗道:“这两句诗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何家姑娘饱读诗书,怎会看的上这类句子?” 何阮阮向自己身侧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忙将手里的东西奉上前来,何阮阮单手拿过荷包,笑着对宁韫城说:“妾身近来闲来无事,便给殿下缝了一个荷包,希望殿下不要嫌弃妾手艺笨拙。” 说完,便由丫头奉了上来,宁韫城接过荷包,细打量了一眼,阵线做的倒是极好,只是不年不节的,这礼送的蹊跷。只何阮阮送过来了,他也不便推辞,起身谢礼了一番。 何阮阮道:“妾只愿殿下喜欢心中便欢喜了。” 宁韫城愈发地疑惑不解了,他与何阮阮见面不过三四次,二人都是恭敬有礼却也是淡淡地,何阮阮年纪小面皮薄,宁韫城少有风花雪月的心思,故以二人虽是有婚约在身,相处起来却没没有多浓情蜜意,今日是怎么了,何阮阮这般频频示好。 宁韫城细观察过去,只见何阮阮脸色有些涨红,目中略有些为难之色,虽细声软语说着,眼神却飘忽闪躲,十分地不自然。 宁韫城道:“何姑娘可有什么不便之处,若须在下帮忙,可直言,若能帮,必定义不容辞。” 何阮阮面色更红了,一只手攥着扇柄,似要折断扇子似的。 “妾、妾希望能和殿下多多相处——” 宁韫城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眼见何阮阮还有要说的架势,生怕二人说下去被旁人听到不好,便打定了主意离开此处,一打眼,忽见宁韫琅方才落在小几上未取走的手炉,心生一计道:“虽与姑娘相谈甚欢,只今日技痒,实则想与四皇兄他们一处投壶了,况且四皇兄手炉未拿——”宁韫城说着,一只手去拿手炉,只接触了一瞬,他立刻察觉到异样,忙改口道,“瞧我都想岔了,投壶要什么手炉呢。何姑娘可愿与在下一同去投壶处玩上一局?” 何阮阮也觉得十分地不自在,忙道:“如此甚好。” 二人说定了,宁韫城便起身带着何阮阮去后屋了。 宁韫城走在前侧,将方才摸过手炉的手指互相捻了捻,手指热了许多。宁韫城心道,这倒是意外的收获了。 方才他摸过去,那手炉是冰的。自然了,炭火烧没了,手炉亦会凉,只凉与冰也是有些区别的,就如同自然烧灭的炭火,便是烧没了一时半刻也是温温的,温热劲过了,手炉有锦缎外罩护着,也不会多凉,可他刚才摸过去,那锦缎却是冰冷冰冷的。 那不是炭炉,是冰炉,厚厚的锦缎也包不住的刺骨的冷,里面,放的是冰块。 宁韫城当场并未发作,只引了何家小姐往后面走去,刚出前厅没多久,就看见宁韫琅迎面而来。 “五弟一块玩去?” “是了,四哥怎的回来了?” 何阮阮这边等两兄弟站定了,才蹲身行礼道:“见过四殿下。” 宁韫琅并未瞧她,只用手虚虚一扶,道:“何姑娘快别客气。我原因下面人没把手炉带来,特意过来取一趟。”这般说着,用眼神暗示身后小厮取手炉去,自己则又道:“让底下人去拿便是,你我一同去瞧瞧吧,刚才看点数,似乎是三哥输我许多呢,怕三哥要赖我们做弟弟的,五弟你跟我去做个见证。” 宁韫城应声,三人连带丫环小厮一同去了后厅。 投壶之处设在宽敞的后厅,后厅是个别致幽雅的花厅,就连冬日也养上了许多花卉,厅长而窄,设置了三五道屏风隔成一段一段,分别设了棋盘,投壶,茶室,书案,插花台等等供客人玩乐之所,便宜日常设宴前后,供自家人玩乐,屏风遮挡的极好,客人可自行分成几波,各玩各的不受拘束,也可分隔男女,便于避嫌。三人一道而去,厅门口挂了厚厚的帘子,三人刚走近了,便有老婆帮忙掀开了帘子,厅内热气逼人,宁韫琅走在前面,宁韫城跟在他后面,何阮阮踩着小巧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跟在最后。 宁韫琅刚刚跨过门槛,便听一声软媚的娇呼在身后小声地响了起来,回头一望,只见何家姑娘绵软的身子正全然落在了宁韫城的怀里,二人一只手交握在一起,宁韫城的另一只手看不清在哪,从宁韫琅的角度看,十分像是搭在了何家姑娘的细腰上。 “呦,这是怎么了?”宁韫琅惊呼道。 宁韫城面色不佳地将何家姑娘扶正了,何家姑娘刚一站好,脸就红了个透顶,连忙蹲身万福道:“妾该死,没留意门槛,冲撞了五殿下。” 宁韫城似乎不想搭话,倒是宁韫琅帮忙说话道:“本就是一家人,倒也不必这般忌讳,何家姑娘没站稳,合该五弟去扶,自家人的事,都在自家门内,出了门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何家姑娘脸红的太甚,听的这话,更是头也抬不起来,蹲了蹲身子道:“是妾的过失,妾方才崴了脚,不能陪两位殿下玩乐了,扫了两位殿下的雅兴,望两位殿下恕罪。” 说完,便急急忙忙地遁去了。 宁韫城一直不曾说话,宁韫琅搡了他一把道:“五弟你这样虎着脸,可是会吓到人家姑娘。” “四哥说笑了。”宁韫城敷衍道,便又引着宁韫琅往前走,只盼他别再提这事才好。 便宁韫琅是个热心肠,没走两步,就拽过宁韫城耳语道:“要四哥说,你若真想早些软玉在怀,也不是不行,只别太扎眼就是,总归你们是有婚约的,私下见上一两面旁人也说不得什么,若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怕是姑娘害羞,得不偿失呢。” 此话便是把宁韫城说成了亟欲占姑娘便宜的登徒子了,宁韫城自问吃了冤枉,方才明明是何家姑娘先拽过他,再硬是摔在他怀里的,倒让旁人觉得是他不尊重了。然而宁韫城本就没有与旁人解释的习惯,再加上若是说出来了,臊的是何家姑娘的脸,便用沉默权当默认了。 宁韫琅说完,见宁韫城不辩解,便觉得自己说对七八分了,还好心到底顺带介绍了几处便与相处之所,同时还说,若是宁韫城想在乌堆长公主这里幽会,他也能帮着遮掩一二。 宁韫城只觉得宁韫琅今日也太过热心了,只推辞敷衍着,快走几步,投壶在后面了,早些走到了,宁韫琅自然也就闭嘴了。 果然如宁韫琅前面所说,二人还未过去,便听到宁韫京阴恻恻地声音,带着点尖锐,刺声道:“本皇子绝不会输,定是个你个糊涂东西数错了点数,不长眼的东西,若真害三爷我输了这一局,失了彩头,看三爷不打死你。” 宁韫琅宁韫城二人闻言站定了,宁韫琅向宁韫城撇了撇嘴,无声地表达了他要说的话:“你瞧我说中了吧。” 那倒霉到家的仆人战战兢兢地再去数,实则是相差太多,他只是个伺候的底下人,也不敢睁眼说瞎话得罪另一位贵人。 宁韫琅朗笑一声,率先过了屏风,在众人面前露了脸。 “当什么大事呢,三哥有什么好计较的,要我说,这个点数也证明不了什么,方才我手下有失,趁着三哥不注意,蒙混过去了,便是我赖了三哥,倒让我赖赢了,三哥技艺上胜过弟弟,就别揭弟弟的脸,只当把彩头赏给弟弟玩吧。” 宁韫城紧跟着进了来,瞧见宁韫京正阴着脸,一双吊梢丹凤眼更显阴沉,他本就有些女气,面容上随李嫔多些,小时候只是性子有些阴冷,长大后更觉得阴森森地,偏他又是个瘦高个,刻薄多怒的性子,平日里最爱斜眼剜人更显他少些阳刚之气。 他今日本因要输了彩头又输了面子生气,方才宁韫琅一找补,倒让他心里舒服了些,面色刚刚缓和,就见宁韫城来了,一张脸又沉下去了。 “呦,五小子也来了,”宁韫京斜眼剜了宁韫城一眼,眉眼里尽生刻薄鄙薄之意,“正巧我拾箭的小厮累了,后面我跟四皇弟再开一局,便让五弟帮忙捡箭吧。” 宁韫城只装作听不见,行了礼便立在一侧。 宁韫琅嚷嚷着要拿走彩头,宁韫京不大爱放手,俩人又开始言语上来往。 有个小丫头趁乱瞧瞧进了来,走到乌堆长公主面前说了几句什么话,长公主笑道:“当什么大事呢,京儿的彩头原是带来给我的,我也舍不得交出去,不然这样,晚些重开一局,姑母来赏彩头,我哪还有几副和田玉的镯子,玉质温润,另还有几个瓷瓶,前朝的古董了,描花手艺一绝,都拿出来给你们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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