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绩讲了很多话,有铿锵有力义愤填膺的豪放语气,也有娓娓道来苦口婆心的肺腑之言,终于,裴锋爵的一团乱麻感有了捋顺直的时候。 “可以让爷爷他们知道吗?” 裴绩的笑脸一收,左右衡量了一下,“儿子,你们还小,可以先好好处着,到你们长大了,腰杆够直了,就算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娘都不同意,那个时候你们两个也不会太无力。” 他伸手拍裴锋爵肩膀,补偿一句,“再有,为父会支持你的。小子眼光不错,我儿媳妇可以的!” “噗呲……”那一巴掌随着语句按向肩头,仿佛是一记猛击,裴锋爵无奈地擦了擦嘴边一点自己猝不及防喷出来的口水,“爹,你就这样看好我们?” 裴绩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儿子,挑起嘴角故作悬念,然后提起他的蔽膝迈过门槛扬长而去。 幼时,父母亲的陪伴是最多的,裴绩跟秦淑珍对儿子的关心毋庸置疑,裴锋爵五岁之前裴绩都要去大学里攻读学业,裴绩学业完成后就陪着妻子一起带孩子了,他们俩言传身教,而对裴锋爵影响最大的,无非是之后才开始真正教他做人的裴绩。裴绩的学习不拘泥于中国思想,也正是国外那些新颖却切实的道理,才让他做人慷慨而英明,在裴锋爵看来,他爹也只是在“爬树”这件事情上被打折扣罢了,裴锋爵随着裴绩学礼仪,做君子、当绅士,树立人格魅力,区分好坏道义,这样的经历使裴锋爵早已与裴绩建立既是父子又是师生的关系。 今天父亲教他“同性恋是正常的”、不敢表明心意也没有遵从内心接受玺秀的告白的他是无知且无能的,是可耻的! 裴绩还没有完全离开裴锋爵房前庭院,一道虚影带着一阵烈风从身边蹿过,三十有八可言壮年的男子愣了愣,然后笑出了声,即便知道那已经跑出百米的儿子一定听不见他的话,他还是喊了出来:“我的儿子可不能输给人!儿媳妇也不能!” 其实毋须多言,裴绩的深入浅出,裴锋爵早已听了进去。
第五十六章 裴锋爵一路靠着两条腿跑去香春居,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也已经是汗流浃背,当他杵着自己的膝盖弯腰停在香春居门口时,仿佛这竟是第一次看香春居觉得清新洁净。 青鱼跟前任老鸨一般,不会去到大门外迎客,这时她正在大堂中央招待一位常客与之闲聊,当瞥见有一个颇为醒目的身影快步闯入时,她抬头望去,来着正是比一般男子都高的少年裴锋爵,青鱼微微诧异,毕竟裴锋爵白天,也就是在不久前,才来过这里,现在又在香春居开张就业时贸然进入,找玺秀,可这么急又是意欲何为? 安得知晓那与玺秀同居一室而互相爱恋了半个月的少年心呢? 玺秀在二楼,正遭遇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前几日有一男子前来,召了月桂服侍,可听月桂讲述,便是这男子什么都没有干就已经缴械离开,当时女子在饭桌上与同伴讲起这事时笑得把一旁玺秀的猫都吓软了。这男子名为张建,那日是第一回来香春居,本来众人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却不想他之后每一天都来这里,最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他来这里找的不是妓.女,而是倒茶跑堂的小伙计玺秀。 众人方知,这男子是外乡人,而这外乡人,喜男风。 来香春居的第二日起他便明目张胆求爱与玺秀了,全香春居的人都站在玺秀这边想帮玺秀把男子赶走,让大家都不甚其解的是,玺秀没让他们出手,他允许男子的表白,而仅仅是对男子做出了拒绝。 只有青鱼知道玺秀没有因被男子喜欢追求而觉得羞耻的原因。 这是第五天,男子如常前来,在开门见山却没有被痛打一顿之后,张建看玺秀的炙热眼神越发没有遮掩,这让玺秀很不舒服,他一点都不喜欢有人那样盯着他看。会阻止大家保护他的那番好意,是因为玺秀本就是一个爱慕男子的人,所以只要张建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玺秀都不会去扼杀别人的感情。 然而,第五天,张建对玺秀动手动脚起来了。 二楼雅间,这是张建这几天过来安分地看着玺秀以来,第一次点了包厢,大家观察男子几日,都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出男子前头安分守己的君子做派底下的污浊多么不堪入目,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玺秀进那雅间倒茶会被侵犯,连同当事人玺秀,也万万没有意料。 张建捂住了玺秀的嘴。 “玺秀啊,你知道我几天多想你吗?”张建从背后控制住玺秀,玺秀力气比他小得多,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逃离钳制,感受着耳边伴随热气的恶俗声音,差点吓得站不稳。 张建早有预谋,他在被玺秀拒绝的时候,落落大方接受现实,又表现出自己的真心实意,顺着路边给自己搭上一架梯子,说他尊重玺秀,只是爱慕于心,望能理解,说他之后都不会再说爱恋的话语,只求能多看看玺秀……多么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在玺秀本人已经不计较男子觊觎的情况下,青楼里的人最多也只会调笑逗乐玺秀几句,大概这就是环境造就,这里本就是荤酒淫肉的地方,即便玺秀是女子们都很保护的对象,可潜意识里那种观念,却是默默浸透着人心的。 “玺秀……”男子吐着气,跟月桂一起的时候全然不见的情欲之色,在这个时候尽显无疑。 玺秀被牢牢扣在人的胸前,甚至感觉到了后腰那里被一根硬梆梆的东西抵住,他这下腿真的软了。 “玺秀啊……”男子发情如猫,他不急切,一句句说话叫着玺秀,他带着玺秀挪动位置,先是走到门边上锁,再是又贴近了几分走向床边。 刘建准备了药,他什么都想好了,他知道大家都对他没有提防之心了,玺秀只是一个青楼里的小喽啰,就算这一次之后孩子依旧不能归顺于他,他也不会得到什么报应。 药有两种,一种是催情的药,一种,是涂在男性那个之上的,可帮男子快速坚挺。而这两种药,都是他为玺秀准备的。 可药都没有来得及用,就在刘建终于愿意先把玺秀绑住不再用下身蹭玺秀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到近,门被猛然破开。 香春居的陈设已经老旧,但再如何老,这紧锁的门也已经被仅一脚踹得破烂,便可见破门而入者的脚劲是多么狠辣。 在楼下压着喜色,劈头盖脸就问青鱼玺秀在哪里的裴锋爵,在听见青鱼讲了有男子向玺秀示爱之后,便一刻不停冲上二楼,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眼光,他也从没有觉得是他紧张过头,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凡在慢一点,事情就有可能发展到让他追悔莫及的地步! 十七少年双臂能钓千斤重,脚下有雄雄风,他把张建一把抓过怒摔在地,匆匆一瞥玺秀,顾不及床上那小小的一个人多么可怜,只觉怒意前所未有地汹涌,他抬起腿,近十年未曾当真打过人的他,一脚接着一脚,狠狠踹在张建的身上。他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大力气才逼着自己停下脚的,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从未受过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这一堆又一堆道德仁义的思想,他希望他从小就跟人打架,练出一身一招夺人命的手脚,不需要思考的功夫,一脚出去,就拿了脚下人的狗命。 裴锋爵的脸色如铁一般,冰冷而沉重,他抱着玺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玺秀身上,把人抱下楼,并无视所有人的眼光,直接目似利剑射向青鱼,“你现在是这里的管事人,我奶奶才把这里交给你多久你就让玺秀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丝毫不顾及情面,也没有给女子半点空间,声音像是变了一个人那样的沉重压人,“希望能够给我一个交代。” 青鱼面无人色。 裴锋爵把玺秀带回后院专属的小房间里,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由于没有多想,而且一心都在担心怀里的人,所以他没有看过床铺就直接把玺秀放到床上。被压着的猫吓到了,人也被吓到了,本来看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跟回光返照一般,裴锋爵手还没有放下他,他就一边尖叫着一边把腰向上弯了个桥型,直到感觉囡囡已经从他身下逃出生天了他才放心地卸了腰上的力。 “……”裴锋爵被突然间猫与人一并响起的惨叫声弄得一头雾水,总归看见这样的玺秀,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玺秀躺在床上,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既是在感叹自己的遭遇,又是在帮囡囡一块感叹了它刚刚的九死一生。然后才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的裴锋爵。 不知道为何,想说话,而开口也仅仅是想叫一声:“裴少……” 裴锋爵站着,玺秀躺着,高的那个直接把头放平了跟地面一样走水平线,他稍稍缓过心里的怒气,问道:“你知道你刚才多危险吗?” “我知道。” “那你以后能不能避免遇到这种事情?”裴锋爵严肃地问,“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离开这里了,这里太乌烟瘴气。” 玺秀如鲠在喉。这里,确实有些乌烟瘴气,玺秀现在是缓过神来了,可他想,刚才二楼雅间里发生的一切,够他回味几年并为其心惊胆战了。 “回答我。” “我……我不会离开的……”玺秀面露愧色,“这件事情是意外。” “你能够确保之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意外吗?” 玺秀坐起来,双腿终于恢复了正常机能,这孩子起身的时候还对自己的胆子进行了一番鄙夷。 他如实道:“不能。” “那就跟着我走。” 玺秀总觉得裴锋爵今天有点怪怪的,不一样了,想到那个情形确实惊险,如果不是裴锋爵出现,后果绝对不会是玺秀愿意遭受的,于是他问:“裴少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 “啊?” “怎的,不能看么?若不是我来,你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裴锋爵气又开始蹭蹭的往上涨,怒气冲冲问:“刚才那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怎么办?不行,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青鱼护不了你……” 玺秀却突然打断道:“谭姨也护不了我,她在裴家,但我只能留在这里。” 裴锋爵想要回话反驳,玺秀却没给他机会,玺秀继续说:“裴少,裴家不是我的家,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对不起,我想留在这里。那个人以后都不会再进香春居了,我相信青鱼姐姐会为我做主的。” 两人对视久久,裴锋爵呼出一口气,在把玺秀的想法都认认真真捋了一遍之后,他有点怪自己太善解人意…… “裴少,谢谢你。”床上的人抬头微笑。 “谢什么?” “谢谢你第二次救了我。” 裴锋爵心里百味杂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有需要我救你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再发生这些事情了……” 玺秀也沉默了,过了一会,他开诚布公发出疑问:“裴少,为什么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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