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锋爵的呼吸变得轻缓绵长了少顷,玺秀才把书册从眼前挪开,然后小心翼翼挪动屁股,坐到裴锋爵身旁,把蓝色的被子盖到裴锋爵身上去。 腿间黑色毛团感受到了冷空气,便往空隙处又钻深了些,惹得玺秀痒痒,匆忙抱起囡囡睡在猫窝里,哄了小猫一句:“快中午了,不会太冷。”然后便穿上棉衣出门去了。 玺秀并不知晓裴锋爵带来的东西很多,分了香春居每一个人都有一份,甚至还余下一些任大些份量的姑娘要了去,他去厨房看李嫂做饭,然后顺带被李嫂告知了此事,当时也在大堂的李嫂顺嘴一提道:“青鱼姑娘不肯吃裴少的东西,被月桂好几句酸她,就把月桂给打了!” 玺秀一惊:“青鱼姐姐怎么样了?” 李嫂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玺秀问的人物居然会先是青鱼,按她说的话,怎么着都应该先问被打的人怎么样才对,她僵硬地笑了笑道:“青鱼姑娘现在是这里的老鸨,一人独大,你还怕她被打吗?” 玺秀道出李嫂不解的缘由:“青鱼姐姐打不过月桂姐姐的。而且就算现在身份不同了,月桂姐姐也不会相让。” 李嫂叹气,“她自己打不过,也还有伙计帮她打啊!那些男人打起女人,纵然是月桂平日里泼辣不好惹,女人爪子也敌不过男人的大拳头。” 听得这番描述,玺秀心中掀起骇浪,万分焦急,顾不得继续在原地听李嫂讲,双腿一拔便往前头二楼去,直奔月桂的房。 “月桂姐姐!”推开门便是一声大喊。 月桂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一个受惊,踉踉跄跄差点摔下椅,“玺秀,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你不是被打了吗?” “你知道啦?”月桂惊喜道,“哎哟小玺秀你是不知道,青鱼那臭婆娘仗着现在是老鸨,居然敢对我动粗了!” 玺秀皱着眉头,劝说月桂道:“姐姐,你就别再招惹青鱼姐姐了。” “哼!我月桂什么时候怕过?”月桂继续端坐好了,嗑瓜子。 一声声的“咔嚓”中,玺秀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最终还是不再叨扰,向月桂告别了去。 青鱼作风越来越强硬,这让已经被她伤心到几日不能好眠的玺秀也越来越担心,他不知道之后大家该如何,甚至连当前的问题也解决不了,却也执着不肯告知裴锋爵,因为他前几日去李佩家听刘宇扬说起,得知了原来裴锋爵即将入伍,他在等裴锋爵自己说起此事,也在暗自定性未来。 下到一楼,玺秀与青鱼碰了个正着,香春居的前院是半圆,两边楼梯刚好相对,而青鱼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来,同样没有预料到这场景,一副吃惊的模样。他们隔空十米对碰,却依旧碰出来不小的动静。 玺秀并不是很明白青鱼不肯吃裴锋爵东西的原因,因为上次许戈的事情让他以为青鱼其实爱的是许戈,只是许戈做了错事令她失望,所以她舍去了许戈,一气之下也牵连了他与月桂。可这夜里想出来才有半边通透的来龙去脉,却又被打乱了,碎片里还塞多了一个裴锋爵。 青鱼深深看了一眼玺秀,然后高高吊起眉角,转身离去。 望着青鱼婀娜摇曳的身姿,玺秀嘴巴中还有一个将吐未吐的“青”字,就此作罢。 笑着去再叨扰一遍李嫂,李嫂笑开了口,“这么饿了?胃口又回来了啊!这样好这样好,现在是长个子的时候呢!” 玺秀嘿嘿一笑,而后听到李嫂说还有两个菜而已,很快开饭,他才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屋子里是温暖的蓝色的窝,屋子外是冰冷的白色的天地。 裴锋爵抱着一只刚从外头回来的冷冰冰小喽啰,撅着嘴问他:“你出去干什么了?” “问午饭时间,差不多可以吃饭了,我进来陪你睡一会儿。”玺秀傻笑,钻进暖和被窝里才发觉随意披上棉衣的自己,手脚太冰凉,便暗搓搓自己给自己捂热,免得碰到身边人。 裴锋爵却像是裤裆里装了只眼睛,睁眼看一眼玺秀的脸之后又闭着眼睛,“别乱动,漏风。”话说着,玺秀就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温暖紧贴着。 “你不冷吗?” “怎的多废话,好好睡着钻进来一个你,能不冷吗?” “……”其实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话,玺秀有那么一点错觉:以前的裴少回来了。 这种错觉让人不好受,因为以前凶巴巴喜欢唬人呛人的裴少没有喜欢玺秀。 玺秀正欲艰难消化,就听得裴锋爵继续说,“知道冷还不赶紧靠过来,只会弄得两个人一起挨冻,爷这是在教你明白事理。” 躲裴锋爵怀里的玺秀“噗”的笑出了声。 “还有一点,以后记得关窗,大冬天的冻不死你。别人火炉熏香都赶不及地往屋里堆,就你,盖着个破棉被还开着窗,那么喜欢喝风呢?” 玺秀低着脑袋笑眯眯的,大眼睛眯成弯弯的线,他觉得其实像之前那样唬人呛人不打紧,只要不凶,那就是爱他的裴少,也是他爱的裴少。 “也没见你长高。” 正笑意绵绵的玺秀嘴一抽:“……” 还没有想到怼将回去的话语,玺秀就又听见裴锋爵的声音:“咦,不对,你好像……” 玺秀忍着裴锋爵对他动手动脚带来的瘙痒,因为知道对方是正正经经在为他捂热手脚,于是尽量让声音不带笑意:“怎么?” 裴锋爵语调拔高拔高的一句:“好像长高了?” “啊?” “这尺寸不对啊,之前抱你睡过,不是这感觉……” 玺秀兴奋的心情沉了一些,质疑道:“这哪能抱得出来?” 裴锋爵诧异万分,“真的,长了,也宽了。” “……”玺秀自动因裴锋爵这话认定是对方在为前头说他矮做补救,一时受打击,埋下头,再也不想理裴锋爵。 认真分析的人还在用自己的身体度量怀中人是不是真的长高了些。 屋子里是温暖的蓝色的窝,屋子外是冰冷的白色的天地。 玺秀浅睡了一会,觉得午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探出头来,撞见裴锋爵明亮亮的眼睛,感到奇怪:“你不睡觉吗?饿了?” 裴锋爵坐好,不说他是为了多看看心上人所以不想闭眼,只道:“饿了。” “那快快快,应该可以吃了的,我就知道你早起吃得也早,醒过来一定就饿了!”玺秀扑腾起床,拉着裴锋爵一路跑。吵醒了那只冬日睡整天的囡囡男猫。
第八十九章 县太爷的府邸,裴府老管家的儿子刘祥正在门口与小厮交谈。 原来,是裴少夫人使来刘祥探问,欲知她儿是不是真的上了这谢府找兄弟玩乐,如若不是,时至中午还未返家,那便定是去香春居寻了那里头的男儿! 刘祥自然是被告知裴小少爷今日不曾踏入谢府半步,也不曾到过门前唤得谢公子出门。离府前,裴绩夫妇俩一个气急败坏喊着要去抓儿子回来,一个暗地挤眉弄眼示意刘祥等一下无论如何都要说小少爷去了谢府,可惜刘祥看不懂,于是他去找了他爹,裴府老管家知道的事情不少,与少爷相处得好,便比别人多知道了一些秘事,从少爷口中得知小少爷属意于男子时,老管家那是一个战战兢兢,幸好当时裴绩挑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找相当于半个父亲的老管家出去吐露心事,才避免了老人家一嗓子惊了满院子人的祸事。 老管家很看重少爷,却不怎么看好小少爷,但由裴绩来说于他听这秘事,他也就只能一视同仁地信了少爷的话,少爷说:孩子没有错。 刘福听到儿子来找他求助的事情后,略加思索,便嘱咐儿子,先去谢府,如果找不到人,就直奔香春居,在那找到人之后告知府里少夫人的情况,请小少爷速速回府。 于是刘祥又急匆匆赶往了香春居。 裴府裴绩院落里,秦淑珍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坐在里屋的床板上,眼含泪水,凄凄然道:“你要这样当人家父亲你就自己去当,现在纵然是说出个天花乱坠,我也绝不能失了为人母的职责。再这样下去,儿子就真的回不了头了!他要在那条歧途上如何走下去呀他!” “我一直都在跟你说,那路不叫歧路。” “裴绩,从前我支持你,你做什么我都赞同,唯独此事!你万不要再劝说我,否则……否则……否则我就立马去通报公公婆婆!让他们跟我一起救锋儿!”妇人泪流满面,手指着门口,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神色凄苦。 “珍儿,你真的要儿子如此为难吗?他就要去当兵了,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一去不知多少年,我爹跟我松过口,说少则七年,多则,三十年的战都有的打。最后一段时间,容他去,任他欢喜,不好吗?” “我起先就是听了你的话心疼儿子,可是现在呢?你为他谋得半个月空闲,他这半个月就要天天去那妓院里头找男人,这是我要的吗?就算儿子之后会去战场不知道几年,他去了之后身边也没有女子,只有一群汉子……”秦淑珍想到了可怕的事情,尽数体现在脸上,她惊恐地喊道,“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儿子不能再去见他了!” “……”裴绩本来还有点痛心,现在紧绷的心情被妻子的思想松绑了一些……他哭笑不得,“你当我们儿子是什么人?要是你这想法,那我爹不也得领回来一个男子啊!” “你总胡扯些没用的!”秦淑珍气急败坏,“你如果真的一定要这样护着儿子这事,那我去找公公婆婆当靠山就是势在必得的了。” “威胁我没用,你要想想儿子,如果你连最后这点都不能迁就他,更甚要拉着公婆一起对抗儿子,那么我们的儿子,他会怎么想你这个亲娘?” 秦淑珍瞥了裴绩一眼,二十年夫妻,彼此心思摸得门清,她突然间镇静下来,“你少给我下套!” 裴绩耸肩,“虽然说得夸张了一些,可你仔细想想我的中心思想。” “你有的什么中心思想,不就是一直要我接受我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还要我把孙子一起给扔那条路上吗?” “……行行行,那你就看着等一下儿子回来跟你怎么说。”裴绩最终决定闭嘴,跟自家知根知底的婆娘争论,他争不过。 裴鼎与谭珠雁坐在饭桌上等了良久,却一直等不到儿子儿媳以及今日本该时时出现在眼前的孙子。 “我才觉着,小锋好像很久没有来找我闲唠嗑了。”裴鼎坐在饭桌前,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谭珠雁微微笑着,“会不会是我来了之后,他怕打搅我们?” “哈哈,”裴鼎爽朗笑道,“还真的可能,这孩子心思剔透着,当初也是他先联系了他爹,然后决定把你找回来。” 老妇人调侃道:“我听说你那时,把他关禁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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