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裴锋爵看他老婶依旧是慈祥安乐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发酸,他想跟老人家多说说话,就问:“老师最近是不是不怎么出门了?” 老妇笑了笑,说是,豁达的老人家心里难得有那么一些为儿子才会产生的酸楚,依旧是不会表露于面,至少不会让其他人看了去。 裴锋爵低头安静挑豆子。他在想,如果张老爹走了是安详于老死,张老师可以淡然释怀,那之后老婶也走,追随着她凄苦忠诚的爱情时,张老师会不会很难过? 没有人回答裴锋爵,张宇杨也不会告诉裴锋爵,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五个人,将来只会有一个人知道张宇杨是怎么面对两老相继离开人世的悲痛。 太阳升得更高了,他们三人早上出门,过来这边没一会,也就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而这个时候,张宇杨满载而归。 身材壮实的张宇杨跟裴锋爵差不多的身高,但是他比裴锋爵那竹竿一般的长势,可就要平衡许多,虽然整体看上去还是一副精干的修长身材。 从屋子里看向门口的谢林跟李佩,都愣了。 两个陌生面孔在打量他时,他也在观察那两个人,张宇杨径自走进院子去厨房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再多看一眼旁人,直接走到裴锋爵面前居高临下,“过来给我送徒弟?” 谢林一怔,也扭头看向裴锋爵。 李佩眼里则是闪过一丝玩味,之后也不再听张宇杨跟裴锋爵的对话,他继续跟躺着的双眼浑浊不堪的老人家认真聊天。 裴锋爵嘿嘿笑着站起来,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伸直过去碰了碰坐在木头凳上的谢林,“这个,你徒弟。”他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把谢林送给张宇杨当徒弟,也豪情壮志地为张宇杨收了徒弟。 张宇杨就像一个面瘫,面无表情地转头,丢下一句:“如果是跟你一样的公子哥,却不是像你一样的硬骨头,不出三天身上的筋骨就得被操练成烂泥,你问问他还敢不敢当我徒弟。” 谢林吓得面无血色,却突然被裴锋爵一巴掌拍来,低了头,正想抬头,裴锋爵那只作恶多端的手掌就过来压着人脑袋,嘴里还一本正经替谢林说着:“拜见师父!我谢林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身硬骨头,师父您可劲操练我!” 张宇杨什么都没有说,脚步不停,没有回头,走去厨房。 就这样,谢林迷迷糊糊被裴锋爵按住低了三次头。裴锋爵笑着对谢林说,“等你师成去参兵了,记得正儿八经跪下来,给你师父叩三个头。这兵能不能成将先不说,但是本事你学走了,可以上阵杀敌了,这三个响头就得叩。” 旁边张婶笑意绵绵为吓懵了的谢林说好话,说是她儿子不计较这些,可以不用太隆重,裴锋爵本来想继续说话,谁知道谢林突然回神了,他摇着手说道:“要的要的,这头还是得叩的,我这得先去给我师父再叫上一句师父吧?别都是你帮我叫。”最后这话是问裴锋爵的。 裴锋爵挥挥手,等谢林走进厨房的时候,他喊了一句:“叫完就出来,别给打下手,你师父厨艺顶好,两三下就是一桌好菜了!” 李佩也朝厨房张望了一下。 谢林果然屁颠屁颠溜出来了,不知道是听裴锋爵的话出来的,还是被张宇杨踹出来的,反正他是一只手捂着屁股走出来的。裴锋爵心情好,好奇心也就重了,他问坐回身边的谢林:“被踹出来的?” 如裴锋爵对张宇杨绝对不会轻易动手的这一信任,谢林开心地说:“不是,是刚才认师开心,脚一滑,摔到屁股了。” 四合院的院里三人,堂中两人,皆是笑出了声,厨房里头面无表情的人听见外面的笑声,素来不动的脸庞,也破裂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第三十二章 李佩炸了炸了炸了 在张宇杨出来让大家可以准备洗手吃饭了的时候,谢林起身偷偷问了一句裴锋爵:“你筹谋要我去当兵多久了?” 裴锋爵有些讶异反问:“怎的会觉得我筹谋很久了?” “因为你昨天才在我家给我建议,没有跟我师父见过面,今天一见面,他就问了一句是不是来给他送徒弟,那还能不是你们两个早就串谋好了?”谢林眉梢都挂着得意之色,可以让两个武力值都很高的人为他一番谋划,他很是自豪。 结果裴锋爵无情打破谢林的幻想,“我也不知道张老师是不是有周公托梦,不过可能就算真的只是瞎打误撞碰上了而已,张老师也不会有惊讶的表情让你看见的,他的脸啊,十年都看不见个夸张一点的表情。” 谢林的失落默默转化为为今后的担忧。 李佩突然钻出,吓了两人一跳,他问裴锋爵:“所以他是看见我跟谢林之后,莫名其妙问了那样的一句话?” 裴锋爵默然点头,他在心里祈祷李老师别真的招惹张老师,张老师轻易不动人,很是有君子之风,但是一旦动起手,张老师就是十足的莽汉,谁劝都没用,讲什么道理他都不听,到时候要真惹火了张老师打李老师,他裴锋爵十只手也不能护得双方毫发无损啊……看着李佩的小表情,裴锋爵越发觉得危险。 张婶要扶着洗好手的张老爹站起来,李佩眼明手快,赶紧过去帮忙,而张宇杨也是从厨房那边跑过来扶他爹,恰好一人一边扶住了老人家。 裴锋爵回过神看那边,又恍惚觉得:好像两个人站在一起挺协调,应该不用担心打起来的。 然后才赶紧帮忙挪好椅子让老人家坐下。 年迈更甚与裴鼎的张老爹,坐在桌前,示意大家也坐下吃饭,张宇杨的厨艺如裴锋爵所言是顶好的,这就让厨艺不精总被自己妹妹嫌弃的李佩有些佩服了。一桌人,因为有张宇杨这一个人气压全场的人物,就都没有说话,只有两位老人,一个给另一个喂饭,后者会口齿不清得呀呀几声,这个时候,只有张婶跟张宇杨可以听懂。 谢林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吃饭时不说话可以吃得舒坦,总是信任裴锋爵的,从第一眼看见门口的伟岸身躯到裴锋爵替他认师,他就知道,裴锋爵这个兄弟,应该是他这辈子结交的最金贵的财富了。 饭后张宇杨扶好父亲继续躺在木椅上,回到饭桌让谢林不用忙活,自己收好碗筷去洗,谢林看裴锋爵,见裴锋爵没过来帮老师做点事,也没有理他,就只能听从新师父的话,擦完手又跟裴锋爵扎堆去。 到最后,居然是李佩陪着一起收碗,而张宇杨居然破天荒没有拒绝。这让坐在一边乖乖让老师自己忙活的裴锋爵有些吃惊,往常来老师家蹭饭,老师可都是面无表情让他去坐着的,三次被拒绝帮忙,当即裴锋爵就吸取教训再也不自讨没趣。所以今天这个情况,难道是张老师居然突然开了法眼可以看穿一切,所以才一见裴锋爵就问收徒的事,所以才出于礼貌没有拒绝同为人师的李佩李老师? 小院子里,地上摆着一个木盆,张宇杨就蹲在地上洗碗,虽然他没有拒绝李佩帮忙收拾碗筷,但是他也没有跟李佩说任何其他的话,自顾自就开始洗碗,偏偏李佩居然神奇地没有觉得张宇杨怠慢了他,以往李佩疑神疑鬼,反正只要有人露出一点自傲的小尾巴,李佩就会揪着那人的小尾巴把人拉下马,这次是想过来拉一拉所谓张老师的尾巴,却在看见张宇杨之后,觉得没看见人之前所有给张宇杨的猜想都是错的。 好久好久,眼见碗就快刷完了,张宇杨还是没有跟李佩说一句话,李佩只能自己主动搭腔,“你不好奇我是谁?” 张宇杨自然而然答道:“所谓李老师。” “……”李佩呆住了,当真呆住了,前面他还在腹诽“所谓张老师”!难道张宇杨真的是个可以看穿人心的怪物,所以一见面就主动问裴锋爵是不是要送徒弟过来? 可是张宇杨只给了那么一个惊雷,然后就连细雨都不下一滴。 李佩又只能主动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那公子哥经常提到你。” 李佩咦了一声,语气明显雀跃,裴锋爵在他这里很少提到张宇杨,少少的几次,前几次都被李佩忽略了,这次是因为听到“早点教完早点解放”、“没有教学成就感,懒得教了”这类没有师德的言论,所以他才对张宇杨有不小的意见。这次过来,可是奔着要拾掇一下张宇杨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老师这么一个目的过来的。可是意外收获,裴锋爵居然在张宇杨面前经常提起他,不相干的人没人愿意提起,只有重要的人,才有人经常挂在嘴边。李佩可真开怀,心里直感叹裴锋爵这个学生,没白教! 李佩再次发问:“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锋爵是来给你送徒弟的?” 这时,张宇杨终于洗好碗了,他站了起来,手洗干净之后直接在自己衣服上擦,他看着李佩,面无表情说:“我看着你挺适合当我徒弟,也算歪打正着,公子哥给我塞了另一个公子哥当徒弟,可惜不是你。” 这次张宇杨弄出来的电闪雷鸣直接扣李佩头上,李佩再也不会不满于没有伴随一些细雨下来,他闭嘴了,然后又开口了:“我看你根骨惊奇,既然你已经收了徒弟,都是锋爵他老师,我总不能落于人后,那我也收一个徒弟好了?” 张宇杨问:“为什么要问我?” 李佩笑着,怒极生媚,眉眼是他不自知的妖气,他回答:“因为我想收的徒弟就是根骨惊奇的张老师你啊。” 在一边偷看的裴锋爵啧啧出声,跟谢林说着悄悄话:“李老师这个脾气真的是一如既往啊。” 谢林跟李佩不熟,他只能问问题让裴锋爵多说一些,“什么脾气?” 裴锋爵啧啧道:“我爹把李老师带到我面前之前,就跟我说李老师是一个有傲气的年轻人,学识不浅,心思也纯净,就是傲气多余傲骨,喜欢气自己也气别人,我爹那会还笑着跟我说,以后跟着李老师学知识,拿他的傲气挫挫我的锐气,你看我现在喜欢笑嘻嘻的,就是面对李老师面对多了,知道要笑着面对他他才能对我笑,我才能好好学我的知识。李老师可爱跟人争高低了,对真正的有本事的人他会很敬重,对没有本事还装腔作势的,他就要啄人几口,事后趾高气扬,嘿,我可见多了这种事情。” 谢林心惊胆战:“你小时候到底是怎么过的,你爷爷给你找一个不爱说话就爱板着脸的八尺壮汉,你爹又给你找一个脾气比猫还大的挠人先生,这要是我被他们两个教,可能都得折寿十年了。” 谢林话说完就被拍了脑袋,裴锋爵提醒他:“我张老师现在可是你师父了。” 谢林默然。 裴锋爵安慰谢林,“不过你说那个猫先生,形容得不错。” 那边,张宇杨没有回话,只是在摆弄碗筷,发出“锵锵锵”的碰撞声。 裴锋爵感慨道:“我张老师可不是李老师想的那样子,张老师为人很实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话不打马虎眼不耍心机,可能确实是看着李老师觉得有缘可以当师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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